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还可以继续变大!我可以的!” 从肥啾变成肥————啾的谢安之瓮声瓮气道,听上去有种幼稚的自豪,“只要我足够肥,就能背起 窟中所有的灵兽!” “凫儿,该给他开道了。” 江雪声嗓音含笑,抬手环住舒凫肩膀,将她拉近自己身边,“一回生,二回 。在魏城做过的事,如今重复一次,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舒凫失笑道:“自然不难,先生别小看我。不过,这只鸟可不是一般的肥,要想为他凿开天花板,还得花上一点力气。” 话音刚落,另一只手——确切来说,是一只软绵绵的 垫应声贴上她脖颈,谢芳年冷淡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既是如此,我不妨再卖你们一个人情,为昙华真人分担一二。” “……” 江雪声沉默须臾,然后不动声 地拎住白猫后颈皮,将他从舒凫肩头扯开,松开手向地上一抛: “凫儿如今已经结丹,本用不着我再渡灵力,亦能一剑开山。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情.趣,有你什么事?” 谢芳年:“?????” 第一百二十章 君子一怒 月缺不改光,剑折不改刚 凤仪门惊变那一 , 深邃而广袤的夜空之中,同时出现了两轮月亮。 其中一轮是真正的明月,时节正值十五, 月如璧, 不见一点瑕疵, 像是用圆规在天幕上描出轮廓, 又向其中注入了莹润生辉的 白 琼浆。 而另外一轮—— 是一只肥啾。 一只像 月一样圆润、丰盈, 通身雪白, 在月 下散发着淡淡银光的肥啾。 在肥啾背上, 云朵一样蓬松而绵软的绒 里, 一个紧挨着一个, 坐 了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异兽。 大熊猫, 小海豹,猛虎,憨 , 北极兔,藏狐…… 修仙界诺亚方舟, 在此落成。 舒凫足底踏着重剑,手中提着孤光, 在肥啾方舟周围忽高忽低地盘旋飞翔, 警惕地观察情况。 江雪声端坐在动物园中央, 一边是白恬紧张地展开防御阵法,另一边是菡萏跃跃 试地高举火云 。 这两人发现江雪声和舒凫身份时, 很是吃了一惊。白恬起先瞠目结舌, 但回想起柳如漪的女装, 竟然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设定,并且大为庆幸——幸好他们扮作夫 , 没有让自己再次一见钟情。 江雪声扮女装扮得大大方方,丝毫不显窘迫,意态闲适自如,信手将瑶琴横放于膝上,指下悠悠 泻出一段缥缈而舒旷的琴音。时而宏亮雄浑,如钟磬 涤幽谷;时而清脆跳 ,如明珠洒落玉盘。 那琴音存在 极强,分明让人无法忽视,但听入耳中,却只觉得心境越发通透、空明、沉静,仿佛天地在浅唱低 。 琴音所及之处,振翅而飞的怪虫纷纷惶恐退避,莫敢上前。 “话说……” 舒凫小声 慨道,“这肥啾,有点像龙猫啊?” 舒凫一剑劈开石窟后,一行人便带着重获自由的妖兽登上肥啾,离开了被无数怪虫淹没的山头。 秦 不愧是正儿八经的御兽名门出身,三言两语间,就安抚了这些 受折磨、躁动不安的妖兽,说服妖兽们跟随他一起逃 。 自然,怪虫中不乏能够飞上天空的品种,但舒凫一行人势不可当,前有孤光剑气纵横,后有意大利炮蓄势待发,很快便在空中开辟出一条生路,护送着肥啾一炮冲天,直入云层。 …… 他们毫发无损,留在地面上的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后山 窟惨遭爆.破,引发的震 几乎传遍了整座栖梧山, 山鸟兽都从睡梦中惊醒,更遑论那些“小住一晚”的来客。有些运气不好的,直接从 榻上震了下来。 宋掌门连忙带人将客房团团围住,好言安抚,试图粉饰太平。但他背后的六毒魔君却不然,他自知东窗事发,万万不能将这些人放走,否则多年筹谋毁于一旦。 因此,他一不做二不休,索 催动自己藏在栖梧山的所有毒物:蛇蝎,妖蛾,捕鸟蛛,杀人蜂,见血封喉的毒树藤,原地爆.炸的毒蘑菇……铺天盖地而来,企图制造出“魔修袭击”的假象,将所有外来修士都啃噬殆尽。 凤仪门的利用价值,今 便到头了。 至于宋家人,看在他们乖巧听话的份上,可以考虑将他们带回魔域,养在身边做一条叭儿狗。 如此一来,那些一头雾水的修士猝然惊醒,发现自己身陷毒海之中,自然苦不堪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第一次得到心仪的灵兽,又被凤仪门招待观光,两件快乐的事情重合在一起。而这两份快乐,又带来了更多的快乐。得到的,本该是梦境一样幸福的时间…… 但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呜哇啊啊啊啊啊!!!” 肥啾从客房上空飞过时,便听见一声嘹亮刺耳、中气十足的惨叫响彻云霄,将他翅膀上的羽 都震落了几 。 “怎么办?” 舒凫转向江雪声问道,“灵兽安全了,但要带这些修士突围,只怕还得经历一番恶战。” 说来不巧,这些修士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有的被毒蛇叼走了储物袋,有的 子都只来得及提上半截,一照面便已落入下风。 