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开看得心惊胆战,斗败阶级敌人升职加薪的那点儿兴奋,早在岑森为苏程的珍珠项链多番举牌叫价时褪得一干二净。 她小声问:“你老公什么时候回的?你俩吵架了?” “没。” 季明舒只回答了后一个问题,因为前一个问题,她也不知道答案。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一双黑皮鞋缓缓步入她的视线。 鞋款眼,系带方式独一无二,几乎在视线触到鞋面的那一瞬间,季明舒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它主人的模样。 “明舒,回家了。”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平淡寻常,让季明舒产生了一种他们是正常夫、每天都会见面的错觉。 “我开车来了…我真的……”谷开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被季明舒暗暗往外拽,有些站不稳,“你们回家就回家,干嘛拉上我,我不用送……” “你要送。” 季明舒冷冷觑过去,将她剩余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油画院外暴雨初歇,夜浓稠得没有一丝光亮,风吹过来,一半凉,一半带着夏夜热。 司机恭敬地拉开副驾车门。 见岑森没有坐上去的迹象,季明舒下意识就往前迈步,可岑森忽然抬手挡了挡,然后不着痕迹地看向谷开。 谷开打了个灵,小碎步往前赶,特别自觉地坐上副驾,给小夫俩腾出后排宽敞空间。 “那个,送我到星港国际就行了,谢谢。” 谷开给司机报完地址,又从后视镜偷瞄了眼后座的冷漠夫二人组。 ——两人目视前方,互不搭理,座位中间的距离大概能坐下一个两百斤大胖子。 宾利驶入主路,整整三分钟,车厢内都没发出半点声响,谷开觉再这么安静下去,一车四个人可能都会活活憋死。 她正酝酿着话题想要打破车内静默,岑大boss忽然出声,“谷小姐升职了,恭喜。” 谷开遵从本能干笑两声,“谢谢,谢谢。”顺便商业互吹了句,“岑总好久不见,今晚也a爆了。” 季明舒从后视镜里白了她一眼。 “a爆了?”岑森对新新词汇比较陌生。 没等谷开解释,季明舒便顺口接道:“你觉得自己b爆了也行。” 第2章 季明舒这一开口,车厢内再次陷入死寂,后座气氛也更加微妙。 司机大气都不敢出,将谷开送回星港国际,又掉头驶向城北的明水公馆。 今夜夜空被雨水冲洗过,墨黑得分外纯粹。宾利在高架桥上飞驰,一路上,季明舒和岑森谁也没再多说一句。 明水公馆第13栋是季明舒和岑森的婚房,婚后两人也一直住这。 推开门,入目家具整洁,吊顶灯光明亮,玄关处的木质隔断上都没有半点灰尘。 岑森扫了眼,“最近没住家里?”虽然在问,但已然是陈述语调。 “对啊,出去包养小鲜了。” 季明舒靠着墙,双手环抱,声音闲闲的,有些轻飘。 岑森目光很静。 季明舒也得趣地翘起一侧角,脑袋偏了偏,扬眼望他,不避不让。 有些人就装样,明明她在国内吃草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向他汇报,还明知故问她住没住家。 两年没见,他也不嫌这样的客套问候多余又可笑。 两人对视数秒,最后还是岑森先移开目光,他一向不喜在无意义的话题上多做纠,尤其和他这位脑子被钻石闪到短路的太太。 屋子里可能是太久没有人气,开着自动恒温也冷。 岑森边解衣扣边上二楼,季明舒远远看着,踢下高跟鞋,轻哂了声。 两人虽然夫情一般,但婚后并未分房。二楼主卧宽敞,里头还有一扇门,通往更为宽敞的衣帽间。 季明舒进卧室时,岑森正好推开衣帽间的门—— 衣橱四面贴墙,中央是表台和珠宝台,探照灯亮起,玻璃柜里一片光溢彩。 岑森立在衣帽间门口,兜,半晌没动。 季明舒也没往他那边去,就站在卧室的全身镜前解礼服绑带。 “明舒。” “嗯?”她从镜子里看了眼。 “收拾一下。” 岑森身体半侧,让出门口大半空间。领带从一边扯下来,扯得领口稍皱,他的眉头也跟着皱了下。 季明舒这才看见,衣帽间里摆了地的礼袋礼盒,本没地儿下脚。 她有点意外,上前拎起近门的袋子翻了翻,终于想起来,“应该是品牌送的礼物吧,都这么多了。” 岑森去澳洲后,她大多时候都在国外旅行,回帝都也是住在市区公寓。 各大品牌登记的地址是明水公馆,她懒得改,礼物就一直往这边寄。 管家阿姨倒是打电话问过她这些东西该如何处置,她当时在忙别的事,随口说放在衣帽间就好,没成想,就这么堆了。 “这也太多了,不好意思啊,我收一下。” 季明舒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从头发丝到脚趾尖儿都看不出半分抱歉,更看不出有收拾的意思。 