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荣王就说过,会帮她留意沈箐二姐的事情。 魏太妃晏修、沈家旧人、还有荣王,算是三管齐下了。 但总体来说,还是荣王的人更好使。 因为魏氏的人在一两年间被反复地清扫,受到的折损还是很大的,剩下的也不敢轻易莽动,耳目就不及以往灵通了。 而荣王是现在进行时,他生于廷长于廷,更由于出身原因眼线非常贴近燕殷母子,所以他的消息是最清晰的。 沈箐先后得讯沈恬被软在前朝与后界的祥佑——这一点虽然她有系统,但她没法说明白自己为什么知道,还得有一个明面的消息渠道才行。 沈恬去年已经生产了,原来沈箐也不用着急的,因为燕殷为了孩子,确实让她母喂养。 但随着时推移,沈恬汁渐稀,御医们经过商量后另外找了数名刚刚生产汁丰稠的年轻妇人来给孩子当母,和沈恬一起哺育孩子,却出新状况了! 沈恬和孩子被从祥佑移出来了! 荣王紧急来信,祥佑人去楼空,沈恬母子直接移出了皋京,据荣王后续急查,是被转移到燕殷登基之前的封地,褒陵。 这褒陵可以说是燕殷的老地盘了,他四岁封王,未登基之前就深耕的私人经营所在,彻头彻尾属于他的地方。 当时荣王来信,说沈恬母子似乎是在褒陵行。 而系统耗费能量察看过后,也证实了沈恬母子确实在褒陵, “没错,是在行内,但条件并不好。” “沈恬和孩子被分开了。” 这个条件并不好,是指沈恬,她被囚了。 目前她还许定时探看孩子,但间隔时间从一天几次到一天一次,当孩子悉了没有母亲之后,不确定会发生什么。 所以沈箐得讯后几乎是马上将救二姐提上程了。 和荣王几番通讯,最终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还有褒陵行的平面图,大致的巡哨和守卫分布等等,可以说万事俱备了。 沈箐扔下毫笔,挠了挠下巴,她现在苦恼的是,要喊上燕长庭吗? 褒陵不远,在豫地,距离他们这也就数百里的距离,是要跨越朝廷防线,不过这个问题在艺高人胆大的燕长庭眼里不是啥问题。 主要不远,他随时能兼顾两头就问题不大了。 沈箐有点想自己去,主要是发现了燕长庭心思她没法像以前自在。 可是先前她答应过的啊。 沈箐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邀请燕长庭。 当然,假如他忙,没法去的话就不关她的事了! 但这有可能吗? 燕长庭当然是不可能不去的。 …… 掀开一点帐帘子,沈箐探进一个脑袋,就对上燕长庭一双凤眸。 ——她一走进,燕长庭立马就知道她来了。 沈箐嘿嘿笑了两声,抓抓脑袋,“阿庭,还忙吗?” “有一点,也不是很忙。” 燕长庭起身,沈箐掀开帘子进来,他提起热水壶,练给给她沏了被她喝的六安瓜片。 沈箐找了个位置坐下,在背后拿大眼睛瞅他,燕长庭一转过来,她立马移开视线,“额,就是那个二姐,已经查清楚是在褒陵了,你去吗?” 燕长庭抬眸看了她一眼,语调平和,“好啊。” “噢噢,这样啊,那好啊,那这两天就出发了,你忙得过来吗?” “没问题。” 沈箐没话找话说了两句,燕长庭端茶过来,她赶紧伸手去接,茶盏底下的托碟不大,两人的手指碰了一下,她一个灵,下意识撒手。 “噢,好烫好烫!” 噼啪一声,茶盏打了,热水溅起飞到两人的小腿上,有点烫,但还好,隔着鞋袜没怎么疼,一点点一下子就好了。 但摔了这一下,气氛有点尴尬,沈箐嗷嗷叫了两声,讪讪,“额,那我回去换衣裳了?” “……嗯。” 燕长庭慢了半拍,才应了一声。 沈箐主要是不自在,被戳破窗户纸之后,她从前又从来没这样的心思,她总觉尴尬又怪怪的,恨不得赶紧闪人,但她转身之后,忍不住又回头瞄了眼。 燕长庭还站在原地不动,茶盏打在地上碎成几瓣,他托茶盏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其实他腿上溅的茶水比她还多,但他一动不动,垂下的眼睑遮住情绪,难掩落寞。 沈箐愧疚油然而生,她想,自己是不是过分了点? 燕长庭也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喜自己,对自己好而已。 沈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脚步也迈不出去了。 