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定修路建渠,鼓励农桑,横山之中大量的项人被动员下山,定居于土地肥沃的兴灵平原,无数的土蕃游牧部族被鼓动放弃了以往动的放牧生活,也拿起了锄头开垦起了田地。 用萧定的话来说,就是要建设一个外江南。 无数的工坊立了起来,无数的商人蜂涌而去,盐州所产的食盐,已经将陕西路上的官办食盐打得溃不成军,而且这些西北盐商,现在正在向河东路、秦凤路等地扩展。 没有人敢拿他们怎么样,因为谁都知道,他们的背后,站着的是萧定这个庞然大物。 兰四新在陕西路与萧定的较量全都以惨败而告终,这使得这位安抚使在陕西路颜面尽失,说话基本上没人听。堂堂安抚使还没有延安知府程德潜的话有用。因为程圭程德潜是马兴的旧人,在萧定的面前说得上话。 萧定的跋扈之名传扬天下。 朝廷对之无可奈何。 不像李续反意昭昭,总体上来说,萧定对朝廷还是表现出了忠心的。至少,萧定对辽人的恶意,就让朝廷对其能更加容忍几分。 一直以来,萧定就没有放弃对辽人的进攻,辽人西京道的耶律环苦萧定久矣。而且在河北路大败的时候,也正是萧定大举向西京道的进攻,也有效地牵制了辽人更大规模地向河北路投入兵力,这才让宋国有了息一口气,从河东等地调集更多部队进入河北的机会。 看起来萧定是忠心的,但他的跋扈也是朝廷不可能长久容忍的。 把他收回来,高官厚禄养起来,同时派遣一个能受朝廷控制摆布的将领过去统领西军,便成了朝廷一力想要完成的事情。 荆王谋逆,萧禹牵涉其中,便成了朝廷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名正则言顺,以这个借口招萧定回来,让朝廷站在了道德、大义的上风口。 萧定不回,不忠不孝的名头,便可以套到他的头上,这时节,名声还是很有用的。 萧定回来了,朝廷当然是得其所哉。 高官厚禄,虚头爵位,可以不要钱的往萧定身上堆,以体现朝廷对萧定的看重以及无以伦比的奖赏。 当然,前提是萧定再也不可能回到西军当中去。 不管是官家赵琐,还是首辅夏诫、枢密陈规,都认为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萧禹并不知道大儿子会不会回来。 做到了萧定这个程度,他其实已经不是一个人的问题了,他代表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萧定在乎他这个老子,但这个利益集团在乎他这个老子吗? 现在事实上的西军集团的二把手,那个过去的教书先生张元; 曾经的横山项领头人拓拔扬威、南仁忠; 在京城被排挤、陷害到几乎活不下去的如今已经成为西军举足轻重的大将的辛渐; 还有吐蕃贵族禹藏花麻; 还有那些萧禹本就不知道名字的大大小小的跟着萧定一起走到现在的人; 这些人都是既得利益的获得者。 萧定要是离去,其中某些人或者仍然能保有地位,但绝大部分人,很可能有就会失去他们眼前的一切,他们怎么可能甘心呢? 萧禹苦笑。 从什么时候起,大儿子开始慢慢地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呢? 但更让萧禹琢磨不透的,还是他的小儿子萧诚。 外人不知道,但萧禹却很清楚,老大能去西北,从一开始的筹划就是这个小儿子在刀。 十骑挑一百上四军;边军轮战计划等等,其实都是小儿子搞出来的,而他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推动萧定前往西北。 然后小儿子又亲自去了横山替老大打前哨,等到萧定的大军抵达横山的时候,横山项早就被小儿子整得服服贴贴了。 现在西北的局势,指不定小儿子在里头起了什么作用。 回过头来再看看如今的黔州,便可以想见小儿子的手段之凌厉了。 多少年了,黔州下辖的几十个羁縻州对朝廷都是若即若离,不造反地方官就阿弥托佛了。可小儿子去了一年功夫,大密糖双管齐下,整个黔州下辖的庞大区域,都已经成了小儿子的自留地。 这些事情,外头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但萧禹却大体知道。 有时候他心里甚至很害怕。 因为说起来萧家的力量,当真是相当庞大了。 官家把他关在这里,萧禹并不在乎,因为迟早是要放自己出去的,不管是大儿子现在的实力还是小儿子隐藏着的实力,都会让朝廷三思而后行。 或者出去之后,自己再也不能担任三司使这样的职位了。 大儿子最好不回来。 这是萧禹最后的结论。 这不仅是萧禹的私心,同时也有公意。 换个人去西北,指不定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把西军搞烂掉了,等到大宋伐辽的时候,一点作用也起不了。 “萧相,该吃晚饭啦!”听到外头传来热情的声音以及门上铁链哗啦啦的响声,萧禹抬头看向墙上的小窗,那里果然是漆黑一片了,一天时间,不知不觉就又过去了。 牢门打开,牢头指挥着人抬起来一个食盒,将内里的菜肴一样一样的取出来摆在桌上,说起来是在坐牢,但给萧禹准备的伙食可真是不差。 “今儿又是那里的饭菜?”萧禹笑道。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