顾影帝噙着笑问:“什么怨我?” 江梗了梗,的确没法把这理由光明正大地说出口,偏偏他心里又觉得不,干脆开始胡搅蛮,“反正这通通都怨你!” 顾影帝角笑意更深,摸了摸他的头发,像是哄孩子似的放柔了声音低低哄,“是,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等、等会儿…… 店主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和他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 说……说好的又狂又拽、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偶像…… 那头江还在炸:“就认错?下次怎么办,你心里没个谱儿?” 顾影帝淡定地给他顺,“听你的。” 江说:“成,下次你得叫我哥哥。” 顾岷沉思了会儿,随即角愈发勾了起来,不紧不慢道:“好。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江怒道:“哥哥我一定比你做得好!” 顾影帝抚摸狗头,笑而不语,深藏功与名。 在一旁看完了全程的店主表示,他这会儿头有点晕。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甚至没有上前和自己粉了这么多年的豆打个招呼。 直到岷江两人进店了,他仍旧是尊石像。 “老板,老板?”店员奇怪地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老板,你傻啦?” 店主反应过来,简直一汪辛酸泪。他抿抿,说:“我一直以为,江应当是攻的……” 毕竟他的粉丝滤镜都能厚穿宇宙了! 可就在刚刚,发生在眼前的事实残忍地揭破了他心底存着的幻想。世界上江的最后一个盟友悲伤地瘪瘪嘴,委屈地说:“从今天起,我要开始攒嫁妆了。” 可怜他之前一直以为攒的是彩礼。 简直一把辛酸泪! 第60章 前缘 顾锋抚摩着手下的轮椅, 目光沉沉,丝毫没有个着落点。他身畔的郁安然安抚地轻拍着他的手背,无声的安。 这本来便是个错误的决定。可郁安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他说:“早晚都会有这一天的,老顾, 你躲不过去。” 早在顾锋被算计成功的那一次, 傅蓉就成了他们之间躲不过去的一个坎。 那时的郁安然是知道自己的人被一个千金小姐看上了的。 可他当时太天真,也太单纯, 由于对这一份情和自己的人抱有任何人都无法动摇的信任, 他甚至没生出多少警惕来——可是傅蓉的手段却比他们想象的高得多, 她挑动了顾家站到自己身后, 只用了一个理由。 “我可以给他一个孩子。” 顾家家主动了心, 他做梦也想要一个亲孙子,更别说还是沾染着傅家血的孙子。 他们联合设了计,硬生生将毫不知情的顾锋下了药送上了傅蓉的。 顾锋不愿意承认, 可也不得不承认, 这是事实。 顾岷的身体里, 留着一半与他相同的血。 可考虑到那身体里另一半血的来源, 这样的存在丝毫不会让他觉着欣喜——相反,每每想到傅蓉与他以一种完全违背他初衷的方式予以结合, 他都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窟里, 四肢五骸都冷的出奇。 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 那两人已经相携从房门处走进, 顾锋几乎不需要怀疑什么, 便可一眼确认这是自己的孩子。他的眉,他的眼,他干净利落的下颚线条,无一不在用力地、力道十足地彰显着他这份血缘的来源地。 顾锋的眸慢慢复杂起来,瞧着渐渐走近的男人的面容,一言不发。 身畔的郁安然轻叹一声,低低道:“他的确长着你的脸。”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手指捏的更紧,手背泛上青白的颜。 这一场父子相见丝毫没有任何欣喜可言,相反,更像是两个陌生人的简单会面。顾岷望着那张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却连任何问题也不想问,只淡淡地、彬彬有礼地微微弯下,道:“谢谢两位先生帮着照顾这位女士。” 郁安然的一颗心直直往下坠,意识到他既没有承认顾锋是父亲,也没有称呼傅蓉为母亲。 他勉强笑了笑,解释道:“或许,你想听听之前的故事——” 出乎意料的是,顾影帝想也不想便截断了他。 “不,”他冷淡道,“我不想,谢谢。” 说这些话时,他的目光丝毫没有与自己的亲生父亲有任何接触,瞳孔里沉浮的意味冷的像冰。他抿抿薄,招呼着一同来的几个保镖将傅蓉带上车,随即将身畔的江拉的更近了点,一字一顿道:“该缺席的,你们已经缺席过了。” “所以拜托——” “以后也请,永远都别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他克制地点了点头,身旁的江本始终一言不发,此刻悄悄在后头握紧了他的手,十指紧扣。