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是好店,博古架上目琳琅。 胡天却没跟上,站在街头又要扇自己。沈掌柜只得掏出算盘,对准胡天,拨上拨下打一道:“飞归。” 胡天“呼咻”飞进店,却是失了准头,砸上了店内博古架。 叮叮当当,架上的货品齐齐掉下,好一番动静。胡天坐在地上脑袋又被各货品一通捶。恰好一面铜镜砸在胡天手上。 胡天下意识看一眼铜镜,心凉了半截。 镜子里照出的自然不是他自己,披头散发狈至极,眉骨光秃秃。勉强分辨,恰是拔葱时突然出现的那人。 再待胡天要细看,镜中骤然一团光斑袭来,直中面门。胡天灵台清明,身体僵硬,竟动弹不得。 沈掌柜却因货品落下,气急败坏得干嚎:“天杀的小畜生!你赔我的货,我的玉石!!!你还抱着铜镜做什么!这物件贵到你赔不起!可是封印了一道定身咒的……咦?” 沈掌柜嚎半晌。胡天依旧捧镜姿势,默不作声,已然中了铜镜里封存的定身咒。 沈掌柜咳了咳:“活该你摸到这铜镜。被定身也是天意,看来老朽只能勉为其难亲自搜宝物……” 沈掌柜说着近前,放出神识,对准胡天的皮好一通搜寻。 然而一炷香,两炷香,三炷四炷五六七。 沈掌柜使出浑身解数,将神识扩展到极致。饶是藏宝经验丰富,除了衣物,他也未曾在胡天身上搜到其他玩意儿。 “甚的道理!”沈掌柜不信,顾不得修士斯文,上前一步竟动起手来。 他抓起胡天的外袍鉴别,甚至还扒了扒胡天脑袋上的,妄图从这堆焦糊头发里找出点贵重物品。 期间胡天依旧不动如山,僵成石头块,只能在心里骂街,把沈掌柜祖宗十八代上上下下问候了几番。 一盏茶后,沈掌柜一无所获。 “呸!”沈掌柜翻了个白眼,大声道,“竟然真是穷光蛋,老朽这次亏大了!” 沈掌柜颇伤怀,手一挥,将店门关起来。他则背手向后院走去,“咣当”再合上后门。 沈掌柜将胡天独自留在店里。 然则一出后门,沈掌柜盘腿坐下,神凌然。他再次放出神识入店,观察起胡天。 店内,胡天的定身咒尚未解除,依旧状似石雕僵硬着。 沈掌柜不着急,端坐于地屏气凝神,仿若伺机以动的猛禽,静候胡天定身咒自行解除后暴宝物的位置。 胡天不知沈掌柜用意,却也动弹不得。仿佛被鬼了,胡天用尽全力挣扎,魂魄在体内跳大神,却连眼皮都不能眨一眨。他被迫捧镜看着镜中不是自己的脸皮,万般情绪在心底翻滚不息,好似被扔进热油里烹煮煎炸。 不知看了多久,胡天心神恍惚,眼神涣散。只想离去,便飘飘悠悠犹如飞起来。 糊间,左手中指近节指骨似有心跳声。 怦——怦——怦—— 缓慢微弱,又绵不绝。 胡天心神被牵引,意识如水缓缓集中到那处。骤然天旋地转,胡天眼前一花,内耳“嗡”一声。 胡天碰上一碰,便连煤渣都不剩,统统变成粉末,簌簌从胡天指漏到地上去。 胡天惊讶:“怎么回事儿?” 胡天再拿起一块灵石,灵石骤然又变灰。胡天索捧起一把来。 初始时白雾缭绕,隐约有水纹,紧接着水纹消失,白雾散尽,又只剩下粉末。 胡天站在原地看着地上一堆灰发呆。 蝰鲁惊道:“你已自行收灵气了!” 胡天低头看山羊角:“我只看到雾气和水波,那是灵气?” “我只见得一堆光秃秃的石头,并无水波与雾气。” 胡天甫知,蝰鲁同他眼中的石头不一样。 蝰鲁又问胡天,此时可有异样。 蝰鲁曾听闻,人族首次灵气入体后,便是心灰尽洗,前尘成梦,更有醍醐灌顶灵魂出鞘之。 胡天却讲:“没觉,连个咸味儿都没尝到。” “不该如此,你这一抓一把灵石竟都干,灵气之多也非常人可及。”蝰鲁很是想不通。 别人只是一点灵气就神魂颠倒,而胡天瞬间干掉十多块灵石,直把石头搞成渣,竟什么觉也无? 他俩相对无言。 半晌,胡天说:“是不是因为荣枯这个壳子?” 胡天此时也是略有些常识,能做些许推测。 引气入体,是对躯壳改造。若将凡人身体比平地,灵气比水。初始水冲出小河道,再来凿出湖泊和江将灵气存储。待到时机成,沧海汪洋自然便有了。 故而凡人初始引气入体时,些微的灵气也能知,又要费尽心力把灵气往身体里引导,改造身体构造。 然则胡天此刻用的躯壳不一般,那是已经成了八阶高手的皮囊。