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卿没看他,淡淡道:“他们来的那,我就叮嘱你要看顾好,你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竟放他们独自去?” “也……也没什么,就是西门口住着个姓王的更夫,害了急症,他家小子便急忙来寻我,我怕耽误病情,才没陪两位少爷同去的,徒儿知错了。”赵子川眼里是焦急之,又保证道:“以后徒儿绝对不敢了,一定好好看顾好两位少爷。” 温云卿终于转头看向自己这个弟子,眼中似有深意,却终是没有戳穿,只道:“我已代给成成了,你以后无需管这事了。” 赵子川脸一白,随即点头称是:“小师弟细心热忱,是合适的人选。” 温云卿腹之间的气息越发汹涌,只得让赵子川先行离开,他从袖中摸出那瓷瓶,倒出两颗碧绿的药碗正要下,门却忽然被推开,来人是方宁。 方宁看见了那两颗颜诡异的药丸:“师傅你在吃什么?” “把门关上。” 方宁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慌忙回身把房门关上,然后快步走到桌案旁边,心中已猜测出几分:“这是碧幽草么!” 温云卿先了那两丸药,才抬头看向方宁:“我已油尽灯枯,全靠这碧幽草吊着一口气。” 方宁面一白,转身便要出门去告诉戚寒水和王中道。 “我是不是你师傅。” 方宁蓦然停住脚步,指尖微微颤抖:“师傅,碧幽草吃不得啊!” “若能不吃,我也不会吃,只是如今已没有别的法子,我不过能撑一是一罢了,即便你去告诉王堂主和戚堂主,也是徒然。”温云卿掩轻咳两声,继续道:“且岁寒杂议眼看便到了,阁里正忙着,你说出去不是吗?” 方宁眼里全是悲恸之:“您身体现在已这样了,还管什么岁寒杂议?” 温云卿摇摇头:“你们师兄弟里,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你有悲悯之心,沉稳又有禀赋,若是你肯,我早已将你送进太医院里了,我也以为你最是懂我。” 方宁嘴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温云卿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岁寒杂议如旧,不然我活着又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其实自从回到忍冬阁里,王中道和戚寒水亦不敢稍有松懈,一诊三次脉,但因碧幽草之故,并未察觉。至于相思,虽这几出门收药,但晚间也总是要练练刀,免得手法生疏,到用时掉了链子。 她知道,温云卿不对劲,所以一直谨慎留心。 * 立冬,岁寒杂议已准备停当,阁里又冷清许久,温夫人便自出了银子请了个戏班子唱戏,戏从早唱到晚,年纪大些的老头子们听乏了,便自去休息,温夫人也回了院子,只剩唐玉川、相思和一帮忍冬阁的少年人在院子里胡闹末世之丧尸女王。 戏台上咿咿呀呀唱得热闹,下面抱着酒坛提着酒壶喝得痛快,唐玉川和忍冬阁的少年们混得,连敬了几轮,那帮少年便也回敬了几轮,相思本想和唐玉川划清界限,却是没成功,也被连灌了几杯酒,便有些熏然醉意。 朦胧光影里,相思看到一个人向她走来,眯着眼睛费力看了一会儿,才看清是谁,歪歪斜斜傻气笑道:“阁主来啦?” 来人摇摇头,对旁边几个忍冬阁的少年人道:“天寒了,都散了吧。” 那几个少年齐声应了,东倒西歪地各自散了,唐玉川却还拎着个酒壶,手指在天上指:“相思喝……喝醉了……要耍酒疯的……” 温云卿叫来个家人,把唐玉川送回院子,便伸手将相思扶了起来。 相思脚有些软,靠在温云卿身上在勉强站住,水亮鉴人的眼睛抬头去看温云卿:“去哪呀?” “送你去休息。” 纵然相思此时是少年装扮,一张脸却是嫣红娇媚,便是谁看了也要心动,她有些茫然地看着温云卿:“可是我还不想休息。” 温云卿低头看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觉得有些烫手,知她是真的喝多了,于是不再言语,半抱半拖着她往后院走,谁知走到湖边,相思便挣扎起来,抱着旁边突出的假山死活不肯走了。 温云卿不知这是怎么了,只得好言好语哄着:“入夜天寒,别受了凉,快松手。” 相思不听,温云卿有些头疼,伸手想要抓她的胳膊,她却忽然冲上来一把抱住他。她比他要矮一些,此时双臂展开亦不能完全环抱,却是抬头傻笑着看向温云卿不说话。 温云卿低头看着相思嫣红的小脸儿,心里很柔软,问:“你抱着我干什么?” 相思还是只知道乐,温云卿便忍不住摸了摸她有些汗的额头:“你准备抱着我在这站一宿?” 少女摇了摇头,有些调皮地眨眨眼:“我喜你。” 温云卿只是静默看着她,不说话。 少女有些急了:“你不喜我吗?” 温云卿伸手摸了摸相思的头发,还是不说话。 少女这下急哭了,金豆子扑簌簌往下掉,砸在温云卿的手背上,滚烫非常。 “别哭了。” 少女闻声抬头,脸希冀之:“你是喜我的吧?对不对?等我恢复女儿身,我嫁给你……好不好?” 问完这一句,她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手臂也渐渐松开。温云卿俯身将她抱了起来,面上无一丝情绪,良久,才沉默着往院里走。 到了房里,才将相思安置好,温云卿便觉喉间一甜,疾步出了房门,便呕起血来我被龙傲天穿越了。这病犯得凶,他慌忙去袖子里翻找瓷瓶,却因不断从喉中涌出的鲜血延缓了动作,好不容易掏出药瓶,倒了十几颗药丸出来一并咽下去,这血才算是止住了。 他觉得眼前一片浓墨漆黑,扶着院内老树才勉强站稳,缓了许久,才渐渐看清眼前的景物。 他看了看那扇紧闭的房门,往门那边走了几步,却又站住,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到湖边时,天空忽然下起鹅大雪来,大片的雪花落在湖畔荒草里,一丛丛的白,温云卿面向湖心站住,站了一会儿,忽然哑着声音道: “你放纵自己对她的喜,到底是害了她,你死之后,她该怎样呢。” 雪花落在他的肩上、发上,他却似并无所觉,只这样伫立风雪中。 “若你能多活些时,或许……”他顿了顿,眼中的光芒全都湮灭了:“但你要死了。”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