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君炎低眸看了眼一片藉的桌面,整条鱼大半进了她的肚子,红烧狮子头也吃了好几块,也吃了许多,他牵强地扯了扯嘴角,道:“是好吃。” 不好吃,能消灭这么多? “我再喝碗汤,就完全了。”陆燕尔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端起汤碗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斯文优雅了许多,不复方才的虎咽。 楼君炎无语地看着她,眸子里的光明暗不一。 深回京城后一定要控制她的饮食,这般暴饮暴食可要不得。 陆燕尔不知他心中这番想法,只觉得吃喝足后,浑身舒畅,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胳膊,这才瞥见楼君炎碗里的米饭颗粒未动,她不疑惑道: “夫君,不饿吗?” 楼君炎薄微掀:“不饿。” 看你吃,都看了。 然而,饭亦神虚,陆燕尔侧眸看了看楼君炎,便往榻上躺去:“我午睡一会儿,夫君记得一个时辰后叫醒我!”柴房睡的可难受了,得补补觉。 楼君炎俊脸一黑。 吃了就睡,这是长又长胎,于健康无益,且一会儿居然等于一个时辰? 谁教的? 他不由分说地便拽起陆燕尔,强硬道:“不行!先散步半个时辰,然后你想睡几个时辰就睡几个时辰。” 陆燕尔几乎半个身子怪在他身上,像个人形挂件,半眯着月牙儿般的眼眸,懒懒地瞧着他: “好吧。” 说是散步,全程都是楼君炎拖着她走,待到最后一刻钟,陆燕尔直接靠着他便睡着了。 楼君炎无奈,只好抱着她去上睡,等她一觉睡醒,天都快黑了,好吧,该吃晚膳了。 吃过晚膳,陆燕尔伸胳膊蹬腿活动了一番,然后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楼君炎:“……” 比起怀孕导致她作息变化,他更愿意相信是柳姝娘苛待了她。 原本打算让苗族的蛊师替她解蛊,可以她今这般嗜睡的状态,估计要等她睡醒了再说。 楼君炎黑眸幽暗地看了一眼睡的陆燕尔,掩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立着一位身着简朴的中年妇人,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个子瘦小干,长相甚是普通,皮肤略显黝黑,甚至与风吹晒的农耕妇人没什么两样,任谁都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妇人会是苗寨中最厉害的温家蛊师——温氏。 也是温解语的阿娘。 楼君炎端着手,沉声问道:“中了生死蛊的人,真能生怀有孕?” 他真怕,这只是一场梦。 上次误诊假孕,便是因为已经中蛊的原因,让他,也让她从云端坠落到地面,她喜孩子,他也喜她生的孩子,有个孩子,她与他之间的联系更深,血缘的羁绊会让他们更加密不可分。 温氏看了眼楼君炎,沉默了片刻,平静地说道:“我不清楚少夫人的身体状况,具体的情况不好说。” 温氏不愿意针对她不知晓的情况作点评,虽然事实上却是如此,但凡中了生死蛊的女人几乎不能有孕,即使是特例,侥幸怀上孩子也会产,或者胎死腹中。 蛊虫本就是有生命的,以母体的血血为食,一旦母体出现其它有生命的东西,比如胎儿,蛊虫必会凶残地蚕食,直到完全将占据它领地的侵略者赶杀殆尽。 楼君炎沉默。 “不如我现在就去瞧瞧她的身体,才知道该用哪种方式解蛊。”温氏说道:“不过,你确定母蛊是在李承颂身上,而非其他人?这一点非常重要,若是药引子用错了,恐怕适得其反,危及命。” 生死蛊,又名子母蛊,可若解子蛊便需要用到母蛊之人的心头血作药引,绝不能出错。 来北漠前,楼君炎已经偷偷派人取了李承颂的心头血,但他却从没想过母蛊可能不在李承颂身上这个问题,温氏如此问道,他也不敢确定了,只得将陆燕尔蛊毒发作时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 只要李承颂哪里受伤,就会相应的反应到她身上。 他迟疑道:“前辈,母蛊应该能确定是在李承颂身上吧?” 温氏皱了皱眉,朝屋子里走去:“我还是先看看再说。” 楼君炎眉心紧锁,紧跟着温氏走了进去。 陆燕尔仍在睡,温氏仔细查探过后,甚至把了好几次脉,面有些凝重,旋即开陆燕尔的衣袖,出藕白光滑的手臂:“取个碗过来!” 楼君炎依言,吩咐翠珠拿了个干净的碗。 然后,温氏取出一枚细长的银针,直直扎入陆燕尔手臂上的血管,划了很小很小的一道口子,然后用力挤了一小半碗的血。 楼君炎看的很是心痛,想说,要不放他的血? 睡梦中的陆燕尔秀眉微蹙,似觉到疼痛,嘤咛一声,便醒了过来。 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针眼,又看了看陌生的中年妇人,最后又看了眼碗里的血,陆燕尔登时便睁大了眼眸:“你们这是做什么!” 楼君炎解释道:“这是苗族的蛊师,帮你解蛊。” 陆燕尔:“柳姝娘说了会帮我解的。” 楼君炎耐心地哄着她:“柳姝娘人都不见了,怎么替你解蛊?