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自从在少女面前失手杀颜夕,少年某一部份可以说是自暴自弃。更别说之后得到少女的谅解,魔王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想展现给唐萤看,想测试少女所能容忍的下限,想让她接受自己的全部。 现在,他正用着安如瑶的命,试探少女的底线。 杀,还是不杀。 唐萤没说话,只是攀上少年的手臂,纤细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松开那看着无解的死结。 安如瑶躺在地上,猛着气,白皙的脖颈是一片骇人的瘀血。季少寒赶忙将她抱起。 “师姐,我方才是想说,当年断崖深渊之际,你曾救我一命。今既然如此,那我也算还你救命恩情,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唐萤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 方才紫雷劈来的那一刻,少女浊白的魂体瞬间被紫光笼罩,近乎可说是另一个魂,另一个灵魂…… 所以下一次,我必须杀了紫瑶,同时,也可能会杀了你。 她这么想着,体内抑已久的雷电戾气瞬间涌上,唐萤视线一黑,往后倒入一个温软的怀里。 第八十章 霁国(十二) 安如瑶捡回一命,整个人浑浑噩噩。 傅莲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少女白皙的脖颈被掐出深深的瘀血,乍看下恍若猛兽的利爪,只要再用力一点,就会将少女娇美的头颅连皮带,像拔萝卜似地拔起。 就如安如瑶所想,命运的齿轮无声转动,一切恍若又回到原本的轨道,傅莲依然慕上唐萤,并热衷于拔掉女配的脑袋来讨好女主。 少女披头散发,脖子处更是伤痕累累,可说是楚楚可怜,但季少寒心中毫无波动,只是抚着间配剑,整理自己的思绪。 回顾下山后发生的一切,此刻的少年只觉得眼前的人异常陌生,他怎么样也无法将面前的少女和记忆中的女孩重合在一起。 闭关这几年,她修为毫无长进就罢了,修行本就非一年半载之事,但这心竟以经堕落至此? 南风菱的话、那面出现在南风家的鸳鸯镜,以及少女对端木宓的屡次冒犯,最后到方才……她一出手便是要置情敌于死,如此自然,毫无愧。 是的,曾经那个古灵怪的女孩、他可的师妹,长成了一个目中无人的愚蠢女人。 “一会就回去九极门。”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冷,彷佛在对着陌生人说话。 安如瑶一愣,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季少寒这样对自己说话。 “嘶……?” 她喉咙伤得很重,一动声带就疼得像了一大口刀片,声音也细小地像隙窜出的风声。安如瑶是九霄真君的徒,平稍有咳嗽都让人担心上半天,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这大概是她成为内门弟子以来受过最大的伤了,就等着人来安她。 但此时季少寒已经在心底将理智和情一刀两断。他将安如瑶分成两个人,一个是永远藏在心底呵护的小师妹;另一个只是要还给九霄真君的□□烦。 剑修一旦定下主意,便绝无讨还的空间。 其实如若唐萤和安如瑶同时在眼前落难,季少寒毋庸置疑会选择救安如瑶,毕竟一个是小师妹,另一个只是有些好的女。 但安如瑶前头出格太多次,季少寒也是凡人,不可能无限度纵容,当亲眼看到象征九极门的鸳鸯镜结界崩裂碎落时,他对少女的耐心也彻底告竭。 可惜安如瑶不知道季少寒的所思所想,她摀着伤口,脑子都是那少年凶的眼神,致的眉眼,不由得扯苦笑。 她的傅莲,她的小病娇,原来已经长成了那么一个好看的人。 少女心中本来抱着那一丝小期望,也许他只是失忆了,忘记他们曾经美好的年少时光。 但方才少年毫不犹豫掐住自己的脖子,她觉到生命逐渐被缩碾碎,同时也清楚意识到一个事实:他是真要自己死。 安如瑶突然明白了:她从未真正攻略下傅莲。 那些年的装疯卖傻只是一厢情愿,对傅莲来说就好比一出可笑的戏剧,看过就看过了,但从未放在心上,甚至连演员的名字都不屑去记。 一颗热诚的心就这么被丢在冰天雪地糟蹋,可笑的是,那颗心还依然为少年丰神俊极的美貌跳得剧烈,哪怕已经疼得淌出地的鲜血。 颜狗的悲哀阿。她摇头苦笑 “安师妹,回去吧。” 眼前的季少寒冷漠又疏离,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安如瑶好不容易缓过气,这会立刻从膛咳出一丝血痰。 她看着地上的血花,脑袋一股奇妙的晕眩,眼前彷佛晕出片片的红。 花阿,好漂亮的花阿,同样都是花,为什么蝴蝶选择停落的是那一朵,而不是她这一朵呢。 是阿,为什么,他明明能去,却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女人呢? 哀……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在口滴出颤颤涟漪。 没错,想要、好想要阿…… 想要他的,那样不为任何人动摇的强大存在,被他着,肯定就像被整个天地所拥抱吧? “瑶儿。” 