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们所住的厢房没有西晒, 后面又背靠树荫,开着窗还算凉。 青枝摇着纨扇问:“你还没说案子的事儿。” 裴连瑛喝一口凉茶:“你就这么想听?” 上次王姑娘的事是因为姜怡所托,她才去问了裴连瑛, 这回的案子与她毫无关系, 要说有,就是在瓦肆碰见了,所以这是个可问可不问的事。但青枝还是道:“是啊,我看这案子难的。” 既然答应了说一下也无妨, 裴连瑛道:“死者是个被贬职的官员。” “那是寻仇吗, 见他不做官了,那仇人就敢动手了?” “无论是不是官, 只要在瓦肆动手,都是不怕被查的……若是不想被查, 得寻个隐蔽之处。”他说着心头一动,倘若他是凶手, 绝对不会选在瓦肆,会不会是江扩选的地方?并不是别人约他,是他约了别人。 只是, 江扩最后等到的是一刀封喉。 他忽然一笑,跟青枝说一说, 兴许还真有用。 “死者应该是怕自己被杀, 故意选热闹的瓦肆, 人多安全, 以为他可以全身而退,谁料那凶手武艺高强,仍取了他命。” “那他为何要冒这么大危险?他完全可以不出门。” “自然是为谈事情。” 青枝问:“什么事呢?” “利益……金银珠宝,或者是前程。”裴连瑛扬眉,“他不是被贬职了吗,或许他想恢复原职。” 谁能帮他恢复原职?青枝眼睛一亮:“是个高官!” 裴连瑛笑了:“不错。”伸手把青枝揽在怀里,“真帮上忙了。” 青枝正要得意,却发现他们刚才是边说边走的,兴许是太投入,不知不觉竟跟裴连瑛到了沐浴间。 “你清洗吧,我出去。”她推他。 他不放手,目光在她衣裙上打了个转儿:“你反正也要洗浴的。” 这话什么意思? 青枝没反应过来,身子一轻,已被他抱着一起入了水。 微凉的水“哗啦啦”地往外涌。 ………… 下过一场暴雨之后,闷热的天气总算有些好转。 今儿是陈念的小生辰,青枝晚饭也是在娘家吃的,足后,跟姑姑坐在躺椅上吹着晚风赏月。 不远处飘来淡淡的桂花香。 桂花的模样不起眼,味道却很讨人喜,带着甜,跟果子似的。 “我突然想吃桂花糕了。”青枝嘴馋。 陈念问:“是不是马蹄桂花糕?” “对!”那是父亲擅长做得一种点心,以前每年集市有马蹄,糖桂花的时候,父亲都会买一些,捣鼓许久做出甜甜的,晶莹剔透的桂花糕给她们吃。 周茹舔了舔嘴,也怀念起那份甜。 桂花糕到处都有卖,可丈夫做得却是独一份,他是专门为她学的。那时候她怀了女儿,胃口不好,渐消瘦,丈夫知道她喜桂花糕,买来给她吃,她吃了就吐,不得已,他自己做,她竟愿意吃了。 她长叹一声。 青枝看着母亲:“明儿我来做,先买些马蹄回来。”把马蹄成粉有些麻烦,需得一天时。 这是女儿的孝心,周茹点点头。 次周茹让厨娘买了十斤新鲜的马蹄洗干净,再削去皮。 青枝用石磨磨碎,接到一桶雪白的马蹄汁,摆放到明,倒去上面的水,下面厚厚一层,白白的东西就是马蹄粉。 不过这种马蹄粉很,还得捣细,筛选,最后剩下细腻的粉。 粉再用凉水冲,放入糖搅拌,最后倒入锅里煮。 马蹄粉有种奇异之处,一煮就会变,白变成透明的,十分漂亮,等快好了的时候倒入金黄的糖桂花,光是颜就够因引人。 周茹在旁边看着女儿练的作,眼睛却不停歇,一会看看女儿的脸,一会又看看腹部。 没有丝毫变化,她心想,都快八月了,怎地一点消息都没有? “你最近可喜吃酸的?”她冷不丁问。 青枝忙着做桂花糕,不及细想:“我午饭都在这儿吃的,您说我不吃。” 好像是没有。 周茹紧锁眉头:“难不成连瑛忙得晚上都不回?” “难得不回的,至多晚一点。” 看起来他们也恩,到底怎么回事? 身体不行?周茹摇摇头,她绝不会怀疑自家女儿的身体,她看起来那么健康,脸蛋白里透红,神采飞扬,可若说女婿不行,那也不可能。 兴许是孩子缘没到? 她正待又问一句,青枝却端着煮好的马蹄粉放凉处去了。 等到下午,马蹄粉彻底凉透,她倒扣下来一块块切好,喊长辈,徒弟们跟厨娘,两个婆子过来吃。 光是看到这颜,一众人都叫好了,厨娘拿一块放嘴里,只觉甜而不腻,口生芳,连连称赞:“正合适这天气吃。”凉凉的,还解暑。 一个个吃得嘴角都沾了桂花。 青枝拿一些准备带回裴家。 