她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拆开一条披肩,边打量边思索,说:“这条披肩也太厚了,什么时候去南极倒是可以带着,给企鹅披上。” “……” 多年克制让岑森已经忘记白眼,他面无表情,声音从最初极具耐心的温和变得冷而寡淡,“把你的东西收拾下,我要拿睡衣。” 季明舒抬头盯了他几秒,忽地一笑,“三句话不到就不耐烦了,岑总耐心可真不怎么样。” 她的手落下来,披肩盖住的脚踝。下一秒,她又探出脚尖,沿着他的踝关节缓缓往上,吊在小腿内侧轻轻摩挲。 像勾引,更像挑衅。 岑森深深看了她一眼,话锋忽转,“你如果连洗澡都等不及了,可以直说。” 她角笑意迅速消失,转身踢开衣帽间的地礼物,从衣柜里扯出套男士睡衣,巴成一团扔进岑森怀里,像是扔什么不可回收的垃圾。 岑森接了衣服,倒不急着去洗澡了。 他沉片刻,开口问道:“明舒,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不?我们谈谈。” 不过眨眼功夫,他又恢复成平静温和模样。今天没戴眼镜,不然更像善心大发要普渡后进生的年轻教授。 季明舒嘲,“看不出岑总这么尊重我的意见。” 三天前,季明舒看到赵洋发了一条朋友圈。 那条朋友圈只有四个字——接风洗尘,底下带了张会所包厢的图,拍的是江彻和陈星宇,但角落昏暗处,岑森的铂金表也不小心入了镜。 那支铂金表是岑家长辈送给他俩的新婚礼物,岑森那支的表盘是小王子,她那支是玫瑰花,vca的私人订制,独一无二。 也就是说,他回国至少三天了。 三天,一个电话没打,一条信息没发,径直去了星城和狐朋狗友一起花天酒地。 如果不是知道他丰富的情史以及在上什么德行,她觉得自己真得好好琢磨下,是不是一不小心上了骗婚死gay的当一夜之间喜成同。 听完季明舒控诉,岑森终于明白今晚她为何对自己处处挑剔。 他想了想,说:“我以为以我们的关系,你对我的行程并没有任何兴趣。不过你有兴趣的话,以后我可以让助理每天给你报备一份。” “……” 谁要你行程,四海之内皆你妈得看着你独立行走会不会路?而且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刺耳,还有点施舍的觉? 季明舒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指着他鼻子飙脏话的冲动到了嘴边,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边在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一边迫自己闭眼冷静。 季明舒天生貌美肤白,参加晚宴底妆也上得轻薄,此刻站在廊灯下,红的抿成一条直线,整张脸显得明又清透。 和她认识近二十年,岑森从来看不上她大小姐的作派,但也从不否认,她从小就是明眸皓齿,一眼惊的美人。 美人总是容易惹人心软,见她气得头顶即将冒烟,岑森破天荒地主动退让了一步,“好了,这次算我不对。” “算?算什么算,本来就是!” 季明舒刚刚制下去的火气又被“我懒得和你计较”的直男式让步了起来。 两人婚姻本就是双方家庭利益最大化的选择,虽然对他俩来说,结婚对象都不是那么称心如意,但这种家庭出生的小孩,自懂事起便有婚姻难以自主的自觉,毕竟也没有端起碗吃饭,放下碗就要追求情追求自由的道理。 在结婚一事上,季明舒和岑森都表现得分外配合,且在“人前恩”这一点上早早便达成了共识。 “你一声不吭回国,陪苏程参加有我在场的宴会,给苏程拍项链,还不提前知会我,你想打谁的脸?想告诉全世界我和你不吗?!” 季明舒一声比一声扬得高,颇有几分身高不够,声音来凑的意思。 岑森了下眉心,好像嫌她吵,解释也淡,“下午和裴局吃饭,他不方便,帮个忙而已。苏程都四十多了,应该没有人会觉得,我陪她参加是在打你的脸。还有,我并不知道你也会参加这个宴会。” 季明舒简单翻译了一下——哦,谁知道你也在,我又不关注你,who are you? 这大概就是季明舒最讨厌岑森的一点,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总是理智冷静,或者说,总是冷漠。 她是花团锦簇众星捧月的鲜活,本就最难忍受不以她为世界中心的漠视。 话题无疾而终,洗澡的时候,季明舒还闭眼在想:如果能结束这种丧偶式婚姻,她愿意五年之内没有生活。 在浴室耗了两个小时,季明舒才慢腾腾出来。 致如她,每的保养工序必是早晚一道不落。 没去澳洲之前,岑森和她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对她的习也有所了解。毋庸置疑,她就是那种贫血晕倒前都要强撑着给自己化个全妆的极端致分子,美丽且肤浅。 这会儿季明舒换了条雾霾蓝的绸质吊带睡裙,手臂和小腿都在外,骨亭匀,纤得度。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