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子疑惑,身体却很自动的来到了这个地点。 又是一家咖啡厅。 窗边的角落,有个人在对我招手。 『请坐吧。』 「谢谢。」 『不好意思突然来打搅你。』 「不会。请问…有什么事吗?」 『对不起,我还没说明我的来歷。』他递了张名片给我。 『我受美国休士顿大学委託,要来邀请你们的。』 「我们?请问目的是…」 『还记得你和你的同学两年前的那场演说吗?休士顿大学对你们的能力很肯定,想要邀请你过去培训。』 「那件事啊…我还记得。那请问时间大概多久?」 『最少两年。』 哇呜。 『而那边会提供补助金给你们,只是他们希望你们能待在那边的时间久一点,并且能在两个礼拜之内做出决定。』 「嗯…好的。」 『喂…喂!梓帆!』 「啊?」 『你怎么了?怎么回来之后就一直放空啊?』 「没什么事啦!」 『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妍君姐提起包包。 「好啊,能顺便帮我约语筑和雅欣吗?」 『没问题。』 我依然还在思考。 我很珍惜这个机会,毕竟出去见见不同的世界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 只是…阿信怎么办? 我…我想我不忍心。 不忍心让他一个人。 而且一去就是两年以上,我…能忍受吗? 会不会又像之前那样? 要在这两个东西之间做出选择…我该怎么办? 太多的问号充斥着我。 『你放空完了吗?』雅欣在我的面前挥手。 『发生了什么事?』小君姐问。 「就…」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全都吐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 听完之后,他们三个都眉头深锁。 『那你决定了吗?』 「还没,我决定不了。」 『我和雅欣…应该可以,决定权就在你手上。』 『我想这对你来说很难吧,不过我觉得你还是要谨慎选择,毕竟…这个机会对我们来说都很难得。』 「嗯…我想,我回去问他的意见好了。」 回到公寓里,阿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着水果。 『你回来了啊。』他对我笑着。 手里拿着那张名片…我还是说不出口。 「嗯。」我强顏笑。 坐在他身旁,陪着他一起看电视。 忽然,他凝视着我。 『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开心?』 「我…有吗?」 『你的脸上就写着我有心事四个大字啊,我看不出来吗?』 「真的…没什么啦。」 我走到落地窗前,往下俯瞰。 我不知道我在看些什么,我只知道我想逃避。 窗上映着吐出的热气,外头一片漆黑里亮着家户的灯光,我站着的这里照着乾不了的泪痕。 『怎么了?有事就说出来啊,不要憋在心里。』阿信从背后环抱着我。 「信宏…如果…我要离开你,你会答应吗?是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隔着一片海洋的那种离开。」 『为什么这么问?』 「我要离开了,去美国培训…」 原本他匀称的呼,倏忽间了调。 『什么时候?要去多久?』他试着平缓自己的心情,语气里却还留着那么一点忐忑。 「两个礼拜后就要决定,如果要的话一个月后就会出发了。时间…最少两年吧…」 顿时,他又松开他的手,泪水似乎偷偷了下来。 我们没有在说些什么,就只是僵在那边。 『给我时间考虑。』他留下这句话就回到房里了。 我站在那边,眼泪早已乾掉,心却也凉了一半… * 隔天起,神不是太好。 在昨天晚上,不只我连阿信也是,我们依然都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桌上已经摆好早餐了。 他从厨房走出来,笑着说,『快吃吧,不然等一下凉掉了。』 「好…」 桌上,一如往常的吐司荷包蛋加上一杯拿铁。 还是他了解我… 我垂着头呆看着。 『怎么了?快吃啊。』他依然笑着。 「嗯…」 他…是决定了吗?怎么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 「信宏…」 『我们今天出去走走吧,天气还不错啊。』他打断我的话。 「嗯,好啊…」 周末上午,淡水河畔却不像以往一样人为患;反倒是只有稀疏的人烟。 我们像以往一样靠在栏杆上谈天。 阿信把我的手握的好紧、好紧。 