临走时,周茹道:“京城的寺庙我只去过建国寺,我听说城外有个云凌寺,也很灵验,你过几陪我去一趟。就大后吧,让连瑛也一块去。” 又不烧香拜佛的去寺庙作甚?青枝奇怪,但母亲难得提出,她没有拒绝。 裴老太太,李韭儿品尝了桂花糕很喜,后者打趣道:“你就算不织锦,也会是个厨娘。实在太能干了,什么东西一学就会。” 对此,裴辉并不同意。琴棋书画就学不会嘛,儿子教了她好些年,不见她诗作对的,可见她只能学自己想学的。 说到底就是一筋,一筋就不合适当官夫人。 不过他不敢说,只默默吃桂花糕。 青枝把剩下的两块桂花糕留给裴连瑛。 他回来时已经过了亥时。 “少夫人亲手做得,您尝尝。”翠儿捧着碗碟,“怕热了不好吃,之前专门放在井水里的呢。” 两块四四方方,剔透的糕,桂花金黄,他夹了一块仔细品尝后,嘴角上扬,马上又把另外一块也吃了。 洗浴后,他见青枝睡着,原不想打搅,但没忍住在她额头亲了亲。 她微微睁眼:“你吃了糕吗?” 竟在记挂这个,他把她拥在怀里:“嗯,很好吃。” 她不由笑了。 “下回做茄饼给我吃。”他提要求,“你记得的,是吧?” 真是得寸进尺,青枝撇嘴:“谁告诉你我记得的?什么是茄饼啊,是把茄子剁碎的那种吗?” 看她装傻,裴连瑛低笑:“你总有一会记起的。” 她哼一声,转而问案情。 两人说了一会,青枝问:“我娘想去云凌寺,让你一起去呢,你可有空?” “倒是不远,至多一个时辰就够了,可以。” 这就说好了。 等到休沐,裴连瑛跟青枝早早去陈家,接周茹,陈念一起去凌云寺。 在马车里,周茹又说起姻缘签:“那支是上上签,我看灵的,凤凰于飞,看看,可不得是富贵子弟?”暗示陈念将来的夫婿也是富贵子弟。 突然又唠叨起她嫁人的事,陈念皱眉:“嫂嫂,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您怎么就不能放过我呢?” “我哪里是不放过你,我是真为你好呀。”周茹言又止,不好提苏起,“这是神佛的意思,我只是想你明白,神佛也不希望你不嫁嘛。” 陈念:“……” 她画佛像得心应手,因她相信神佛有大慈大悲,可那是天上的神佛,不是供在庙里,随手选一支签就能得到佛的指示的。 世间数万万人,佛又能都看顾得了? 她用沉默以示反抗。 下车后,周茹便去跟女儿哭诉:“我真不知道阿念是怎么想得了,你下次问问她,省得我担心。她要真不喜苏师傅,我也不盼着苏师傅回京城了,可把我累得。我一天天的,不是心你就是心你姑姑,我不如早点去见你爹呢。” 青枝头疼。 “我让您别搅和了,你管姑姑作甚?她跟苏师傅都不是孩子,他们自有主张的……您是不是太闲了?” “可不是闲吗,你要生个孩子,我倒是闲不下来了。”周茹不一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青枝:“……” 以为她们是有体己话说,裴连瑛没有跟很紧,不曾听见。 周茹瞄了一眼后面的女婿,低声道:“我也是为你着想啊,你看都过了大半年了,就算我不急,你公婆也得着急,裴家可就他一个儿子……你们应该没有吃什么避子的东西吧?”瞧着也恩的,怎么还没消息呢? 青枝皱眉:“没有。” “那为何会……” “您别问了,我不知道。”青枝有点不耐烦,她不明白母亲为何关心这些,真的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吗? 见女儿不快,周茹也不敢多问,只道:“罢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总之我是为你好,你等会诚心一点。” 什么诚心?青枝莫名其妙。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母亲的意思。 那观音确实是观音,但却是送子观音,青枝不:“您竟然要我拜这个?” “呸呸呸,观音面前你不能不敬,什么这个那个的!”周茹作势打了青枝一下,给观音赔罪,而后看向裴连瑛,“连瑛,拜一拜也没什么吧,你说呢?”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