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珍是希望把商丘、宋城这些地方打个稀烂的,而在这个过程之中,能够消灭宋军的几支锐部队就最佳。 现在驻扎在商丘的白羽军魏武,驻扎在徐州等地的高祥部,都是萧诚从西南带出来的老底子,只要消灭其中的一支,便能让萧诚的势力大减。 而萧诚的势力被削弱,宋国内部反对他的势力便会乘势抬头。 这一场战事,既有军事上的目的,也有政治上的目的。 可现在,没有一条得到实现。 白羽军员然损失不小,但还远远达不到伤筋动骨,对手军队的坚韧让卢本安惊叹不已。在自己发动的突然袭击之下,最初与自己接战的那些宋军部队的顽强抵抗,使得己方前进的速度完全达不到预期,也让宋军迅速地完成了军事上的部署,将战事拖进了相持阶段。 这最后的一击,是卢本安想要挽回颜面的一次行动。 事实上,镇南王耶律珍已经下达了全线撤退的命令。 在耶律珍看来,一旦战事拖入到了相持阶段,再打下去吃亏的,一定会是联军方面。后勤上的不继,会让联军在战场之上吃大败仗的。 而像赵国,实在是经不起再一次的大损失了。 耶律珍还不想损失掉这把刀子。 但卢本安扣下了传令的使者,悍然集结军队,准备这最后一击。 耶律珍远在析津府,鞭长莫及。 只要自己这一仗赢了,那回去之后说什么都有道理! 要是输了? 自己当然不会输。 卢本安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耶律珍是承天皇太后的盟友,而自己,可是承天皇太后的心腹嫡系。 如今耶律珍是镇南王,而自己则是河北路总督,虽然也受耶律珍节制,但却也不必事事都听耶律珍的。 这一仗打赢了,自己在曲珍和刘豫两人的面前便更有话语权,有了这二人的大力支持,在南方与耶律珍分庭抗礼也不是不可能。 想来承天皇太后也乐于看到自己能够从耶律珍手里分走更多的权力。 说到底,耶律珍虽然支持承天皇太后,但他仍然是帝,而以卢家为代表的辽国汉人世家,却是彻头彻尾的后。 六年之后,帝必然会想要皇帝亲政。 而六年之后,承天皇太后也不过三十出头呢! 权力这东西,握在了手里,谁又愿意放手呢? 即便是聪慧如承天皇太后那样,也一样不出这个桎锢。 第六百五十二章:乌鸦嘴 将手里的一枚石籽放在水里洗了洗,然后再对着太光照了照,晶莹透剔,极是好看。这样的小石籽,张任已经收集了几十颗了。 难怪这条河叫玛瑙河呢? 这一粒粒的石籽可不就是漂亮的玛瑙吗? “这石头拿回去请匠人打磨好了,做成手串还是很漂亮的。”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张任回头,便看到了营将周全。“不过请匠人打磨的费用可不低,出来成本不比一套金饰便宜了。” 营将周全起初是万分看不起张任的。 那个时候刚刚入营的张任,还没有去纨绔公子的气息,而且身上残留着的书生酸气,也让周全极不顺眼,要不是看在张任这卖相还不错,穿上盔甲往那里一站倒也是气宇轩昂,指不定他还怎地收拾他呢! 与张任一起入营的另一名官宦子弟马伟,在战事一开始就阵亡了。那家伙一直都没有融入军队之中去,本身又拿着架子一身的傲气,哪怕是被排挤得天天去扫茅厕也不肯低头。 这样的傲气在平时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没有朋友罢了,但在战争期间,可就要命了。 大战猝然爆发,不出所料,马伟果然便是那第一批阵亡者。 即便是张任这样的,那也是老什长故意给了他一条生路。 当时,老什长不管指派谁骑上马逃走,都是可以的。 在战争面前,个人的力量,当真是很渺小的。 哪怕这场战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但张任每每闭眼,都还能想起月夜之下,那些衣服褴褛的匪们像野兽一样四面八方地围上来,哪怕前面的人被刀砍得支离破碎仍然挤着往前的状况。 当然,最让他记忆深刻的,还是那无数匹战马奔腾而来的气势。 那一刻,张任觉得没有什么能够抵挡住这样的攻势。 但在随后的一场大战之中,宋军步卒又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坚如磐石。 三个战营,三千出头的将士,组成了三个方阵,以一个倒品字形阵容面对着无数的骑兵的冲击。 而在他们的军阵之前,只有一些单薄的拒马和鹿角。 先是遮天蔽的弓羽,再是啉啉鸣叫的连弩,然后便是步卒硬扛骑兵的冲击。 大盾当前,长如林,战马嘶鸣着轰然撞击上来,作为大刀手的张任,能看到扛盾的士兵有的飞了起来,有的当场便如同烂泥一样委顿在地上,七窍血。 但那些冲击的战马,却也被迫停了下来,然后无数的长戳了过去,瞬间之间便是人马俱毙。 对方速度一慢,便是他们这些大刀手出击的时候了。 人手一柄斩马刀,踏着破碎的大盾残骸冲了出去。 没有什么花样,只有机械的举刀,劈,举刀,再劈!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