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时来参加生宴的人那么多,想要讨她心的男孩子连起来可以绕这大厅一圈,可她的眼睛却只望得见一个人,她眼神时刻追随着他,瞧着他与别人谈话,细细地关注着他每一个小表情,醺醺然像是饮了一盅陈年老酒。 多……多引人注目的人啊。 她对父亲说:“我觉得是喜了啊。” 可是向来将她宠到天上去的父亲这一回却拒绝了她,父亲说:“他身边儿有人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都已经十几年了——而且,那是个男人。” 傅蓉带着点天真的骄纵撒娇:“不嘛不嘛,就要嫁给他!” 往常她使出这一招,那通常是无往而不利的,可是这一回,在她的撒娇攻势之下,父亲的脸却更难看了一点。他厉声道:“他不行,绝对不行!” 他瞧着宝贝女儿一下子苍白了的脸,又补充了一句:“这大厅冲你献殷勤的青年才俊,你哪一个都能选——只有他不可以。” 顾锋那时早已正大光明出了柜。他顶着家族和外界的力硬生生摆平了一切,和郁安然手牵手走到了光下,几个家族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偏偏傅蓉被保护的太好,她不知道,也不愿意相信。她这只初生的牛犊甚至不害怕老虎,天真地认为自己的魅力就是无敌的。 至于一个男人,那怎么能和她相比? 可这样信心换来的结果,却是毫不留情的拒绝。被堵在洗手间外的顾锋慢条斯理擦拭着手指,望着小姑娘红透了的脸,眉眼中却涌出几分厌烦来。他的手指在洗漱台上敲了敲,言简意赅。 “没兴趣,滚。” 傅蓉从生下来后,便没有被人拒绝过。 面对这样没有留下任何余地的拒绝,她的兴趣不但没有削减,反倒涨的越发浓厚了。她丝毫没有气馁,在这之后发起了愈发猛烈的进攻。 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每一次在这里吃了瘪,她心头浓重的恋就更深一分,到头来,这几乎演变为了不可言说的执念,生生刻进了她骨子里。 直到她望见了郁安然。 顾锋牵起这个面容清秀的男人的手,当众放在边碰了碰,强制地将人锢在自己的臂弯里,哪怕离开一点也要重新将人拉回来。他帮着郁安然挡了所有的酒,被护在怀里的男人扯了扯他的衣服,低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他们的神情都是柔和的,眼睛里头像是浸了一汪水,含着漉漉的柔情。 也就是那样的神情,让傅蓉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连身畔人呼唤她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她从那时起坚定了决心。 傅蓉要成为顾锋的子,哪怕不择手段。 而如今,她痴痴地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仍旧从这人脸上看到了那种疯狂地引着自己的、令自己为之神魂颠倒的东西。她的手叠了下,带着点羞意低声喊:“锋哥哥,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看蓉儿的——” 她瞧见顾锋脸上含厌恶的神情,忙道:“你看见我们儿子了,是吗?他长的可像你了,只有嘴不太像,嘿嘿嘿……” 她坐在原地,兀自一个人傻笑起来,翻来覆去地嘟囔。 “他是我们的儿子,我和你的儿子,嘿嘿嘿嘿嘿嘿……” 郁安然挑高了眉,难掩心中的愤怒,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还有脸说他是你儿子?” 听到他的声音,傅蓉的表情一下子便冷了下来。她眼睛里头燃起了簇簇火,怒望着他,从牙里挤出声音:“你这个□□,狐狸,别说话!” 郁安然不搭理她,依旧往下说:“你着他,让他学一切老顾学的东西,让他长成老顾的样子,甚至强迫着他上了整容手术台。你忽视他、不关心他、不照顾他,如今,你居然还有脸说他是你的儿子?” 他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讽刺地笑起来。 “什么儿子,只有那么一张脸是你想要的儿子?” “你说谎!”傅蓉的眼睛赤红着,“你说谎!你嫉妒!!他是我和锋哥哥的儿子,我照顾他、护他,好不容易把他养成现在这样——” “是吗,”郁安然冷冷说,“你看着你锋哥哥的眼睛,你敢说,你不是把那孩子当做你寻找锋哥哥的工具吗?!” 傅蓉的嘴角猛地颤了颤。她望向男人,他的目光一如往常的沉郁,似是在看她,又像不曾看她。她顿了顿,乞求似的喊:“锋哥哥,这是假的……” 顾锋却不接这话茬,半晌之后,他淡淡道:“二十四年前,我问你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你也说那证据是假的。” 傅蓉没想到他这样突兀地转了话题,愣愣地望着他。 “你骗了我。” 顾锋说,慢慢抬起头来,眼睛像刀子一样扎过来,“你以为你在我这里,还有什么信誉可言吗?” “可是,可是……”傅蓉颤动着嘴,像是个仓皇无措的孩子似的绞动着手指,低声道,“可是我对你说的别的话都是真的啊……” “我说了,我是真的怀孕,我也是真的你啊……” 这份病态又痴的一直持续了三十几年,傅蓉的前半生几乎全都费在这本得不到的上,反反复复在同一个人身上千百次地跌倒。她不会别的,这几乎成了本能,成了择人噬的猛兽。 它把她嚼的血模糊,只剩下一堆骨头的残渣。 “我你啊。” 第59章 最后一个盟友 郁安然冷嘲:“你这种人, 本就不配谈。说起来, 都是脏了这个字眼。” 他再也不想和傅蓉多说什么,拉着顾锋就要起身。对面的傅蓉原本还是冷静的,瞧见他们这个动作,一下子便爆发了:“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郁安然道, “这旧已经叙完了,咱们还有继续在这儿坐下去的必要么?” “不行!” 傅蓉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力气却丝毫不小。她死死拽住顾锋的胳膊, 像是溺水之人抱住一仅剩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 “不行!……锋哥哥,你得跟我走, 我们,我们有孩子……我找了你那么久……我找了你二十四年啊!” 她嘴一瘪, 竟然如同孩子一般哭了。 “我找了你……我找了你那么久……” 顾锋毫不留情甩开了她的手, 神情冷淡,“这与我无关。” “别走!”傅蓉竟然想也不想便跪倒在了地上,紧紧拉住轮椅的轮子,丝毫不顾沾了自己一手灰。她一面拽着, 一面扭过头去冲着跟自己来的两个保镖厉声吼,“打电话!给顾岷打电话!!!” 顾岷的名字一出来, 顾锋与郁安然两个人的脸瞬间变了。郁安然表情扭曲, “你疯了?” 果不其然, 店中已有人开始朝着这处扭头,中间夹杂着惊讶的窃窃私语。边角处桌子边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大的连这里都听的一清二楚,“顾岷,哪个顾岷?那个演电影的顾岷?” 一听说有可能和明星有关,关注这处的人就更多了。郁安然的额角砰砰跳动,察觉到了不妙。 他对顾岷,始终是觉着愧疚的。 这孩子在这样残缺病态的家庭里长大,他本就逃不了责任,这么多天来,也始终抱着不打扰对方生活的想法在努力试着了解他——可就这么一个靠着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攀登到娱乐圈这金字塔顶峰的人,难道要让他因为家庭的丑闻而深陷于谣言和非议之中吗? 他绝不想看到这样。 顾锋的想法显然与他相同,想也不想便要去封住傅蓉的嘴。可傅蓉这样一个疯子,力气却大的很,他又坐在轮椅上,活动并不方便,傅蓉眼底几乎能出火,肆无忌惮向外喊:“叫啊!叫顾岷来,你还等着干什么!!!” “顾岷,就那个整天拍电影的顾岷,他是我和锋哥哥的孩子……他凭什么不来!” 几个看守她的保镖也惊慌失措,忙打电话通知顾岷。可惜顾岷此刻正在家中劳辛苦了整整一夜的江,铃声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接,保镖急的手足无措,却也毫无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来安抚已经在地上磨蹭的头发散、身狈的傅蓉。 