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 声音低低,不问,不猜。 顾 站起身来,十分平静,她环视一圈,眼神从那些个男配的脸上掠过,他们已经了无生息,像个漂亮冰冷的标本,这是陆砚生惯用的手法,她问,“这是什么?” 左夤惯常热心,道,“这不是你的任务么,他都替你做掉了,你便能永远留在这里了?” 顾 沉 ,想来也是,陆砚生那么聪明,应是早料到她的任务是什么了。 “是吗?”顾 接着问道。 陆砚生不敢说话,唯能低低一沉 ,然后点头。 “那你知道不知道,若是这一切结束了,我就该走了?” 陆砚生 惘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话里是什么意思。 顾 嘲他一声,道,“方才我在这里看了你的一生,说实话很多事情我不在意。陆砚生,你独自一人那样久,久到麻木,我也理解...既然你选择对我好,为什么不想想,什么叫对我好...陆砚生,你看倦的那些山河岁月,你的孩子也想见见呢。” “可我只在乎你。” 见他如此执拗,顾 已然想不到什么话来堵他。 “陆砚生,我们才认识不过数月,你对我不过是新鲜劲儿,你又何苦因为我,弃了你的骨 。” “新鲜劲儿...阿 ,你在我心里很多年了。” 数不清了,有几百年了吧,在明月 这些时 。每 他离开她,都是进了数十年的轮回里,替她寻 身长生之法。于她而言,那不过几个时辰,可对他而言,却是漫长的几十年。 她没看见的地方,其实他又 了她许久。 “陆砚生,你留不住我的。可若你让我看一眼孩子,我兴许会心软。”顾 放低语气,拉住他的手,甚至是低低哀求。 “可你总在骗我。” 顾 叹了叹气,望了眼天花板。 哎,脑壳疼。 不过听这意思,孩子是平安的。她松了口气,恳切道,“当我求你。” 她的要求,他一向依言照办,这是他的承诺。陆砚生低头瞧她,她眼里带着执着,是他必须遵从的执着。原先那个孩子是他的念想,求她永生的念想。现在依然是他的念想,念她留下来。 “好。”他应声。 不过片刻,阿叶走进来,怀中抱着一个婴孩,顾 小心翼翼接过来,那是个男孩,婴儿面 红润,这些时 ,应是被照料的极好。他小小一只,睡在顾 怀里,顾 不自觉地笑出来。 察觉自己笑的不是场合,她收敛微笑,正经起来,拉着陆砚生的手,对陆砚生说,“陆砚生,我们谈谈...” 可就是在刹那,她瞧见了唐笑年手持 箭,箭上涂着油火。他站在门前,估计埋伏许久,顾 站的角度刚好,她清清楚楚地瞧见,那箭是冲着她 来的,顺带着的,是 狠的杀意。 “唐笑年,你在干什么?” 话刚问出声,箭夺弦而出,只那一霎,陆砚生挡在她身前,油火箭 穿他的心脏,他在顾 眼前,一点点倒下。 若顾 还看不懂,那她便是傻子。那箭对的都不是她,而是陆砚生。 “阿 ,方才你也看见了,我不过一本文言里的人物,字而有灵,我有幸为人。我想告诉你,我 你,可也只是 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他看见阿 眼里的火光,沾着泪水,一滴滴滑下来,他费力去擦掉她的泪水,“别哭啊,阿 ...你知道我喜 牡丹,云顿千里牡丹乡, 后,你目之所见每一株牡丹,皆为我,那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左夤被困在墙角,动弹不得,只能怒吼,“蠢货!你们做了什么!” 他的话已说不连续了,大火几乎将他 没。他费尽最后的力气,将顾 推离。直到顾 被晁胭儿和唐笑年护着出去,他才笑了声,任由大火将他湮灭,浓绿的汁 淌出来,无数的牡丹花木疯了般涌出,将角落的左夤团团围住,不过片刻,角落传来一道惨叫声,接着便渐渐归于平静。 *** 那 后,顾 被接入了山主府,同顾雁一起住。陆砚生并未伤顾雁,只是将她囚 起来而已,顾雁觉得莫名其妙,当她问起顾 这件事时,顾 只是淡淡摇摇头。 