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急:“你和何正元关系那么好,他难道没告诉你?” 裴明榛扬眉,一字一句:“我和何正元关系好?” “对啊!”这人神态焦急,话音急切,“他帮你在外面关照了多少话,要不然你一个新人能这么清闲,没恶心事找上你?下头早闹了!” “是么?” 裴明榛声音颇有些意味深长。 这人明白过来,撞错钟了,也不知这户部小吏怎么办事的,竟然这种错都出!事情,他不敢说别的,打了下自己的嘴:“我今早吃错了东西,说胡话呢,哪有什么往年,就照规矩来,裴大人可别误会,就当我没来过吧!” 他想这件事平平安安过去,大家都当不知道,可能么? 裴明榛从入翰林院开始,塑造的就是一丝不苟,铁面无私的硬气形象,此事已关系到自身,怎么可能轻轻放过?他转头就去查了何正元。 转职新部门有些生疏,可裴明榛从不会做不规矩的事,需要何正元照顾的几乎没有,何正元拿人手软,只好悄悄朝同僚四周打了招呼,让大家给个面子,别刁难。裴明榛新来,人生地不,没半点人脉,所以尽管别人都知道,也没人同他说。 因为这一片祥和气氛,外面的人以为他走了什么门路,又是个新来的好蒙,就想过来占点便宜,没想到碰了个硬钉子。 裴明榛和何正元此前不认识,从无往,有些东西查出来很快。 收受贿赂,中私囊,油嘴滑舌,没一点真本事,裴明榛怎么可能跟这样的人往为友? 这何正元还有一个妹妹,和邵锦淑好,甚至引为知己,认为她不容易,还傻,悄悄做了那么多好事却不给人知道。再一细看,很好,这些‘好事’,是出钱贿赂何正元,请他‘照顾大表哥’。这个妹妹还仿佛受不了邵锦淑继续吃亏,正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让所有人知道邵锦淑的好。 裴明榛冷笑一声,转手把何正元给举报了。 以为刑部几个月白干了?他各种套路都玩的溜,人脉也有,这何正元本来股底下就有屎,这一查更不得了,那边迅速挖出一个大案,把人给逮进去了。 收到消息的邵锦淑直接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何正元出身好又会办事,子也娶的好,岳家有助力,在户部积累已有多年,哪都络,年底必要往上提一提的……竟然这么靠不住么! 她更担心裴明榛有没有受到牵连,他是她看好的未来,可不能有错的! 于是她又大着胆子,从傍晚到入夜,忍着被蚊子咬了无数个包的痛苦,终于再次成功制造一个‘偶遇’,拦住了裴明榛。 “听说户部何正元出了事……表哥可还好,可有受到牵连?” 她漂亮的眸底闪动着担忧与焦急,有心的人都会动容。 裴明榛眼梢微眯,没说话,却也没走。 完全不像上次那么无情! 邵锦淑心中暗喜,以为自己终于能特殊一点了,脸颊微红,声音也更柔更轻:“我知道不合适,只是太担心表哥,太想问一个平安,这才等了很久……” 裴明榛眸如冰:“何正元不过是一个小吏,你一内宅女子怎会知道?” 邵锦淑并没有看到,还在害羞:“因为我同他妹妹好……” 裴明榛:“纵使如此,你为什么会怀疑牵连到我?我同他并不认识,也无往。” 邵锦淑这下有些慌了:“我……” 裴明榛冷笑:“因为你私自托付银钱,请他照顾于我。” 邵锦淑骤然咬,他知道了? 可她想帮忙,却不是帮倒忙!如果事情顺利,她当然要想办法广而告之,事情失败,她反而不想让裴明榛知道,失些钱财而已,比不过眼前的人重要! 如今这个场面是所有结果里最差的,难以言喻的羞浮上心头上,邵锦淑心内气的不行。可对方已经知道了,推诿狡辩反而会引的对方观更差…… 邵锦淑迅速思量,立刻定了计策,眼泪刷的落下来,声音更加娇弱可怜:“我就是,就是想帮忙……大表哥总是孤身一人,到哪里都无亲无故,无人提携,初到新部门听说处处受人冷落,我心下不忍,这才……我只是心疼,心疼……” 似乎后面的话太难以启齿,太让人害羞,纵心中有千番情意万分恋,她也说不出来,干脆深深垂了头。 真是好一出我见犹怜。 裴明榛脸越发冷静。 小姑娘的泪总能勾动他心底最深的柔软,这个人,只叫他觉得恶心。 “我虽是好心,但好像办了错事,对不起,大表哥你怎么罚我我都认的……”邵锦淑认错认得十分干脆。 裴明榛:“罚你?” “是,我都认的。” 邵锦淑抬起头,十分期待,像罚阮苓苓一样罚我吧,我不像她,绝对能忍住不发脾气的! 裴明榛:“你想的美。” 邵锦淑:…… “自以为是指手画脚,你竟以为帮了忙,”裴明榛声音极为残忍,“我对听不懂人话的人,没那么多耐心。” 邵锦淑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你可知因为你多事,浪费了我多长时间?” 本来一入职,遇到各处刁难,各种被推诿过来的难题,裴明榛就可以立刻发现问题,然后风驰电掣解决,因为邵锦淑这一托付,四处无事发生,没有头绪可抓,没有大事历练,他怎么了解户部最深的关窍所在? 裴明榛声音凉薄:“我认可的,才是帮助。” 话语无情,尖锐又扎心,连眼神都是说不出的冰凉,没一丝情意。 