虽说其中有几个好手,但 山毒物源源不绝,杀之不尽,众人自顾尚且不暇,更别提救助那些初出茅庐的练气和筑基了。 “凫儿,你待如何?” 江雪声眉眼淡泊,平静地反问道,“救,还是不救?或者说……等到‘七成死’再救?” “这黑灯瞎火的,看不清火候啊。” 舒凫手搭凉棚,假意摆出张望之态,“我们坐视不管,万一给魔修自由过了火,烧到个十成 ,那可怎么办。” 谢芳年讥诮道:“你们两个,此话当真?你们可别忘了,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山下对付钩蛇之际,他们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屡次 手 ,险些坏了大事。” 舒凫试着与他掰扯:“话是这么说,但底下这么多人,也瞧不出哪个机灵哪个憨,总有人无辜卷入。若是一概放弃,这些人岂非死得冤枉?” 谢芳年不以为然,语气中依然 是讥嘲之意:“你惦记别人冤枉,别人未必会惦记着你。有这等好心,留着干什么不好?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毫无……” “谢长老。” 见他今 态度格外恶劣,江雪声别有深意地开口打断,“适可而止。凫儿未曾得罪你,休要与她为难。” “她几时未曾得罪——” 谢芳年还 争论,语声忽地戛然而止,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在他们面前,洒 银白清辉的夜幕之上,犹如轻纱薄雾一般的 云之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黑影。 “…………” 那黑影形状古怪,虽然影影绰绰是个人形,轮廓却不甚清晰,边缘处的线条不住 动、扭曲,每一刻都与上一刻不同,像是带有锯齿和噪点的老旧电视画面。 再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黑影的边缘不是“ 动”,而是“攒动”。 因为那道人影本身,并不是一个整体,而是由无数密密麻麻的小黑点聚拢而成。 再说准确一些,这哪儿是什么“人”? ——分明就是一团令人头皮发麻的飞虫,在空中汇聚成了人的形状! 更令人 骨悚然的是,那团虫影逐渐 近,相当于人类头部的位置裂开一道豁口,弯曲成“嘴巴”的形状,发出一道沙哑刺耳的男声: “昙华真人,别来无恙。听说先前在魏城,凝 与贺修文被你算计,下场很是凄惨啊。” “过奖。” 江雪声微微欠身——假装欠身,接着倨傲地向后一仰,“不过,我算计的是赵九歌。其他几个魔头,包括你,还不值得我费这点心思。” “……” 对面明明只是一团飞虫,却好像被他噎了一下,“不愧是昙华真人,牙尖嘴利,咬人咬得真凶。” 江雪声懒懒一抬眼皮,散漫道:“六毒魔君,说话要注意些。你若骂我,那是咬人;我骂你,那只能叫做‘打狗’。” 六毒魔君:“……” 江雪声又摇头叹道:“不行,你这名号实在太蠢,还是不提了罢。只是说出口一次,我就需要漱口半个时辰,来洗净 舌间的愚蠢气息。这真是你自己取的?不会吧?” “……” 六毒魔君有那么一会儿没吭声,好像是被他给骂自闭了。 机不可失,舒凫与菡萏互相递个眼 ,一人仗剑 上,另一人架起火云 ,起手便是一团烈火 出,直冲“人影”面门而去。 “?!!!” 六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闪身避过火焰,恼羞成怒道:“竖子大胆!本君与昙华真人讲话,几时轮到你们 手?” 舒凫扬手一剑挥出,诧异道:“怎么,你还喜 与他说话不成?真是个奇怪的癖好。”她口中玩笑,出剑却极为凌厉,“我早一步送走你,便让你少受一分折磨,你该 谢我才对。” “小丫头,你未免太小看本君。” 六毒怒极反笑,飞虫聚起的身形蓦地消散,化作一团黑雾向舒凫袭来。 舒凫不避不闪,身形稳如渊岳,只将那黑雾看作水果忍者——聚拢是个西瓜,四散就是一捧草莓——目光照准水果飞起的轨迹,以孤光剑从中轻轻一划,仿佛王母用发簪划开银河。 她对剑气的控制十分 妙,已臻炉火纯青之境,每一道细微的剑气都攫住一只飞虫,将其 准无误地碾为齑粉。 六毒魔君正 再攻,却只见舒凫一手执剑,另一手取出自在箫向上一抛,玉箫随即化作无数碎玉(写作碎玉,读作浮游炮),在她头顶盘旋飞舞,像是一道凶险不祥的光环。 六毒魔君:“……” 早知昙华真人的弟子难 ,想不到竟有如此难 ,难怪会从弟子晋级成老婆。 另一边,江雪声也向舒凫传音道: 【凫儿,他本体不在此处,这些不过是他 纵的毒虫。你且拖他一拖,我将分神留在这里,循着气息去寻他本体。】 六毒魔君也是个沙场老手,如何猜不出他的用意,随即桀桀怪笑一声:“我猜,你们一定想寻找我的本体吧?不过,昙华真人,那也得你腾得出手才行。” 话音刚落,只听地面上传来的呼号声越发凄厉,其间夹杂着呼痛求救之声: “蛇……是蛇!我被咬了!解毒药,谁有解毒的丹药?!” “救命——放开,放开我!哪位道友帮我一把!我挣不开这树藤……啊啊啊!!!” “我的手,我的手……!!!师父、师兄,你们在哪里,救救我,我不想死……”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