荣枯的身体,那是早就大沟大渠江河湖海都挖好,只等大水去填补。 “荣枯那贼因遭仙劫雷轰顶,应是走失了体内灵气,但修炼印记自然是在的。” 蝰鲁颇赞同胡天,思忖片刻:“如此你倒方便。” 荣枯的身体里各河道都挖好,灵气自然会往里钻,如此胡天倒是省事省时又省力。 胡天点头,却又苦了脸,看地上。 收灵气是好,可把沈桉大把灵石搞成了灰…… 沈桉回来,难保不讹胡天千八百的灵石。那就得给他卖一辈子东西了。 胡天问蝰鲁:“你说我这么收灵气,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沈桉回来,能不能打得过他?” “不好讲。况且此处太荒凉,魔气稀薄,灵气也稀薄。实在不利于修行。” 蝰鲁也是颇忧虑,“若沈桉是个筑基。届时你只要修到炼气大圆,再施点手段。能赢也未可知……” 胡天却深谋远虑。更有可能届时打不过,还是先设法把灵石补上才是上上策。 况且胡天还是抢了两条镜鱼的口粮。这事儿有点太欺负鱼了。 胡天回头看了看。 店里的博古架,货品安然在其上。不远处,要卖的东西也在墙角处堆着。 胡天叹气:“开张吧。” 胡天把前店拾掇一番,又找来麻布将左手裹成胖芋头,将灵石捡起收拾好。即便如此,扔进鱼缸里的灵石也不复之前光亮。 胡天颇无奈,心道星大法也是练时才有效,他这个倒是无差别攻击了。 因而还去问蝰鲁:“荣枯这个壳子怎么回事,别是走火入魔了吧。” 蝰鲁却问:“走火入魔是个甚?” 机会难得,胡天少不得当一回师父,给蝰鲁补充点现代知识。当下,他便讲了一出任我行和东方不败恨情仇的大戏。 当然主角既是任我行,胡天便改了几句剧情,让任大侠手刃了东方不败一雪前。 “当是时,那一刀就将东方不败捅了个对穿,口一个大窟窿。鲜血狂碰噗噗噗,东方不败就此一命呜呼了!” “好汉!”蝰鲁听后心神,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凶狠道,“终有一本王也定要手撕了你这天杀地灭死爹死娘溺不如奴才货无赖恶鬼老贼!” 胡天目瞪口呆缩了缩脖子,提示:“大王,你还知道我是胡天吧,啊?” 蝰鲁此时醒过神,自知失言,稳了稳:“知。一时想到前事,便骂了荣枯,与你何干。” 当然有关,自己还顶着荣枯的那张脸。 胡天眨眼,忍了细细追问的心。 蝰鲁又讲:“你方才说的走火入魔,本王已知了。其实尔等人族修炼,也有同样的情况,便叫入妄。便是先有起执,再来妄念,魔心,成魔,终至妄境……” 蝰鲁恢复之前的情状,给胡天授起课来。 胡天又问蝰鲁各货品的用法和价格。 虽说沈桉嘱咐胡天卖东西。还给他留下一叠白泽降灵符充当价目表。但胡天却早因着好玩儿,把那叠黄纸挥霍得差不多。 幸而还有蝰鲁坐镇。蝰鲁大小也曾是个王,眼界自然低不了。他对各人族法器用法也知晓不少。 只是不免仍有一二看着眼生,蝰鲁让胡天去试试。胡天却怎么也催动不了。 蝰鲁:“还得给你寻个修炼的功法,才好调动灵力来使。” 胡天却道:“不急,先把东西卖了再讲。” 胡天说着话,拉开了店门。 第五季杂货铺门板一响,街坊邻里都惊动。这店关了一月有余,再开却换了老板? 还是个秃驴小和尚? 还要卖物件了! 也是胡天使了个坏。听闻沈桉抠门占便宜,恶名在外,十里八乡都知晓。他便将计就计,假托“沈老板转让店面”,搞一个“胡老板慷慨大酬宾”的戏码。 什么买一赠一、奖有礼、一个晶石任选,一天一个花样搞。再放出风声,胡老板有几件好宝贝,要拿来奖。奖怎么搞?一次买足一晶石,就有机会了。 加之胡天虽没常识偶尔脑子还,但同沈桉的臭硬脾气相比,他真和天仙一样一样的。 买东西的,觉得占了大便宜,自然高兴。卖东西的,赚了怀,更是开心。 另外有一人也是雨过天晴般,兴高采烈。 这人提了一只八卦盘,从第五季杂货铺走出来。直穿过十几条街,跨了七八条河。 进了深林,四下无人,他从衣角取下一只幻囊虫。刹那间恢复真身来,又唤了自己的大螳螂直往万令门去。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