就在这时候,店里的店员听清了傅蓉的话,手却猛地一顿。几个店员对了下眼,立刻开始将店中的客人往外清,彬彬有礼地免了餐费,顺带还赠送了额外的餐券,“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有神病史,恐怕伤了大家。” 神病人伤人是不用背法律责任的,客人们听了这话,又看傅蓉的表情果真不像是个正常人,怕沾染了晦气,立刻一个接着一个起身。 “真晦气。” “这是什么事儿……” “看那女的好像真有病,你看到那表情没有?眼睛都红透了……” “哎,你们说,她说跟顾岷有关是真的还是假的?” 中间一人嗤之以鼻,“那还用说,肯定是假的!人家顾岷正儿八经国外长大,怎么可能和这里一个疯婆子有关!” …… 店员微笑着关了店门,拉下窗帘,转过头来立刻帮着七手八脚将傅蓉制服了,牢牢地捆到椅子上。郁安然擦着汗,由衷地谢:“多谢了。” 这要是没有这一遭出手相救,只怕第二天的头条就全都是顾岷的家庭丑闻了。 “没事儿,”领头的店长为他们倒了杯温水,指了指墙上挂着的海报,体贴地说,“我们老板是江的粉丝,顾影帝那也算是我们自家人——来,您先喝点水,惊。” 郁安然的手本已经移到了水杯上,猛地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怔。 他迟疑地说:“你们……你们都知道……” 他们不是还没公开么? 店长像是听了什么极可笑的话似的,当即说:“现在谁不知道?” 他的手在空中一挥,情澎湃。 “岷!江!这可是大势!” 郁安然:…… 顾锋:…… 他们彼此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点,仿佛离了世界很久的无奈。 --------- 听到保镖消息的岷江二人是一同赶来的。 那时咖啡店的老板也已经到了,听说自己有可能拯救了偶像家官方cp于舆论的水深火热之中,还很有些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与郁安然说:“我喜江,都已经有快十年啦。” 瞧见郁安然震惊地打量他,他又笑着补充了几句,“当时开始听这种行音乐时,他才刚出道。我那时候因为生意失败,老婆又跟人跑了,觉得人生都没什么意思啦……” 所以那时的微博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终于有一天,在催账的人再次上了门之后,他想到了自杀,开了煤气,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家里,默默地关紧了所有的门窗,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可也就在那时,一个一直觉得他不太对的江粉丝发现了异常,其他的粉丝纷纷赶来,都在他的微博里留言,企图将他从黄泉线上拉回来。有人不知道怎么搞到了他的电话方式,还劝他不要想不开。 而真正让他改变主意的,还是江本人的来电。 他甚至不知道江怎么会关注到他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粉丝,又怎么会在乎他这么一个陌生人的生死——可偏偏江不仅看到了,甚至还亲自打了跨国电话,就跟他说了四个字。 “坚持下去。” 老板说起这些往事,眼睛里头仍旧盛着光。他唏嘘道:“这事儿从来没跟媒体说,可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是他铁粉啦!他护着的人,我怎么着也得跟着护!” 郁安然沉默良久,随即看了眼身旁的顾锋。 他隐约有点理解,顾岷究竟为何会被江引了。 就像是只一直飞在黑暗里头的飞蛾,他突然间看见了这样耀眼而夺目的光芒,又怎么可能不拼了这条命朝着这份光明飞过去呢? 顾锋抿紧了嘴,一言不发。 店主站在店门前,远远地望见一辆黑保姆车来了,赶忙上前接,动地准备接自己心里头的神。可门开了,他瞧着顾岷下了车,却半天也没瞧着江下来。 许久之后,他的神才捂着自己的,慢的像蜗牛一样从车上蹭下来。紧接着站直了身,立刻便瞪了顾岷一眼,开始无理取闹:“都怨你!”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