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知道萧相您好这一口,所以每天都给您换一家店呢,今天是曹家正店,您尝尝这酒,香气浓郁,端地是好东西,平常人家,哪里喝得起哟!”牢头道。 “来来来,陪我一齐喝。”提起足足有两三斤重的酒壶,萧禹道。 牢头连连摆手:“萧相,小人可不敢与你同桌而饮,这是要折我寿的。” “这是哪里话来,如今,我不过是一阶下之囚,你正是管我的人呢!”萧禹笑道。 “萧相说笑了,谁敢把您当阶下囚!”牢头笑道:“再者说了,我不喝这酒,也是因为怕嘴喝滑了呢!平素我们都喝着劣酒,喝惯了呢,这么好的酒,要是喝顺了嘴,以后再喝劣酒,不免索然无味,这不是让我少了许多乐趣吗?” 萧禹怔了怔,倒是笑了起来。由俭如奢易,由奢入俭难,这牢头不就是说得这个理儿吗?或者他不懂这里头的道理,但却在行动之中忠实地践行着这一条真理。 “你说得倒也不错。”萧禹自斟一杯,一饮而尽。由奢入俭难啊,大儿子大权在握,已经尝到了权力的滋味,那种觉,绝非美酒可比。如果真要回京,必然会失去这一切,这对于他而言,只怕是比死了还难受呢。 还是不要回来的好啊! 不知不觉间,一大壶酒竟然被萧禹喝了一个干干净净。 曹家正店的酒虽然不错,但说起来度数并不高,比起萧家自己酿造的烈酒,差得太远,这一壶虽然足足两三斤,平素时节想要把萧禹喝醉那是基本不可能,不过今这一壶酒下肚,萧禹已是有些昏头转向,过得一会儿,竟然趴在桌上,昏睡过去了。 牢头从门外闪身而入,轻声叫了几声,萧禹毫无动静,又低头查看了一下,这才挥了挥手,外头又走进来两个狱卒打扮模样的人。 几人将萧禹抬到了上。 然后又从外头往牢房里搬了一些麻袋进来。 抬起一个麻袋,轻手轻脚地放在了萧禹的身上。 萧禹的呼之声沉重了一些。 然后是第二个麻袋,第三个麻袋。萧禹的身体扭动了几下,可在身上的重达几百斤的麻袋,也不是一个酸了酒的昏昏沉沉的人能挣扎得开的,更何况,这酒里头还加了一些别的东西。 时间慢慢地过去。 当外头敲响三更鼓的时候,牢头再一次走了进来,榻之上,萧禹早就没有了声息。 萧禹死了。 麻袋被抬走。 一名狱卒伸手解开了萧禹的衣服,又从间扯下了一条皮鞭,扬手重重一鞭打在了萧禹的尸体之上。 “这是干什么?”牢头一怔:“人都已经死了!” 狱卒沉沉的一笑,道:“这一招,叫着百口莫辩。要让宋廷那些大人物们百口莫辩,说什么都不会让萧定相信。萧禹在诏狱之中受到了严刑供,受刑不过而死,你说说这消息是不是很能震动人心?” 牢头一呆,退到了一边。 任由那两个狱卒挥动手里的皮鞭鞭打着萧禹的尸体,然后又从怀里掏出各种各样的物件,在尸体之上好一阵忙活。 一直到了差不多三更,两个才忙活得差不多了,又替萧禹穿好衣服,然后三人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诏狱。 天刚刚亮的时候,这三个人赶在了第一拨出城的人当中出了城。 怀里揣着小匣子,小匣子里装着厚厚一叠银票的牢头,回望了一眼巍峨的东京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这余下的半辈子,我要天天喝曹家正店的酒。 一辆马车刚好从他的身边经过。 一个路人似乎不经意间撞到了他。 一柄极薄的乡匕首轻轻巧巧地自他的肋间刺了进去。 牢头没有倒下去,他被拉上了这辆马车,装进了马车之中,然后马车一路疾驰而去。 杀人的都是行家。 一场发生在人涌动的大路之上的谋杀,没有任何人察觉。 一个时辰之后,牢头的尸体被扔进了一个早就挖好的坑里,坑旋即被填平。 牢头的怀里还揣着那些银票,杀他的人,并没有取走这些财物,他们与牢头一起被深埋到了地下。 夏诫走出了公房,昨天到他在中值夜,便一直批问公文到了凌晨时分这才躺倒小眯了一会儿,很多人以为做官做到了他这个份儿上,自然是想干啥便干啥,其实这完全是想错了。 作为一国首辅,他当真是忙得没有一点点私人时间的。每天能睡上一两个时辰,那就相当的足了,总是无穷无尽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处理。 不过,他乐此不疲。 这种手握权力,一言一行都决定着千万人命运的觉,实在是让人着。 今天气很好,走出公房的夏诫看到太已经从东边跃了出来,将万丈霞光普照在大地之上,当然,也落在他夏诫的身上。 一名名来上班的官员们,看到夏诫,都赶紧避让到一边并躬身施礼。 “让开,让开!”一名红袍子官员如飞一般地从远处跑来,看到那人的模样,夏诫不由有些恼怒,穿红袍子至少也是五品官了,可这个衣衫不整,帽子歪戴,当真是不成体统。 “首辅!”那人一眼便看到了夏诫,顾不得任何的礼仪,他居然一伸手抓住了夏诫,将嘴伸到了夏诫的耳朵边。 夏诫没有发作出来,因为此刻的他,只听到了四个字:“萧禹死了!”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