晁胭儿带着晁烈回了西域,而唐笑年暂时不管长安的事情,亦是客居在山主府,陪着顾 。 很多次,顾雁都摸着 口,那种劫后余生的 觉久久未散,她总是不敢相信,问唐笑年,“他真的死了嘛?” “我查过典籍,也问过有资历的前辈,心脏是他的薄弱之处,他绝无任何生还的可能。”唐笑年十分平静,言语掷地有声。 “前辈?” “舒山主乃武林前辈,我曾去拜访,诚心求教。” 顾雁虽未见过舒山主,可听过舒山主的名声,此番唐笑年一解释,她心上石头终于落下来。只是...她望向顾 的宅院,眉间微凝。 阿姐这几 怏怏的,不愿意搭理人,连小婴儿也不管,雇了几个善良贴心的婆婆看着,她自己便撒手不管了。顾雁推了一把唐笑年,催道,“你闲在这里作甚,去陪陪她,她受了打击正是脆弱时候。” 唐笑年闷声摇摇头。 “阿姐不想见你,她怨你杀了陆砚生?这不可能,阿姐一向明事理,她晓得你是在救她。” “累了,睡觉。”唐笑年起身,摆了摆手往回走。 不是他不愿意回答顾雁的话,而是他心虚。 其实那 ,他并无杀死陆砚生的把握。怕是箭才夺弦,陆砚生便会有所察觉,躲过箭,反过来给他致命一击。所以他留了心眼,箭指顾 。 即使他嫉恨陆砚生横刀夺 ,怨恨顾 喜新厌旧,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陆砚生的薄弱处是心脏,但他却从陆砚生的眼里找到了陆砚生真正的软肋——顾 。 若论了解,世上怕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他了解自己的情敌,这是嫉妒所赋予人的天赋。 兴许陆砚生能在箭 到顾 之前,将顾 拉开。但唐笑年知道,陆砚生不敢赌。陆砚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唐笑年知道,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嫉恨支配了的他,甚至敢箭指心 之人。 哪怕他知道顾 可能真的会受伤。 陆砚生做尽了坏事,忤逆本 ,背叛人伦...可他所有的不敢,皆是顾 。只要看准这一点,便可死死地拿捏住陆砚生。 方才顾雁让他去找顾 ,他何尝没有试过。顾 并无他想象中的颓废,她如平常一般,会笑会闹,并无悲伤纠 她。可他清清楚楚地,从顾 的眼睛深处看见了对他的冷漠。他方明白,原来顾 什么都懂,她只是不说。 那 过后,他怕是再无机会。 *** 云顿山崖。 顾 咽了咽口水,浑身神经崩得紧紧的,望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她声音都在颤抖,“从这里跳下去,不会碎成渣吧。” 【系统:系统会在身体死亡瞬间 离宿主灵魂,最大限度降低痛 。】 “你就不能在我跳下去还没落地的时候 作?” 【系统:不合规矩,宿主。】 “现在我是你的宿主,我就是你的规矩!” 【系统:......】 嗯...陆砚生不是已将所有的男配都做掉了吗,但是系统说还差一个,不过须得快进时间线至四年后。那也好,让这一切快些结束。只是须得她亲自去死一死...她非常不愿意,可离原主大限只剩下三天,她若不自己有计划的死一死,届时系统强制 作,那死法就不是她能选的了。 于是顾 了口气,壮士断腕般一跃而下。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衣袖簌簌作响,可是想象中的坠落痛 并未袭来,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轻轻卷住,温柔托起她。 睁眼一看,是这漫山的花木将她卷起... 悉的清香裹挟在侧,牡丹花瓣轻扫她的掌心...长风连着娟,将她托至山主府门前,顾 回望, 山花木粉白如云霞,她看着这些景,景亦看着她。 总有种错觉。 那是他在凝睇她。 