她小声说:“你腿都了,不赶紧去换一下吗?烫伤了就去不成褒陵了。” 她转身,拉拉他的衣袖,让他进内帐去换子。 燕长庭瞟了她一眼,默默去了。 等他换了衣裳出来,沈箐也没马上走,她拉来扯去找了许多话题,从公事到私事,待了快两刻钟,直到燕长庭把手上 这份加密文书处理好了,她拿起来,“我帮你送过去?” 她有点讨好,小声说。 燕长庭点点头,她这才跑出去了。 文书是给沈隽的,沈隽能者多劳,政务后勤一把抓,忙到飞起。虽他自得其乐,但沈箐作为亲妹妹,总不能干看着的,每次过去都给帮忙一番。 这次她还说了沈恬的事,沈隽很高兴,兄妹俩还特地给沈正崧去了一封信,这才忙活起来。 等从沈隽这边出来,已经月上中天了,沈箐徘徊两圈,忍不住又回头往帅帐那边走了一趟。 帅帐还亮着灯,不过张云告诉沈箐,燕长庭正小寐。 张云还说,近燕长庭都非常忙,上马出征回营内政,近两天才闲些,不过今晚又忙起来。 这个沈箐知道,燕长庭前头真的超负荷运转,也就这几天才好一点。 她哦哦两声,站了半晌,最后伸手起一点帐帘,燕长庭趴在长案上睡着了,毫笔掉在写了一半的纸笺上,他侧脸对着这边,明亮烛火下,可以看见他眼下淡淡的青痕。 沈箐叹了口气。 犹豫了一会儿,她终究还是没忍住,轻手轻脚进去,把蜡烛吹熄了大半,把笔捡起来搁在笔山上,最后取下木桁上的披风,轻轻披在他身上。 ——昨夜一场大雨,今天有点凉,他衣裳却很单薄。 越是劳碌疲惫的时候,越是要注意身体啊。 在沈箐看不见的角度,披风盖上去一刻,燕长庭角微微翘了一下。 沈箐给他盖好了披风,站了一会儿,转身出去了。 只是在她转身那一刻,她听见披风落地的声音,燕长庭喊了一声,“姐姐——” “阿箐。” 他声音很轻,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可以听出里头抑着一种隐忍的害怕和惶恐,他喃喃道:“……你还会对我好吗?” 沈箐转身,燕长庭站在原地,像被抛弃的小狗,脆弱,眼里只剩下最后一丝光,低声喃喃。 “当然会啦!” 他这个样子实在太戳人心了,沈箐心里不舒服,连忙回道。 “真的吗?”他急忙问。 “真的!” 沈箐用力点头,“我什么时候不对你好了?” 燕长庭低头,没说话。 她抿了抿,上前把披风捡起来,好吧,自己最近表现是有点刻意了,可这还不是因为…… 她站了一会儿,抬手把披风给他披上,顺手把系带系了,“你啊,都快二十了,不知道忙的时候,就越要照顾好自己吗?”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都说过多少次了。 等系完披风,沈箐叹了口气,拉他一起坐在帅案上, “其实,主要……” 她挠挠头,瞄了燕长庭一眼,但他垂着眼睫,看不清他情绪,她小小声说:“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不打算谈恋婚嫁的。” 燕长庭却道:“没关系。” 他抬起头,一双眼睛清澈如水,“我也只是想陪着你一辈子而已。” “你不喜我说这些,我以后都不说了。” “对不起,我……” “不不,也不用对不起,你又没做错什么?” 老实说,这个回答有点出乎沈箐意料了,好像小孩子一样,甚至还带一点点稚气。 在她严阵以待原来以为他要豪点一桌大菜的时候,结果人家其实只是想吃个生菜沙拉,还站门口吃就行了,不用进来。 当场让她这个赶鸭子上架的无证大厨喜出望外,原来是这样啊,你早说啊兄弟! 沈箐心口登时一松,他没想其他,那太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沈箐稍稍一愣后,不大松了一口气,要知道近就如何处理燕长庭这段情,成为她最头疼的事情,现在突然发现,或许本不用处理。 最大的烦恼去了,沈箐人仿佛一下子轻了三斤,她连说了两句“那就好”,半晌,她偷看他一眼,又忍不住问:“那,那我能问为什么吗?” 为什么喜她吗? 燕长庭偏头瞅了她一眼,很自然道:“只有你对我好。” “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轻声说:“想你笑,想你开心。”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