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罢了,在第二次西征之时,崔昂贪功冒进,结果被萧定断了归路,崔昂丢下数万大军逃亡而去,又是崔瑾在后面给他收拾摊子,结果,被萧定生擒活捉,当了俘虏。 崔昂最终也没有跑,还是被抓住了。 不过从大局出发,萧定又把他给放了,让他回去给朝廷说明西军并无与朝廷为敌之意,并提醒朝廷辽国即将大举进攻。 但丧师辱国的崔昂却不敢回去了,跑到滑州躲了起来,然后便投了辽国,最后便成了宋国人人唾弃的宋。 崔昂成了赵王。 崔瑾却活成了一个笑话。 那一段时间,崔瑾只觉得不如死去。 好在萧定在这个时候,对这个幼年时期的朋友伸出了手,拉了他一把。 “总管不计前嫌,不但饶了我这个败军之将,还收留了我这个无处可去的人,后来见我实在无聊,便又让我到礼宾司做事。”崔瑾笑道。“这不,就来接安之你了!” “以子喻的本事,在礼宾司委屈了!”罗信叹道。 这话倒是没有说错,想当年,在河北的时候,崔瑾任管勾机宜文字,同时又兼任着所有边军的粮草后勤供应,在这方面,他可是没有出任何差错的。第二次征西,后勤方面又是他在负责,然后又在老子逃亡之后,还担负起了组织军队撤退的责任,没几把刷子,自然是搞不好的。 “嘿嘿,现在崔瑾只求走在路上,没有人戳我脊梁骨便很足了,像我这样的情况,还有事情可以做,已经是求之不得了,那里还有别的奢求!”崔瑾摇头道。 “崔昂是崔昂,你是你!”罗信道:“大丈夫立于世,但求无愧于心也就好了。” “可那终究是我阿父,子不言父之过。”崔瑾的眼里透出浓浓的一股悲哀:“父债子偿,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罗信叹息了一声,瞅了一眼崔瑾:“怎么是礼宾司呢?” 崔瑾道:“安之你是在奇怪,像我这样腿瘸脸疤的家伙,怎么能在礼宾司做事吧?赵宋可是最注重容颜仪态的,当年汴梁的礼宾司的家伙,可一个个都是气宇轩昂!” 罗信哈哈一笑,崔瑾不以为忤,他倒也不再遮遮掩掩,否则倒显得他小家子气。 “正有这个疑问!” “这里是西北,这里是西军!”崔瑾手一挥,笑道:“在这里,以力为雄,大家看到了赳赳武夫会竖起大拇指称好,看到在战斗中受伤的战士,会躬身问好,反而是文弱书生不大让人喜,所以在我们西军这里,即便是文官,也大都是上马能提刀弯弓的,可以很差,但不能不会。西军的礼宾司,来送往的,倒大部分都是治下多如牛的各部族首领、使者,或者是域外的胡人,他们以为我是从战场之上受的伤,一看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活蹦跳的,自然是条好汉,所以一见我,倒是先佩服了三分,再加上我这一张嘴也算是能说会道,肚子里也还有货,被人谬赞一声文武双全,却是腆着个脸受了。” 罗信恍然大悟,果然西军这里,与南方是大不同的。 “子喻,这一次我奉首辅之命前来西军,虽然首辅只说让我过来看看,给西军送一些他们急需的东西来,但我心中明白,此行,还有一些其它的意思在里头,首辅没说,是不想给我加力。但我还是想做些什么,所以,子喻可有教我?” 崔瑾微微一笑,道:“萧二郎既然什么也没有说,你自然也就什么也不用做。” “莫非子喻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罗信拂然不悦。 “非也。”崔瑾道:“安之,萧二郎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却把西军眼前的境况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才什么也不说。因为他知道,眼下要求什么都会引起西军上下的反的。” “萧总管?” “萧总管不提。”崔瑾道:“西军控弦之士十万,有几个没有与宋军开过战?对于赵宋的境遇,大家委实没有半分好。赵宋封锁西北十余年,西北的子过得有多苦,你大概是不知的。安之,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总管那般有赤子之心的。绝大部分人,都记着这些年来的苦和恨呢!” 罗信哑然。 这是没法子的事情。 新成立的宋廷自称正统,那么先前汴梁赵宋的好也罢,歹也罢,他都得照单全收。 西军将对汴梁赵宋的恨,转移到江宁新宋的身上,似乎也说得过去。 “普通人的心思很简单,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对我坏,我自然没有好眼给你!”崔瑾摊了摊手,道:“而在西军上层,又分成了不同的几派。占绝大多数的人,希望总管自立为帝,他们也跟着沾一个拥立之功,开国之功,封候拜公,自然也就顺理成章。而另一些少数派,则认为如今辽国强悍,西军实在不能与其做对,所以觉得该向辽人屈膝换取生存。” 罗信惊道:“也就是说,就没有人希望与我们结盟甚至于服从江宁朝廷的!” “大概总管有这个意思吧?”崔瑾笑道:“不过总管威望再高,在这件事情之上,也是无可奈何的。” 罗信仰天长叹:“首辅猜得真准,难怪心急火燎地让我跑这一趟,显然是如果再不来,只怕西军就更要与我们离心离德了。” “已经是离心离德了!”崔瑾淡淡地道:“这十几年来,赵宋于西军除了仇视,封锁,战争,死亡,贫穷,还有什么?”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