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家一片愁云惨雾。 雷鸣连续考了四届闱,终于中了进士,这是光宗耀祖改庭换面的天大好事,本就该喜气洋洋的,天喜地的着雷鸣归来,阖家团聚,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就是雷鸣的变化太大了。 他虽然仍作出一副体贴孝顺温和的样子,但母子连心,雷母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儿子还是那个悉的儿子,可这细微的肢体动作习惯,却让她觉得尤其古怪和生疑。 这次会考归来,他怎么喜无意识地翘手指了? 同样察觉不对的还有雷鸣的子黄氏,多年同共枕的枕边人,又育有一双儿女,如今女儿都快嫁人了,她怎会不了解夫君,而雷鸣的刻意造作,让她极其不安和到恐惧。 他们夫二人,情甚笃,她怎么可能对他恐惧呢,这个想法让黄氏觉得胆寒不已。 许是察觉到她的怀疑,雷鸣一回来就住了书房,也冷淡了不少,这让黄氏更为的慌。 就在婆母的正屋,熬了一夜眼圈青黑的黄氏和婆母说着雷鸣的怪异,那为夫君考中进士而喜的心情是然无存了。 黄氏舔了舔发干的嘴,脸踌躇地道:“娘,我看夫君他有些不太对,也不知是不是……” 雷老太的眼睛瞥了过来,黄氏一慌,不敢再说下去。 “你也发现了?”雷老太的声音有些嘶哑,那双浑浊的眼睛一红,眼泪就滚落下来。 “娘?”黄氏惊惧不已。 雷老太紧紧地掐着椅子的扶手,咬牙切齿地道:“那不是我的鸣儿,只怕是不知哪来的孤魂野鬼占了我儿的身子,还敢跑回家里来了。” 知子莫若母,他装得再像,她却始终没有受到那一丝母子连心的悸动牵绊。 砰。 黄氏惊得脸惨白,慌中,打翻了桌上的茶杯,脑袋有些眩晕。 她是有一点想到了,却是不敢相信,但婆婆却是直接捅穿了这层窗户纸。 黄氏狠狠地咬,道:“娘,那我们怎么办?” 雷老太道:“速速去慈恩寺请明心大师,我断不能看着别的孤魂野鬼占着我儿的身子作。” “儿媳这就去。”黄氏胡地擦了擦眼角,站了起来,也不知是惊的还是慌的,脚一软,竟有些摇摇坠,连忙扶住了桌子。 她刚走到门口,却是发出一声尖叫,后退着进来,脚下一个趔趄,崴了。 尖锐的疼痛从脚髁传来,她跌坐在地,神惊恐地看着那缓步而来的人,伸手捂住嘴边的惊呼,用股一步步的往后挪。 雷老太倏地站了起来,沉着脸看着门口的人,浑身颤抖着。 “娘子,你这是要去哪里?”雷鸣走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黄氏,弯下身子,伸出手:“地上凉,快些起来罢。” 黄氏吓得再次发出尖叫声,连滚带爬地膝行到雷老太的身边。 雷老太着桌脚,强忍着悲痛,厉声呵斥:“你到底是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离开我儿的身子?” 第642章 立了天地契 秦西跟着年有为来到雷家,在他叩门时,她看向雷家西北方位,气在那凝聚,隐有化煞的迹象。 不好。 里面有脚步声来开门,是一个仆妇打扮的女人,打量着几人:“你们找谁啊?” 年有为上前一步,道:“我是雷鸣兄的同窗,这次也是中了进士的年有为,特来拜访,烦请通传。” “来不及了。”秦西问仆妇:“西北位是谁在住?” 仆妇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回道:“那是老太太的屋子。” “我先过去。”秦西走进去,往那气成煞的方向走去。 “哎哎,你这人怎可闯……” 年有为看仆妇要拦,连忙拉着她,道:“别,回头让雷兄赏你月钱。” 他说完,也扯着滕昭跟了上去。 仆妇都要疯了,气急败坏地追上去,这些人怎可闯啊! 雷家宅子不大,只是一个二进的小宅子,秦西很快就来到雷老太的屋前,听到里面的动静,飞快走进去。 “孽障!” 她入门,就看到里面的画面,双指夹出一道斗符,向那个背对着她的瘦削男子而去。 嗞。 男子被斗符一灼,灵魂立时一震,掐着黄氏脖子的手顿时松开。 黄氏掉了下来,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气,咳了几声,眼神惊恐,可瞥到地上晕过去的婆母,连忙跪爬过去,扶起她:“娘,您醒醒。” 