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觉得他们会离婚吗?」某天下了课,允生这么问她。 这种问题,允生时常问允西。 允西每次的回答都不一样,「不会的」、「应该不会」、「不会吧」、「我也不确定」、「我不知道」、「可能吧」、「大概会吧」、「会吧」。 到了现在,允西就只是点点头,不再说话。 本来这种问题允生已经很久没有问过了,但自从爸妈再次吵起来开始,她又开始问起了这个问题。 离分开,估计也不远了。 允生其实也知道。 即便是妈妈死撑着,他们也得离。 允生也是,从一开始不希望他们离婚,到现在离不离都无所谓了。 她有点累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会站在城市的某个角落,看着某一扇亮着灯的窗,想像一个温暖的家。 很多年后允生和魏自清在一起聊天的时候,魏自清会问她,你的梦想是什么? 允生会说:「我想生两个小孩,然后给她们平等的。」 自从过年以后,允生和允西就没再去过咖啡店了。 她们谁也不问为什么。 允生也不再向她问起魏自清,每天放学,她依然会和姊姊在公园会合,然后一起走回西边的家。 那放了学,允生问她:「那他们离婚了你会跟谁?」 「我不知道,允生你呢?」 「我?我去哪里,不是都一样吗?」允生轻笑,心道,去哪都是浪,是没什么区别的。 「允生,我谁也不跟,我们在传大旁边租间房,姐姐打工养你。」想了想,允西无比坚定地说。 「那旁边的房子太贵了,」允生摇头:「而且姐姐,我们才差半分鐘,凭什么就要你养我呢?」 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姐姐说她不去传大唸书了。 「允生,姐姐只要你开开心心的。」允西却只是温柔的她的发。 「你怎么最近都不来了?」突然,魏自清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 允生顿时收住脚步,不敢再往后看。背对着魏自清,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允西却看到了。 允生的脸上尽是些复杂的情绪,多到她自己收不住。 难过、愧疚,还有触不可及的喜,这些情绪加在一起,结成一张隐形的网,将她网着。 允生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该看见的人没看见,不该看见的人却看得明明白白。 允生苦笑,还没等允西说什么,允生已经转过身去。 她笑脸向他,看见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笑容慢慢淡去 她本可以说些伤害两个人的话、不而散,然后她就可以一个人坐上火车,走得瀟瀟洒洒,因为她实在见不得分别的场面。 可是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魏自清在等,等她一个解释。 「魏自清,」她深一口气,又叹了口气,说:「你让我安静几天。」 「为什么?你怎么了?」 「我不想说,你也别问,好吗?」 许久以后,她才轻轻的说。 与其说轻,不如说是无力。 魏自清脸写着不理解,身子却定定的,定在那。 说完以后允生没敢看他就走了。 允生走的时候,衣角轻轻擦过他的,轻的几乎没有觉,却使允生眼眶一红。 她走得很慢,眼泪却不那么慢,落得很快。 直到姊姊追上来,她才偷偷擦掉眼泪。 允生轻轻的说了句:「姊姊,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她不想让允西发现她在哭,可是她实在忍不住了,只好这么说。 可偏偏允西没走,允生只是苦笑,摇了摇头。 如果说话的话,说不定眼泪就会夺眶而出了呢。 「那我回家等你。」 她听到允西这么说,允生点点头,独自走远了。走着走着,她回头一看,魏自清和姊姊都早已不见人影。 她是该松口气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里反而又沉又闷呢?他们说喜就该付出代价,代价是心底某处的隐隐作痛,和转身离开之后排山倒海的想念。 因为姐姐喜他,而她姐姐,所以她放弃魏自清选择了姐姐,这便是她的选择。 喜可以是短暂的,但应该得是长久的。 除去这个,她还有一个原因,是不想让魏自清成为第二个陈肖。 允西曾经亲眼看着自己喜的人离开她,允生不会再让她经歷第二次。 她好不容易才愿意放下过去、再次走下去、再次喜上一个人,允生又怎么可能还会和魏自清走在一起? 对不起,魏自清。放弃你需要一段时间,所以我不能见到你。 「对不起。」 允生旁若无人地蹲在街头、掩着面哭。 ——「不过。」 「嗯?」 「我希望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说对不起了。」 「为什么?」 「因为对不起通常都是发生了不好的事。」 魏自清说得对,说出「对不起」的时候通常都是不好的事。 州市又在下雨了,下的不大不小。 她走在雨里,低着头,任由雨落下来淋她。 可雨忽然就不下了。 允生一愣,很快的抬起头,看到的却不是她想看到的人,而是她以前最想见到的人。 他撑着一把黑伞,允生看到那把黑伞,险些又要哭。 「我有酒,也有故事。」 雨天的河堤旁,允生靠着矮墙、开了一罐水果酒酒,江尚恩坐在她旁边给她打伞。 「你不用给我打伞,真的,我想淋会雨。」允生推开他。 他却分文未动。 她叹了口气,也没在执着于身旁执着的他,兀自说: 「你知道我有多喜他吗,可是姐姐也喜他,我能怎么办?姐姐那么我,我也姐姐,所以我不能喜他,可是我又好喜他」 允生大概不知道此刻她混的言语,更衬的她有多狈,一手拿着酒一手擦泪的动作有多不堪。 江尚恩面无表情,听身旁允生自言自语的念叨了半天,心想他就不该来。 他不知道她在为另一个人哭。 允生哭得哽咽,江尚恩给她顺气,拿出手机打给允西。 允生第一次喝酒,不曾想她的酒量小,没喝两口就红了半边脸,完了以后就念叨着一个他还没听过的名字,哽咽的把心里话说完了。 江尚恩没少看她哭,但以前她哭是为了找他寻安、或是为了些蒜皮的小事而哭,现在的她,却是因为喜上了一个人,眼都是那个人。虽然他从未见过他,却能从允生心里的影子里拼凑出一个他来,眼底便时而发光时而黯淡。 从允生口里说出来的那些他对她得好让他听不下去,打心底的想离开这里。 可是他又不能放她一个人在这里。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