何况,你怀着身孕,蛊毒不宜长时间停留在体内,会危及你的命。” 陆燕尔哼了哼:“柳姝娘说了,蛊毒不会伤害到我,也不会伤害到我腹中的胎儿。” 好脾气的温氏一听这话直接就怒了:“柳姝娘是谁?这般不负责任的话也能信口开河?” 话音刚落,温氏便发现在自己用了检测的药后,碗中的血竟然没有任何变化。 她木着脸说道:“你体内本就没有蛊毒!”难怪腹中的胎儿长得很好。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楼君炎、陆燕尔惊诧的声音同时响起,他们不可置信地彼此对视一眼。 微愣了片刻,陆燕尔只想到一种可能:“可能是柳姝娘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帮我解了,她说过会帮我解蛊的。” 楼君炎深深地了一口气,直视着陆燕尔的眼睛,道:“你白天才说,柳姝娘没有给你解蛊?” 陆燕尔耷拢着脑袋,说:“我只是猜测的嘛,柳姝娘的话从来都是真真假假,做的事也是真真假假,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楼君炎:“……” 就在这时,榻上方的屋顶上传来一阵巨大的动静,楼君炎眼明手快捞起陆燕尔便朝后闪去,紧接着便是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瓦砾刺啦声,起一片尘土飞扬。 穿透屋顶落下的重物不是别人,正是南雀舌和柳姝娘。 南雀舌头先着地,翘着兰花指挥了挥地上腾起的烟尘,看样子被呛的有些厉害,一边咳嗽一边恨声扭捏道: “这个毒狐狸,老娘可算是逮着她了?”哼,竟敢放蛇咬他! 说着,便扬了扬手上韧劲十足的蚕丝锁扣,连着的另一端手腕的主人正是面黑沉的柳姝娘,只是她是站着的,样子没有南雀舌那般狈。 她哼了哼,然后冷着脸看向惊讶的陆燕尔:“我说了会帮你解蛊,怎会食言?” 陆燕尔拍着脯轻呼出一口气,就说嘛,肯定是柳姝娘偷偷帮她解了蛊。 “小语,真的是你?”温氏看着突然从天而降的柳姝娘,不敢相信的捂着嘴,哽咽着出声唤道。 她的女儿已经离开苗寨整整三年了啊。 柳姝娘浑身一震,扭头:“阿娘?” ☆、第103章 第103章如此缭,几多思 “夫君,你师叔脑子有病,你应该带他去治病,有病,就得治。” 楼君炎黑眸凛了凛,伸手搂住陆燕尔的,直接朝屋外走去:“他觉得自己没病,有病的是我们,该治病治眼睛的也是我们!” 陆燕尔小嘴微张:“啊?” 非正常人的脑子,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想。 温氏本来沉浸在见到女儿的喜悦中,恨不得立刻带女儿回家,可柳姝娘眼神闪烁,只唤了她一声阿娘后,再也没看自己一眼,想来还是为着当年不准她离开的事心存芥蒂,她想同女儿好好说说话,可这个古怪男人一直叨叨个不停。 温氏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大侠,麻烦你能解开我女儿手上的束缚么?” “大侠?”南雀舌瞪眼,骤然拉长了长的音调,”你也是个眼瞎的,就算真要叫,也该叫人家一声女侠。” 温氏习蛊,却并不随意对人下蛊,虽然恨不得将自己身上的蛊虫全都招呼过去,但她还是好脾气地说道: “女侠,麻烦你能将我女儿手上的蚕丝锁扣解开么?” “不能!”南雀舌怪气道,“这个毒狐狸可狡猾了,不仅伤我,还伤我师侄媳妇,放了她,她跑了人家上哪儿再去逮她?” 温氏脸难看,手指隐隐抖动,显然是忍不住了。 陆燕尔扯了扯楼君炎的衣袖,楼君炎眉心微凝,沉道:“师……师姑,放了她!” 师侄的薄面,还是要给的。 南雀舌扭捏地哼了声,不情不愿地解开蚕丝锁扣:“毒狐狸,算便宜你了。” 柳姝娘一得自由,看也不看温氏,提足便朝外跑去。 温氏脚步生风,直接追到了院子里,凄声道:“小语,阿娘做错了什么,让你避阿娘如蛇蝎,你难道这辈子都打算不要阿爹阿娘了。” 柳姝娘脚步一顿,眼眶泛红。 她不是不要他们,是觉得没脸见家人,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情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利用,反抗父母,到头来选的男人竟是个情骗子。 她信誓旦旦地说,那个人会护她如珍宝。 可结果呢。 被蒙在鼓里,早就被他无情的抛弃了。 老东西说的很对,她的确是眼瞎,不仅眼瞎还心盲。 看着柳姝娘这副颓靡的样子,温氏便知她定是受到了莫大的挫折,而且那个梁鸿也没在身前,温氏多半猜到是怎么回事,心里一滞,几步上前,心疼地抱住了柳姝娘微颤的身躯: “小语,跟阿娘回家。” 柳姝娘肩膀耸动,眸中的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陆燕尔抬眸望了一眼柳姝娘,便同楼君炎朝另一边走去,母女俩许久未见,定是有许多话要说,不便打扰。 南雀舌左右望了望,很不识趣地便跟了上来,舔着笑烂了的脸道:“师侄,师侄媳妇,你们别走啊,再陪师姑聊会儿天,畅谈人生四大美事。”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