秦西走进去,正好和转过身来的雷鸣面对面。 “嗬。” 她脚步一顿,上下打量了一番雷鸣,脸有几分一言难尽。 对方一身粉白长衫,扎暗红绣云纹带,脸上敷着一层白粉,而扎着单髻的髻发上,却簪了一朵粉的芍药。 簪花郎? 秦西瞬间想到某些个朝代男子簪花的画面,也不说接受不能,就是,这脸白得像鬼,娘里娘气的,在整个大灃来说,太另类了些! 雷鸣看到她眼中的惊讶,仔细画过的眉头皱了起来,刚要动。 “别动,你一动,你脸上的粉扑簌簌地往下洒,都飘过来了。”秦西抬手止住他。 这人简直是把整盒脂粉都扑脸上去了,死了几天的人都没他脸这么白。 雷鸣的脸有一瞬扭曲:“你是何人?” “啊。” 年有为及时赶到,看到雷鸣这一身装扮,吓得惊叫出声:“雷雷雷兄,你,你这是……” 附在雷兄身上的,竟然是个女鬼吗? 滕昭把他一拽,以免他摔倒在地,看了雷鸣一眼,说道:“魏晋史有男子往脸部涂抹白粉,宋有男子簪花,有啥奇怪的。” 就是这人抹得太厚太白了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死鬼! 年有为脸上微微一烫,他被个孩子鄙夷了。 他看到地上的黄氏,连忙走过去:“嫂子,你们没事吧。” 黄氏认识他,从前也来过家中几次,和自家夫君极,这次也是闱榜上有名的进士老爷,看到他就跟见到了主心骨,眼泪滚了下来。 “年老弟。”黄氏抱着婆婆,惊恐地看向那站着的‘夫君’,刚才他竟想杀她。 秦西看着眼前的雷鸣,眉头蹙了起来,脸有几分难看。 而那个雷鸣,看她的眼神却是有几分忌惮。 先不说刚才那个符打得他神魂俱震,就她这个眼神看过来,就让他心生警惕以及觉到了威胁。 眼前这人,并不好惹! “大师,救救我儿。”雷老太被黄氏掐醒,又从年有为那里得知秦西是道观的道长,立即就哭求出声:“这个不知哪来的妖孽占了我儿的身子。” 雷鸣不说话,神平和。 秦西看着他,道:“你和雷鸣立了天地契约?” 众人一楞。 雷鸣眸光连闪,越发的气定神闲和镇静自如,道:“看来你确实是个有本事的天师,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秦西脸一沉,怪不得这人如此的有恃无恐,哪怕生魂尤在而夺舍附体,也丝毫没有半点不契合和排斥,原来是立了天地契。 天地契约一立,一切均受天地成立,他夺舍附体也是一样。 所以雷鸣就是被斗符打了,虽有忌惮,他还是不慌不忙的。 “天地契是什么啊?”年有为弱弱地问了一句。 滕昭沉声道:“就是天地契约,需要二人心甘情愿同立,契约一成,哪怕这个假雷鸣全然夺了真雷鸣的身体甚至灵魂,天地都不会对他作出任何惩戒,因为有契约制衡,受天地认可。” 这还是他之前在观中藏书看到的。 这可比单纯夺舍麻烦大了! 雷老太听了,叫了一声鸣儿又晕了过去。 黄氏也是震惊不已,脑袋有些眩晕,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含着腥甜的血,整个人呆呆的看着雷鸣。 为什么,为什么夫君会和这人立那什么天地契约? 他就没有想过后果,没有想过他们一家人吗? 年有为同样震惊,口而出:“雷兄,你要是被迫的你就吭个声啊?大师来了!” 雷鸣的眼神扫了过来。 年有为一抖,双腿打着摆子,差点缩到滕昭身后去! “天地契一般人并不知,你是什么鬼,难道也是玄门中人?”秦西沉着脸问:“你导雷鸣立契,目的是意图夺舍?” 雷鸣笑了起来:“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说是导呢?” “你情我愿?难道你就没有施以好处惑?”秦西冷笑。 雷鸣微顿。 “你给的好处可是应允替他代考,以图中榜?” 雷鸣眸子半眯。 黄氏瞠目结舌:“这怎么会?” 年有为心下发沉,道:“嫂子,雷兄会考之前,极是焦虑不安,生怕像前几次那般再度落榜。” 黄氏脸苍白。 “没错,要不是他这般焦虑,也不会将吾唤醒,他意愿榜上有名,高中进士,吾愿重见天,看这世间繁华生气,立契,各取所需,这很公平。”雷鸣没有半点心虚。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