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杨琳坐在办公室,不回忆起与江笑初次见面的场景。那是两年多以前,也就是在这间办公室,她是面试官,江笑是人力资源部的应聘者。 令她印象最深刻的是,当时她看着江笑简历上列出的教育背景,疑惑地问了一句:“你在曼哈顿大学读了一学期就退学,退学回国选择就业的理由是什么?” 相信任何人看到江笑这份简历都会问出同样的问题,然而那一刻,杨琳看得很清楚,这女孩儿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有种幽深入髓的悲伤。 她还记得江笑当时的回答是:“家庭条件不允许。” 国外留学确实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杨琳低头扫了眼她应聘登记表上填写的家庭成员一栏,才理解地点点头,没有再纠这一点。 直到后来,她听叶森远提及江笑当初是和男朋友一起去的美国,她才猜测也许看似简单的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杨琳阅历较深,看得也开,她认为受一次情伤算不了什么,就当做是青的纪念便可,人生还那么长,也许下一个对的人才是你命中注定的真,又何必留恋着过去念念不忘呢? 想到这里,她倒也难免为自家侄子担忧。虽然她嘴上总是调侃他一厢情愿、求而不得,但毕竟是一家人,杨琳反而担心叶森远越陷越深,而江笑始终无动于衷。其实看眼前这样子,可不正是如此? 为什么会安排他们相亲? …… 两个月前的某个周六,叶家照例每周一次的家庭聚会。 “妈,你这是做什么?”叶森远看着茶几上一张张照片,眉头微皱,颇有些无语。 颜夕一脸认真,“儿子,妈希望你学会谈恋。” 叶森远:“……” 杨琳在旁边听了笑得不行,边笑边说:“大嫂,森远才二十六岁,没必要得这么紧吧?” 颜夕给杨琳使了个眼,示意她不要瞎捣。 “二十六岁我是不担心,可是二十六岁了还没谈过恋我就不得不担心了。你说说,这些年他往家里带过一个女孩儿吗?在我们面前有提过一个女孩儿吗?偶尔有女孩子来家里坐坐,我只不过单纯地给他介绍介绍,他连应付都懒得应付。” 颜夕越说越觉得奇怪,越说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半晌后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她怎么也不愿意去想的可能,嘴巴吃惊地张成了“0”字型。儿子确实很少提到什么女孩子,最亲近的异就是自家芯芯,而他平时只和杨柯他们玩在一起,难道说…… 颜夕想到这种可能,当即瘪了嘴,苦着脸试探道:“儿子,难道你喜……男人?” “妈……”叶森远头疼。 儿子一脸无语的表情在颜夕看来是一种无奈、是一种被人戳穿事实的尴尬,她冷静了几秒,安道:“儿子,不要紧,取向不同而已,这又不是什么错事……” 可是,她的胖孙子要怎么办…… 颜夕再怎么试图心理安、心理建设也终究说服不了自己,于是丢下儿子找自家丈夫去了,要怎么告诉丈夫,他们的儿子居然喜男人tat。 叶森远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瞥向一旁笑疯了的小婶婶,很是无语。 他沉声道:“我的取向很正常。” “我又没说什么。”杨琳咳了咳,收敛了放肆的笑意。无论过去多少年,她大嫂还是一如既往的傻白甜,太逗了。 “不过……你到底喜什么类型的女孩儿?” 杨琳没有她大嫂那么丰富的想象力和曲解能力,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侄子的取向,但真的好奇他究竟喜哪种女孩儿。26岁还没有谈过恋的男人确实少,更何况还是怎么看怎么都优质的男人。 本以为叶森远会冷冷丢下一句“无聊”就闪人,出乎意料的是,他嘴角一牵,不知是看向什么方向,柔声道:“名字里带笑的女孩儿”。 名字里带笑的女孩儿?这完全是杨琳没料想到的答案,她以为至少会具体化到外貌、格、身材等等,他却说喜名字里带笑的女孩儿。 带笑…… 杨琳忽然就想到,“我公司恰好就有一个名字里带笑的女孩儿。”说完她就打开手机的相册,试图找出上周末部门郊外会餐的照片。 叶森远只是想起了某些事便随口一说,见她这么认真,反而无奈地笑了,“又不是任何名字里带笑的女孩儿我都喜。” “我找张她的照片给你看看。” 杨琳听不懂他的弯弯绕绕,就以为只要是名字里带个“笑”字的女孩儿,他至少都会有点兴趣,反正彼此都是单身,见个面认识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叶森远见小婶婶当了真,正了正,正想闪人,就听她指着照片说…… “喏,这女孩儿叫江笑,名字里带笑。” 江笑,这两个字成功将叶森远的脚步和思绪定住,又勾起了他方才还联想到的那段青涩的回忆。那瞬间,一种令人心跳骤然静止的巧合涌了上来,他放空的视线移到了小婶婶的手机屏幕上,那照片里浅笑着的人,那个名字里带笑的人,正是江笑。 “小婶婶,麻烦你了。” “什么?” “我想和她见一面。” 这情况转变的太快,杨琳倒是一时之间转换不过来,怎么大嫂介绍的那些名媛他连看都不看一眼,却主动向她抛出橄榄枝?江笑有什么特别的吗? “你还真喜名字里带笑的女孩儿?”她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 “是啊。” 前提是,她是江笑。 ****** 下班回到公寓,江笑没什么食也就没做晚餐。 明明平时也同样是一个人待在家里,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忽然觉有些孤单,有一种很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空虚、无力,并且非常强烈。 她换了身休闲运动服,下楼跑步。 江笑居住的公寓是两栋联立式的35层高的大厦,大厦楼下就是s市的护城河,她偶尔在晚餐后会来这里散步,就当散散心,也能打发些个人空余时间。 一个人走路的时候,她习惯了着耳机听音乐。 