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恬本就是个稚气未 的小少年,再加上这一副 欣雀跃的小模样,看上去哪儿还像什么花孔雀,分明是只唧唧喳喳的小黄 。 舒凫看着他直乐,一旁的齐锋却蓦地一怔,一抹忧 袭上眉头。 “姜小姐,你……当真要去九华宗?可与姜宗主商量过?” 他忧心忡忡地问道,“还有,你与轩儿的婚事,既然就此作罢,总要与姜家说上一声……” 舒凫轻快一笑:“自然是要去的。至于我和令郎的婚事,齐宗主不必担心。即使您不开口,我不开口,姜家也会登门退亲。” “为何?莫非小儿举止失当,哪里开罪了姜宗主?” 齐锋正疑惑间,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响亮的通报声:“宗主!姜宗主、姜夫人带着姜二小姐来了,说是……说是……” 说曹 曹 就到,齐锋心中越发 惑:“说什么?他们是来接姜小姐的?” “不,不是。” 那通报的弟子脸 发青,战战兢兢地缩着脖颈,却又忍不住拿余光去瞟舒凫,“姜夫人说,姜大小姐……大小姐与人私奔,败坏家门,不堪再与公子结亲。所以,所以她希望解除婚约,改为……姜二小姐与公子结亲。” 齐锋:“什么?????” 齐锋刚刚经历了一番家门不幸、大义灭亲, 中 是沉甸甸的沧桑与悲怆,这会儿猝不及防地被姜家人拖回到宅斗剧本里,一下子整个人都有点适应不良, 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姓姜的,讲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舒凫:“哦豁。我就说吧,他们一天不挨打,浑身都难受。” 第二十四章 换新颜 我要这 文剧本,再遮不住我眼 “私奔, 什么私奔?姜小姐好端端的在这里,她是要去拜师学艺,不是私奔。姜宗主莫不是搞错了吧?” “齐宗主多虑了。踩一捧一,装聋作哑, 这种事我爹门儿清。” 面对一脸懵 的耿直老哥齐锋, 舒凫同样耿直地一翻白眼, 也不跟他打哑谜, 拣着重点三言两语 代了来龙去脉, 包括楚箫和姜宝珠如何栽赃陷害, “ 夫”高师兄如何 胆包天, 姜浩然又是如何偏心纵容, 任由亲生女儿受人践踏。 “这样的姜家, 我是待不下去了。” 舒凫言简意赅地总结道,“如今我已不是姜家小姐,与齐公子的婚约自然作废。至于是否要让姜二小姐进门, 齐宗主,您不妨先自己相看相看?” “姜小姐, 莫要胡闹。” 齐锋嘴上斥道,眼底一抹怒 却不是向着舒凫, “岂有此理, 简直岂有此理!姜宗主怎的如此糊涂?这样好的女儿, 他不 惜也便罢了,怎么还由着继室和私……次女欺凌?太不像话了!姜家百年清誉, 怕是要毁在他的手上!” 舒凫挠了挠头, 实在不好意思提醒他, 齐家的“百年清誉”也被齐三爷毁得差不多了。 江雪声垂手立在一旁,一脸事不关己、深不可测的高人表情, 却暗中朝舒凫递了个眼 。 舒凫心念一转,不卑不亢地向齐锋拱手道:“齐宗主,依我看,我和师父、师兄不如先避上一避。您只当对我的去向一无所知,请父亲他们进来,且看他们如何表现。” 她很想说“请姜家开始他们的表演”,但齐锋一个正儿八经的古代中老年男子,恐怕接不住她的梗。 “哦,你是想……” 古代中老年男子眉心一动,捋着长髯沉 片刻,点头道:“好,就这样办。我倒要看看,姜宗主究竟糊涂到何种地步。” 舒凫心想,也就是空口喝了十斤二锅头,没配菜也没配花生米的程度吧。 …… 于是,舒凫和江雪声、柳如漪再次藏身于房梁之上,齐锋端坐厅堂,几位小家族的家主乐得看戏,索 纷纷在下首落座,假装自己都是上门拜访的客人。 白恬坐在父母身边,神 颇有几分愤懑:“姜家欺人太甚,我能不能用茶杯砸他们?” 白夫人:“不像话,你还是不是我的儿子?你要砸人,用什么茶杯,自然是去后院找恭桶。” 白宗主:“咳咳咳!” 就在白宗主的咳嗽声中,姜浩然一手挽着娇 ,一手牵着 女,面 凝重地踏入厅堂。 