温柔至极的声音轻唤少女,她不由得抬头,瞳孔一缩,随后开出了另一种异。 只听一声悠长的低落入谷底,随即似人轻叹、似鸟低鸣,四周万物开始天旋地转,季少寒面一变,间的青风啸微微震动,正警告主人抵抗那诡异的笛声,但少女却浑然未觉,正朝向笛声走去。 “如瑶!” 季少寒想拉她,手腕却袭上剧痛,一条紫的雷蛇从少女袖中滋滋窜出,恶狠狠咬中少年的手腕,得他放手。 同时笛声更加绵,季少寒头晕目眩,试图转动灵力,浑身上下却一阵虚无力。 摄魂曲! 他立刻忍痛出间的配剑,青风啸一出,清丽的剑音斩断笛声,暂且还给少年一个清静,却也仅仅能护住主人一人。 恍惚间,安如瑶听到了悉的声音,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站在前方,似乎是在等他。 再细睛一瞧,发如泼墨,眉眼如画,秀丽至极的少年公子宛如雨中芙蕖,所在之处皆晕染着馥郁。 傅莲? 少年见安如瑶来了,眸光潋滟,微微勾起一笑,一瞬间彷佛破云的晴光,空气中似同时盛开又凋零数朵昙花,那是他对着女主唐萤时会有的微笑。 安如瑶有些想哭,他是想起来了吗?想起他们曾共度的时光? 少年似要一开口,安如瑶却听见清丽的女音从他口中出,温柔道:“睡吧。” 安如瑶一愣,来不及细思,随即升起一股不容拒绝的困意,彷佛深怕少女多想,立刻卷去她所有的意识。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女子轻声道: “我会替你达成心愿。” 安如瑶不由得闭上眼,安稳睡去,嘴角含笑,似乎真的作了一场好梦。 “瑶姑姑。” 再次睁开眼,少女目光平静无波,似乎对突然出现的端木景深不意外。 男人的嘴离开笛孔,笛声戛然而止。 他深目光离,深深看着少女,似乎想从这一张陌生的脸孔找到悉的影子。 “何人让你不愉快了?那么急着出来?” 摄政王有出必行,在选王会当天,皇城的上空从未如此热闹过,毕竟这一天可能会诞生出一位新女王,又或者只是一位驸马。当然,两者都会重整霁国内各家的势力版图。 端木姐妹的母亲明凤皇后的娘家丹家早早就来到紫薇,和摄政王一派的南风家针锋相对。 “今两位殿下定能觅得佳婿,老朽在此提前恭贺了。”南风左丞相笑容可掬,身旁围绕仙鹤和白雀,彷佛只是一个赏花养草的和蔼老人。 南风家这几代修仙资质奇差,全靠着几条祖上的灵矿和摄政王撑,而丹家就全然不同。明凤皇后贤慧美貌,入之天上就有祥凤现身,而后又生下两位天资优秀的小公主。青宣帝极,便予其明凤封号,两位公主的封号还得让一边去,避开用同一凤字。 “今的确是两位殿下大喜,不过还请丞相节哀。” 丹家大少爷,两位公主的表哥,丹熙端着是温文儒雅的公子作派,但座下一只大鹏金翅鸟正不屑地驱赶着那些不自量力凑上来的孔雀。 前些子,南风家小姐,南风菱疾病猝逝,听说死时尸体之惨状,连菩提塔的佛修都摇头说是造孽,外头人都在传南风家是作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丹熙哪壶不开提哪壶,深怕南风丞相忘了女惨死一事。 “小女无福,无缘见两位殿下大喜之。” 左丞相眼神郁,想到摄政王的警告,恨不得把那个蠢女儿的尸体挖出来狠狠鞭打一顿。 现在鬼鸮下落不明,虽没听到还有灵兽被魂一事,但此事一不除,一就后患无穷。 【如若找不回来,你只需记得,当年是你亲手放出鬼鸮,弒君之罪也只有你一人承担。】 若不是自己,这些年他还能在王位上耀武扬威吗?现在想兔死狗烹,门都没有! “老朽这残躯怕也不知能撑多久,只可惜后二位殿下回琼女谷,怕是更难一见了。今如若两位殿下都能在摄政王和帝珠的见证下觅得佳婿,老朽和小女死也瞑目。” 左丞相毕竟还是官场老手,没有被对方的讥讽失了态,反而话中有话。 你们丹氏想要一个女王?那是不可能的,最多便是两个驸马,并且有八成都是摄政王安的人马。 孔雀虽小,但数量繁多,此时一拥而上,大鹏竟有些困于这些花花绿绿之中,难以展翅。 这一场赌局从一开始就胜负已定。 紫薇是霁国国君的大殿,眼下一半已经挤了各个世家的人马,看是时辰差不多了,一身朝服的大司命面容庄严,手端一金椟,后头数位仆从合力搬出一口金铜所铸的浑天仪。 浑天仪由一圈圈细的金环绕铸成,金环即是各个主星转轨道,其细致程度,远远看去就像一颗巨大的金球体,上头攀附着数只金的麒麟,一只麒麟对应着一位王储,他们个个都张开大口,似要含什么。 是的,一旦帝珠落入那一只麒麟口中,那只麒麟对应的王储便是霁国新君。 另一头在仆从引领下,摄政王端木景深和大皇女端木宓一同现身,一个金冠玄袍、俊美异常,已然是有实无名的君王;而另一个仙气飘渺,灵动人,亦是颇得举国百姓喜。 “先请。” 端木宓点头,接受叔叔的退让。她咬破指头,将一滴血滴入西方的金麒麟,也是她凤阁所在之方位;而端木景深选择了东方,是玄宇阁的方位。 要开启星斗仪,得先将帝珠放入其中运转。 大司命打开金椟,脸上立刻照上一阵奇光异彩。 他小心取出帝珠,正要放入星轨,却突然一声轻越的凤啼, 是第二座凤驾! 左丞相和丹熙面一变,端木景深却没有太多意外,他还在想幕后主使为何迟迟不现身。 此时紫薇的上下天地之间,无论是仙鹤,还是孔雀,甚至是鹏鸟个个脑袋低垂,俯首称臣。 恍惚间,澄光降临,晴天落雪。 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