没由来,心如被烙了一下,顾 摇摇头,似乎要把这一切给抖出去,她赶紧往回走。 “罢罢罢,明 再死。”她木然地嘟囔着,“墙不动我动,路不走我走...” 艹特么的怎么回事,心脏都要疼死了。 山主府门前络绎不绝,许多人抱着蔬果篮子,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似乎是在 谢什么人,顾 眯眼一看,山主府门前有个气派的人,身着一身黑 斗篷,兜帽太大,看不清面容。只能从声音辨别,大概是个英年才俊。 “谢谢山主,多谢您保我们一方平安...” “没关系的,阿婆,这是我们该做的。” ......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山主啊。听闻山主是苗地的底牌,一直护着此地,旁人不敢动,怨不得这样多的人 谢他。在他府上借助有好几 了,从未见过他,这般见着面,问候一声较好。 顾 等着他送完人时,已是傍晚,她上前问候一声。那山主愣了片刻,似是在想她是谁。片刻他笑了一声,“顾姑娘。” “你不累啊?”顾 朝山下点头。舒云枝立刻便知她说的是那些道谢之人,温和说道,“都是一家人,我也不是 出来,只是赶巧会来瞧瞧他们。” 顾 哦了一声,与他并排走着。他身材修长,又着黑 斗篷,完完全全遮住了夕 的光。这般走着,有些尴尬,她想起关于他的传闻,装作打趣般问着,“听人说,山主喜食人心脏?我看着不像。”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知是假。我确实 挖人心...尤其貌美女子。” 这山主人很温柔,说气话来浓浓的小孩子气。顾 笑笑不说话。 “不过这些传闻,是谁告诉你的?怎的我没听说过?” 适时,两人踱步至顾 的庭院,顾 不答话,礼貌地告别。临走前,舒云枝叫住了顾 ,顾 回头,“有事?” 舒云枝没有说话,抬起指尖,作势抚上顾 的眼睛,顾 后退几步,疑惑地望着他。舒云枝 开兜帽,鸦青 发丝如缎般倾泻,只是他着面具,单从那双眼睛,她也看不出来他的意图。 顾 那一躲,他知了分寸,自怀中掏出一块素白的绢递过去,“见你眼圈通红,方才应是哭过,在我的山主府内,若是受了委屈,尽管来说,我别处不好,见不得客人受委屈。” 顾 婉拒了他的好意,微微颔首,进了宅院。 翌 。 新的一天开始了,顾 又开始了新的作死之路。听闻今 山主府进的有蛇,且是那种剧毒的毒蛇,顾 死皮赖脸求了好半天,人家那大哥硬是不给,反倒用看智障的眼光关 她。明着不行,她便偷偷抱了一桶蛇到院内莲池边。 她连 摘了朵莲花,将 放入蛇桶里, 眼可见莲花灰败腐烂。 顾 看着这桶蛇,沉默了片刻。 开衣袖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艹特么地在心里骂了无数次系统,小说她看得多了,最 肋的还是她绑的这个,干啥啥不行,坑宿主第一名。 她咬着牙,将藕白 的手腕伸进去。可片刻间,蛇桶就倒了,一条彩冠小蛇摸索着探出头来。顾 脸刷的白了,伸着胳膊一动不动,与那条蛇大眼瞪小眼。 她颤颤巍巍将胳膊送过去,“咬不咬?我每天都洗澡,十分鲜香滑 ,你尝、尝...” 眼看那条蛇就要咬上来,一个猛劲儿,顾 被人拽起来。拽她的人是舒云枝,顾 立时有些心虚,她偷了人家炼毒的蛇,还折了人家的莲花,这委实不像一个客人该做的事情。 “对不起。”她站得笔直,老老实实道歉。 “山主府内见不得血腥,你要死,尽量也去别处。” 顾 头更低了。 片刻无语后,面前人依然一动不动,顾 抬头,发现他 惨白,拳也握的十分紧,于是她下意识地望向那条蛇,那条蛇还在原地,瞪着两眼。 舒山主...莫不是怕蛇? 她方才偷蛇时,还顺了一包雄黄。她绕着那蛇,撒了一圈雄黄粉,将蛇 在一个圈内才作罢。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