他的脸上虽然还是保持着笑容,但是当沉默下来时,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那片无尽的哀伤。 我该说…我心疼吗? 或许,我不跟他说…他不会那么哀愁吧? 但是这件事我早晚都得告诉他,越晚讲…也许他会更责怪我吧? 他手心里的温度,我想我开始珍惜了。 『梓帆。』 「?」 『我想…我决定好了吧。』 「嗯…是吗…我能不要听到答案吗?」 『你总得面对吧,』他笑着说,『总不能一直逃避吧。』 「是这么说没错啦…」 『你去吧。』他说的却不是那么豁达 『有梦最美,不是吗?昨天我想了好久,我想…你不该因为我而阻碍了你的未来吧。你是个优秀的人,你的发展不该只侷限在这块土地上。』 「信宏…」我紧紧抱着他,殊不知眼泪却也擅自跑出来了。 『好啦…别难过啦…记得有空要回来看我就好了。』他抚摸着我的头。 我越哭越烈,他的口早已成一片。 我想…我还是捨不得你吧,陈信宏。 * 清晨时分,天仍然黑着。 我已经打包好了行李,准备前往机场了。 阿信帮我们把行李搬上计程车,我低着头,不想多说些什么。 他摸摸我的头,对我微笑着。 『别想太多。』 我笑着。 其实在暗地里不知道已经哭了多少遍。 昨天,我慢慢地递出辞呈,当时批准的主管很错愕,充斥想挽留的眼神。 我只是摇摇头。 『我了解了。』 这件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这么说吧,连我爸妈都不知道。 我不想留下太多的东西,我寧可像人口失踪般地消失。 准备出发时,怪兽和玛莎都不在。 「他们…」 语筑和雅欣都摇头。 我没有再过问,因为我知道,她们想留下的东西,比我更少。 途中,车上除了广播的音乐声,只剩下轻微地啜泣环绕在车中。 我望着窗外,用尽力气把所有的泪水忍住。 紧紧握着手中那张信纸,我觉到我的懦弱和哀伤在蔓延。 到了机场,办完登机手续,还剩下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坐在等候区,我和阿信并没有太多的谈,只是他一直我紧我的手,很紧很紧。 他的手机竟突然响起。 『喂?阿信啊,梓帆有跟语筑在一起吗?』电话里传来怪兽急促的声音。 『我和她们三个都在机场。』 『机场?』玛莎在电话的那头大叫。 『她们要去美国了,你不知道吗?』 『美国?!她本没说啊!她只留了一张纸条。』 『那…』他话还没说完,怪兽就把电话掛断了。 我想怪兽和玛莎大概用最快的速度飆来了吧。 掛掉电话,阿信依然沉默。 他一向不喜悲伤,这是他的告别方式。 此时,脑海中却快速跳过我们的那些曾经。 从相识的那个转角、倾诉的湛蓝海滩、心跳的街口到相恋的场、分离的火车站、相思的窗前,如今,我们已经走过了三年。 这些回忆有如一座高塔,在一块空地上一点一滴地由连绵的记忆组成,当你回头才惊觉,原来已经这么多,想甩也甩不掉。 这三年里,我们走过的旅途,回忆依然清晰的提醒着我。 轻轻地闭上眼,我却听到眼泪沸腾的声音。 天渐渐亮了,旅程的开始渐渐向我走来。 此时的眼泪却稀释不了痛觉,因为这道伤口太深了。 我站起身,阿信抬头仰望着我,手依然握的紧紧的。 他起身,用尽所有力气抱住我。 我竭力的微笑着。 『别勉强自己了,想哭就哭出来吧。』 眼泪攀附着双颊落了下来。 『到了美国,要好好照顾自己,受到委屈别憋住自己,就把它说出来,那边的天气跟台湾不一样,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阿信在我耳边轻轻地说着,他的泪水也止不住了。 虽然只是简短的关心,他的话语中却藏了无数的思念和不捨,只是他不想打搅我的意愿。 『这给你,』他拿给我一封信,『到了那边,想我的时候就拿出来看一看吧,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信宏…」 『怎么了?』 「幸福是什么?」 『幸福…』 「那你答应我,下次见面时要回答我。」 『好,那你也要告诉我,拥抱的味道是什么。』 「嗯。」 『机场报告:搭乘飞往美国休士顿班机md329的旅客请注意,班机在半小时后起飞,请尚未登机的旅客儘快登机…』 「这是给你的,我该走了…」将那封手中的信纸给他,我转身松开手。 他却紧紧抓着我的手,『等等。』 「怎么…」 他把我再度抱进怀里,吻了我。 『我会在这里等,直到你回来,你也一定要等我。』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