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死了,后面的跟上来,仍然是举刀,劈。 在他们的后方,长手紧紧跟上,从他们的身侧,不停地戳出长矛,更后方,弓弩手们拼命地拉动弓弦,将羽箭倾到远方。 人命在这个时候,不值一文。 即便是像张任这样一个原本很惜命的家伙,到了这个时候,脑子里也没有任何其它的概念,只知道劈,劈,再劈。 只要没死,便要挥刀。 不得不说,张任的体格让他在这样的搏战中占有极大的优势,别人一刀最多把人劈死,他一刀下去,常常将人分成两片。 但正是这样的表现,让他从伍长,什长,队正一步一步地走了上来。 等这一场大战打完,如果不死的话,张任觉得自己可以混一个都监之类的,能够带个百人的队伍了。 白羽军麾下每个营足足有一千出头的人马,这是常规战营编制的一倍。 这也是西南军队北上之后萧诚默认他们扩编的结果。 周全现在就很欣赏张任。 从瞧不起,到欣赏,也就是打了几场仗而已。 当初看到张任归来,而老什长等一伙人全都战死的时候,周全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是痛惜之极的。 与老什长他们一样,周全也是从广西出来的。 但几场仗下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老什长会让张任逃了。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不死,必然会飞黄腾达。 自己撑死了,将来也就混个统制之类的,但这个人,前程就不好说了。 猛将必发于卒伍。 如果这个卒伍勇猛无匹,又有一个秀才出身,还是官宦世家,那往上爬起来,就不是他们这些莽汉能比得了。 虽然大宋大败之余,武人的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高,萧诚当政之后,又努力地弥合文武双方的分歧,但普通人对于读书人的尊敬,仍然是普遍的存在的。 “送给中意的姑娘的?”周全捏了一颗玛瑙,笑问道。 张任摇头:“不是,准备送给母亲!” “啊,原来是这样啊!”周全笑道。“想不到秀才公这么孝顺呢!” “这东西还是很罕见的,周将军不一点给嫂夫人带回去?咱们是说走就走,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再来这里呢?” 周全大笑起来:“你家是大户人家,喜这样的东西,我那婆娘,只会说你给我些石头回来干什么?她呀,就喜黄澄澄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还有叮当作响的铜钱!” 张任也笑了起来。 他听老什长说过,周营将的老婆厉害得很,别看周营将在他们面前吆五喝六的,但却极怕自家老婆,主要便是她老婆给他生了三个男娃两个女娃,便是在家里老人面前,也是极有面子的,至少比周全有面子。 “可惜咱们只能来守这个地方,去不了主战场!”周全仍然有些郁闷,“你瞅瞅,辽人将军又不是脑壳有病,怎么会派人从这里来?” “倒也不见得!”张任摇头道:“营将你看了地图没有,如果真有一支辽军从这里来,距离我们在睢县后方的后勤辎重营只有不到五十里,的确是很要命的。” “五十里,步卒要走整整一天,要想到了还有战斗力,那便要两天,守辎重营的可足足有两千人,各类武器齐备呢!”周全哧笑道:“人少了,不起作用,人多了,儿没有突然,等他们到了,咱们的队伍也调齐全了,还有什么用?” “如果是骑兵呢?”张任问道。 周全点了点对岸,道:“这周围的地形地貌你心里大致也有个谱吧?骑兵怎么过来?从敌人控制区到我们这里,沿途好几条河呢,把地形给切得稀碎,再加上这山势陡峭,没个十天半个月,他们走不到这里。魏将军派我们来,也不过是看我们营损失很大,为了多捞点军功,让战死的兄弟们以后能多分点赏赐而已。咱们到了这里,也算是参战了不是。守后勤大营,那功劳可就说不上嘴了。” “还是周营将在魏将军面前有面子!” 周全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做过魏将军的亲卫呢!最早的那一批亲卫。” 张任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难怪周营将一手箭术让人称道,原来是做过魏武将军的亲随。 魏将军在箭术一道之上的造诣,便是他们这些小兵,也是知道他的名声的。 说笑间,耳边突然传来了马蹄之声,周全站起来看向对面,脸却是在一瞬间变了。 跑在前面的,是自己放过河去的斥候,只不过出去的是一组五个人,现在回来的,却只是一个,而且在他的后面,两骑紧追不舍,却显然是敌人。 “张秀才,你这乌鸦嘴,当真有敌人骑兵!”周全瞪大了眼睛,手却伸向了后方:“弓,弓来!” 他的亲卫,赶紧将替他背着的大弓和一袋子羽箭送了过来。 对岸,羽箭呼啸,宋军斥候的战马一个踉跄,竟是将马上士卒摔了下来,然后再向前奔了两步之后,哀鸣着倒地。 爬起来的宋军斥候拔足狂奔,身后,两名辽骑紧追不舍,羽箭嗖嗖地飞掠而来。 周全大怒,提着弓一跃而过桥上的石墙,大步向前跑去,张任也赶紧提着刀紧跟了上去。 两人飞奔过河,站在桥头,周全弯弓搭箭,箭如闪电,飞向了那两名追兵。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