从江身上传来的热度让顾岷心头那一点烦躁也悉数消去了,他瞧着面前这一对明显是恩多年的夫夫,仿佛一瞬间又重新看到了十六岁那年跌跌撞撞在街上奔逃的自己,那时的恐慌与委屈就像海上的泡沫,悄无声息消匿了身迹,心头忽然猛地释然。 有什么区别呢? 就算知道,或是不知道,也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的身边已经存在一个熠熠发光的奇迹了,又怎么能奢求上帝将所有的奇迹都赐予他? 手上微微用力,江被他牵着出了店门,将那一对夫夫甩到身后,可走了几步,江霸王却猛地住了脚。 “等等。” 他将自己的手从男人的手里出来,又重新大步踏进咖啡店,问老板:“浓咖啡,有吗?” 店主虽说是幻想破灭了,可到底是他的粉丝。瞧见正主居然来和自己搭了话,心头的小人立刻乐地疯狂敲起了鼓,连声道:“有,有!” 他忙亲自洗手匆匆泡了一杯,还冒着汩汩的热气送到正等着的江霸王手里。江端了咖啡,慢腾腾走近此刻清醒过来正在嘶声尖叫的傅蓉身旁,似笑非笑,挑了挑眉梢。 傅蓉口中仍在骂着不清不楚的话,什么狐狸、婊-子之类的词汇一个接着一个往外冒,江好整以暇地挽起袖子,站在一旁等着她骂。许是他的气势太过骇人,本已经头脑不清醒的傅蓉也察觉出了威胁,警惕地抬起头狠狠瞪向他。 “狐狸!”她骂道,“滚开!” “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就知道想着勾搭男人!”她张开猩红的嘴恶毒地笑着,猛地啐了一口,如同一条嘶嘶叫着的毒蛇,狰狞地吐出信子,“你就该死!你们通通都该死!” 门口的顾岷一下子抿紧了薄,显而易见地出几分怒容来。他迈动长腿,正想要走近,却见江扬扬眉,“我们该死?” 随即他毫无预兆地翻转手腕,兜头在傅蓉的头上浇了个彻底! 咖啡还有些热度,虽然不至于烫伤人,可这样淋下去却还是起一片火辣辣的疼痛。傅蓉惊呼一声,却没法抬起自己被捆的紧紧的手臂,浓黑的咖啡从她的头发梢一直进裙子里,烫的她整张脸都红肿起来,只能失声惊叫着,一句咒骂的话也说不出。 “放心,”江微微笑着,一字一顿道,“就你这么个入别人情、待自己孩子、没有任何道德和良知可言的人——哦,不对,让我想想你自己是不是能称之为人——” “你一定比我们更该死。” 他走近顾岷,重新牵起身畔男人的手。顾岷被他紧紧地握着,眼中抑制不住地升腾起了些许暖意。 他们大步向着光亮的外头走去,一次都不曾回头。 ------- 回去的路上,顾岷低声问他:“想起来了?” “是啊,”江懒洋洋瘫在他肩上,伸手着酸痛的,“想起来了,当时那个差点冲着我哭鼻子的臭小鬼。” 顾影帝原本体贴地帮着他的手顿了顿,迟疑了下,“你那时只有十五。” 比我还小一岁,到底谁是臭小鬼? 江霸王完全不管,冲着他兴致:“来,叫哥哥!” 不说哥哥这两字还好,一经提起,前一夜那些带着暧昧水的回忆便全都如浪般涌进来。一向不服输的人被自己在身底下,最后只能模模糊糊地、□□服了似的喊出哥哥两字,双手也软得再环住他的脖子,只能像是头上那对雪雪白的兔子耳朵一眼无力地垂着——那样的记忆一经涌入,便让顾影帝的一条腿不动声搭到了另一条腿上,换了个坐姿。 “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 江犹豫了下,强调:“那是一条很出名的河。” “嗯。” “风景很美。” “嗯。” “也很深,足够淹死人。” “嗯。” “所以这也就代表着,其实有不少人选择将自己的生命终结在这样的地方,而我当时为了赚学费,每天都在那地方卖艺,”江霸王慢地说,“所以,嗯,其实我当年救的不止一个……” “……” 不知道为什么,顾影帝忽然升腾起来了点危机。 江赶忙安自家小对象:“但你一定是唯一穿着睡衣并且挂了彩的那一个!” 顾岷失笑。 “那雷锋?” 江老干部幽幽说:“社会主义讲究的是做好事不留名……” 所以那时被红光芒普度的江在被问及姓名时,想也不想就回了句,“别谢我,我叫雷锋。” 江老干部还振振有词:“我这叫把社会主义的火种传到世界各处!” 顾岷想起自己背诵雷锋语录的那些艰苦子,表示自己不仅没有被社会主义的伟大神动,反而升起了一股想要揍他的冲动。 他算完账之后,江也开始算账,他坐直了身,望着自家小娇,舔了舔嘴,“哥哥我长的像雷锋,嗯?” 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一声,连膛都在震颤,“想听实话?” 江的视线专注的能烧起来,点点头。 “你刘海太长,眉眼都快遮的差不多了,”顾影帝实话实说,“夜晚路灯暗,我本没看清你究竟长什么样。” 江:“……” 他这才艰难地从记忆中挖出自己顶着非主发型闯江湖的时候,沉默了片刻,幽幽道:“谁还没有个中二的时候呢。” 那时的他甚至还选定了个黑骷髅头来当自己的标志,这标志一路沿用至今,如今的江一看到广场上着的黑骷髅旗帜就有种捂脸的冲动。 这一次回忆过去,带来的只有沉痛的令人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两个如今已经站在娱乐圈顶层的人互相望了一眼,不默然。 半晌后,顾影帝的手臂搭上了江的肩,完全不容拒绝的力度。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