曾在某篇文章看到,这类人一般孤单比较强,也缺乏安全,倒也不是他们非要听音乐不可,也不代表他们本身就非常喜听音乐,而是把它当做显示自己并不寂寞的证据。试问,如果有人陪在身边,谁还会戴着耳机沉浸在虚拟的世界中? 护城河边,已经有不少人在散步,这个城市的节奏在夜晚显得特别缓慢又舒心。 几年前,因为想与过去切断联系,她无法待在n市。想要避开亲戚异样的眼光,她无法待在w市。最后,她选择了这座宁静优雅的城市——s市。 起初,对于她来说,这不过是一座陌生又冰冷的城市,是她逃避往事的避风港,本没有怀着什么特殊的情,然而几年下来,她早已习惯了这里,并且喜上了这座城市。 s市,以江南风景为最,随处可见一片绿,随手一拍都是一副别致的图画。这里不比n市的繁华与缭绕,却让人无比舒适与足,那是种温馨的归属。 原来,上一座城,并不需要有一个人。 走了大概十来分钟,亭子前面是乘坐游览船的地点,看到这么悉的场景,江笑的记忆一下子就跳回到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 “想去惠河边走走吗?” “晕船吗?”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买票。” “冷了就捂手,渴了就喝。” n市的惠河边上,叶森远说过的每一句话不期然地在她耳畔响起。 没由来得觉到一阵冷意,江笑了手心。她又在胡思想了,没什么特别的,一个人无事可做的时候本来就会想很多不该想到的事情,摇摇头甩掉脑中那些画面,她由散步改成了跑步。 她在小跑,风在身后,只是越是不去想,那些画面反而越来越清晰,不断充斥着她的耳膜。在n市发生的一切,此刻鲜活得跳跃在她的记忆中,大抵是因为她近期的生活除了工作之外,就只剩下这段值得记住。 脚步渐渐停了下来,江笑站在河边望着眼前略显平静的湖面,眼神渐渐放空,失去了焦距。她现在的生活偏离了她原本的预期太多,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孤独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是一个人。 是因为温暖的觉距离她太遥远,所以最近才越来越迫切的怀念了吗? ****** 晚上八点半,江笑洗完澡出来便躺在上看电视。正在热播一档真人秀综艺,依旧是那种弥漫温馨的觉,互相关怀、互相照顾、互相理解,还不失暧昧的小粉红。 放在枕头边的手机震动了下,江笑拿起来看。 “在做什么?”是叶森远发来的短信。 “在看综艺。” 仔细想想,江笑的生活就像是社绝缘体。除了工作以外,她很少会和别人聊天,就连林蓝也只是普通同事而已,私并不深厚,所以对于短信一来一往的闲聊常,她其实是生疏了的。 “好看吗?” “好看,很温馨。” “这档综艺里面不少艺人都是璀璨娱乐旗下的,如果有你想见的明星,我可以带你见见本人。” “哈哈哈哈那岂不是又要麻烦杨柯了?” “不麻烦,我在璀璨娱乐也有点股份。” 如果是对你正在聊天的对象有点在意的人,一般都会希望她能够秒回你的信息,否则你会担心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甚至惹恼了她导致聊天终止,或许她在忙别的事情没有及时回复。 叶森远此时就处在这种纠结的边缘。距离刚刚发出去的那句话已经十几分钟了,江笑没有任何回复。他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只是想要告诉她,她其实不欠杨柯任何人情,一切都是他的安排,并且是心甘情愿的。 他猜不到江笑看到这条短信会不会产生什么误解,十几分钟的沉默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各种焦躁与不安。 而此时的江笑,不是他猜测中的任何一种,而是正在洗手间里,呕吐。 这种犯恶心的觉从她躺在上开始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只是没想到刚才某个瞬间会那么难受,难受到快要迸发。她刚丢下手机跑向了洗手间,竟然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呕吐。 江笑时常晕车,所以对这种觉并不陌生,她又是属于吐出来就会好受很多的体质。但现在似乎又不太一样,应该说比起以往的每一次呕吐都来得更难受、更剧烈。异物出的同时,眼泪也随着一并下,竟然很长时间都止不住。 胃里泛酸、口发闷,她抬头的瞬间从洗漱台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说不出的狈吓人,脸挂着泪水,两颊通红如火烧云,只是那瞬间的一瞥,本什么都顾不得,就又低下了头继续呕吐。 等到情况终于好转,已是将近二十分钟以后的事情。江笑只觉得很难受得不行,直到看到叶森远最后一条短信的时间,才恍然竟然二十分钟过去了。 她喝了口温水,平复了心情,故作轻松地回应:“那以后flying5的内场前区门票就靠你啦!” 江笑显然低估了叶森远对她的了解,或许是过于想要掩饰自己此刻的不舒服,所以在刻意的掩饰之下反而容易出破绽—— 她从来就没有对他用过这种语气。 江笑没想到叶森远会拨电话过来,以为他有什么急事便立刻接了起来。 “喂?”呕吐过后,她的声音还很低沉、沙哑、虚弱,很容易就能听出来。 “刚刚二十分钟的时间,你在做什么?” “啊?”江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我……我……” “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有啊。”她下意识否认。 或许是那份关心的意图太明显,或许是这种被关心的觉太久违,在他问出这句话之后,刚才那种泪腺崩溃的觉又回来了,让江笑猝不及防,她竟然止不住眼泪,又怕他听见声音,便将手机拿远了些,又伸手去够头的纸,却不小心打翻了头柜上的水杯。 一切都在这一刻了。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