邵锦淑羞臊又嫉妒,什么阮苓苓做什么都可以,她做什么都是错? “大表哥你不公平,阮妹妹从未想帮你,每每惹祸还要你帮忙收拾,总在拖后腿——” 裴明榛:“我甘之如饴的,不叫拖后腿。” 邵锦淑整个人僵住,被这句话劈头盖脸的打过来,一时不能呼。 “不被她需要,我才没有价值。” 裴明榛越过邵锦淑,月光从他肩膀落下,碎了一地。 他的高大,他的伟岸,他的强大,有多让人痴,这一刻就多让人绝望。 邵锦淑这次是真哭了:“你不可以这样的,不可以的……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怎么可以不认?” “邵锦淑,你记住一点,”裴明榛并没有回头,只冷声道,“我今之所以同你说这么多,不追究问责,是因为我知道,何正元襟不大,颇为记仇,知道这一场牢狱之灾是因我而起,不可能罢休,他不能奈我何,你猜会不会恨你?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怎么应对接下来的风暴吧。” 好好明白明白,外面的事,不是她一个自以为是的内宅女子想当然就能影响做到的。 既然一定会有人不会善罢甘休,裴明榛懒得跟这女人纠,无趣,没意义,浪费时间,他太忙太忙。 有这闲工夫,不如逗逗小姑娘。 邵锦淑果然急了,突如其来的危机让她没心思再纠裴明榛,草草收场,第二天一早,就带着礼物去了何家,各种维护和小姐妹的关系,一时没力看别处。 阮苓苓这边就清静的很了。 心头大事解决,她现在十分清闲,整天无聊的托着下巴看树上的蝉,邵锦淑‘偶遇’裴明榛的事,自然也听到了。 还闲的……没法不多思多想,心里在意。大猪蹄子就是风的别致,的与众不同,惯会招蜂引蝶! 而她阮苓苓,竟然为被他背了这件事耿耿于怀,为这些‘男女勾搭的风韵事’淡淡不开心,太难看也太难堪了! 他亲了她的脚……还帮了她大忙…… 阮苓苓理不清心里的想法,各种焦躁,不知道怎么面对裴明榛才好,本来别人帮了大忙,她应该非常谢的,也决定了要好好对待,好好报答他,可不知道为什么,临了就是有些抗拒,总觉自己被占了便宜。 “啊啊啊啊好烦——”她暴躁的了自己的头发。 也许是蝉鸣太吵,也许是热风太闹,炎热的夏天本不能让人安静思考,阮苓苓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歪念头。 那天睡着,半梦半醒中,似乎听到裴明榛说在他那里,她可以更大胆一些—— 虽然大猪蹄子脾奇怪说出的话不可信,但想想以往,不远,就前几天,她那么作裴明榛都忍了没生气,他对她似乎很有些纵容,那她是不是真的可以再大胆一些? 试一试吧,就试一试。 心里似乎有道声音在鼓励,试一试又不会死,怕什么? 阮苓苓渐渐直起上身,扒了扒糟糟的头发。 也不干什么事关命的大事,要对方做生死抉择,就无关紧要的,比如作个妖撒个娇要个貂…… 想法一跳出来阮苓苓就脸发热,各种心慌气短忐忑的不行,可都已经有想法了,退缩多怂,阮苓苓一咬牙一狠心,干了! 她的第一次小尝试,是让人给裴明榛带了话,说天太热不想动,又实在馋西街王记的鸭头,问大表哥能不能回来的时候帮忙带一份? 一直到傍晚,裴明榛那边都没有任何回音。 阮苓苓坐在水榭边一个劲儿叹气,完了完了,今天大佬回来怕是要她了,一定会狠狠教育她不准吃七八糟的东西,不准不规矩瞎扰,人上班有正事呢。 可一回院子,就看到了裴明榛,带着鸭头的裴明榛。 “你真给我带了!”阮苓苓看着裴明榛的样子就像看到了鬼。 裴明榛让南莲拿了个碟子把鸭头移过去,递了双筷子给小姑娘,小姑娘却仍然呆呆看着他,没接。 “不是说很馋这个?”怎么不吃? 阮苓苓后知后觉的接过筷子:“你没传话回来说给我买……” “若没时间买,自会使人告诉你。” 裴明榛眉目淡淡,话说得十分自然,一脸‘大惊小怪,这点小事还值得传话’。 阮苓苓:…… 神恍惚中。 鸭头很辣,吃完一层薄汗,神也回来了,阮苓苓秉着认真计划落实实施的神,继续作妖:“明天还是不想出门,但之前在刘记珠宝看上了一枚镶着南珠的点翠发钗,大表哥能帮我买么?” 路边随便的东西能买,贵的呢?只有富人女眷出入的珠宝行呢? 裴明榛眼梢微垂,放下筷子:“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第二天傍晚,他不但带回了那只镶南珠的点翠发钗,还有整套头面,以及隔壁绸缎庄新上的漂亮衣料,整整两大箱! 阮苓苓很难才忍住不发出土拨鼠尖叫。 这品味,这眼光,完全是女孩子会喜,所有人都想要的东西! 直到这时,阮苓苓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以往她的衣服首饰似乎都是裴明榛心的,这点事做惯了的,自然不会觉得别扭。 心情突然有些复杂,她抬着眼睛小心翼翼看裴明榛:“那我想买什么,你都给买么?” 小姑娘眼里的期待让裴明榛心尖发酸,恨不得给她更多,更多的安全,天上的星星月亮,他的所有,都可以毫无保留的给她。 “你是我表妹,问我要东西,我买给你,不是应该?” 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