他向齐锋及各位家主浅施一礼,踌躇道:“齐宗主,此乃你我两家私事,能否请这些贵客暂避?” 他素来 重脸面,总还是存着一点“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不想教太多人平白看了笑话。 楚箫却不计较这些,她本意就是要毁谤姜若水,教她名声扫地,再也无颜踏入姜家,观众和传声筒自然越多越好。 一见姜浩然犹豫,她和姜宝珠彼此对视一眼,人渣所见略同,心中各有主意。 楚箫第一个开始飙戏,用帕子掩着眼角, 搭搭地啜泣起来:“都是我的错,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职责……” 白恬:“……呕。” 姜浩然:“……等一等,刚才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白宗主打个哈哈:“抱歉,抱歉。小儿早上吃多了,有些反胃。” 姜浩然:“……” 舒凫和柳如漪在房梁上笑成一团。 楚箫不觉有异,将自己眼角 得通红, 噎道:“齐宗主,实在对不住。都怪我,是我没有管教好若水。她做出这等丑事,让姜、齐两家蒙羞,让童姐姐的在天之灵不得安宁……” 齐锋一听她竟敢恬不知 地提起童瑶,猝然间心头火起,怒道:“如你这般,也配——” 白宗主:“咳咳咳!” 齐锋:“——也配得上姜家主母之位,不必妄自菲薄。” 白宗主:“嗯嗯嗯。” 齐锋:“……啧。” 他猛灌了一口菊花茶降火,尽可能地放缓声线道:“姜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记得她一向温和恭顺,进退有礼,怎会做下这等忤逆之事?姜夫人,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 楚箫不料齐锋竟会帮着姜若水,嗓子一掐,哭得更伤心了:“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怎么会是误会?若水她与人私相授受,德行有亏,总不能辱没了齐家门楣。我有心教训一二,谁知她不服管教,竟然将我和宝珠打伤,跟着那 .夫一起跑了!” 舒凫一个战术后仰:“哦哟!” 一天不见,这谣言版本还升级了! 江雪声和柳如漪对视一眼,同时伸手指向自己:“ .夫是谁?我么?” 两人顿一顿,又同时道:“那她眼光真不错。” 舒凫:“……不要拿我当作你们自恋的工具,谢谢。” 江雪声早已向齐锋道明,自己在街上邂逅舒凫之际,她身边并无一人,客栈里只有一个弱质纤纤的小丫鬟。因此,对于楚箫声情并茂的演出,齐锋自然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不信归不信,在白宗主的眼神暗示下,他的表面功夫依然得体:“姜夫人莫要 动。你说姜小姐与人私……咳,私相授受,敢问对象是谁?可有证人证物?兹事体大,可不好妄下结论。” “齐宗主。” 姜浩然发觉他面 不善,有心打个圆场,却架不住 子和女儿上赶着作妖。 只见姜宝珠泪水盈眶,弱柳似的向母亲怀中一倒,哀哀哭道:“娘,算了吧!您这又是何苦呢?姐姐她罔顾廉 ,自甘下 ,我们却不能不顾及她的名声,不能不维护姜家的清誉。将她做的丑事揭穿,平白污了各位叔伯的耳朵,又有什么好处呢?” 楚箫一脸疼惜地搂着女儿,咬紧一口银牙:“好珠儿,若水栽赃嫁祸于你,辱你名节,你却一心一意惦记着她的名声。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今 各位家主都在这里,我偏要请大家都做个见证,让众人知晓你受了多少委屈。” 众人:“……” 怎么办,好想笑。 不行,一定要忍住,不能笑出声来。 大家刻苦修行这么多年,生活如此单调,难得有一个近距离观看打脸现场的机会,怎么能在这里破功! 忍住!必须忍住!忍不住不是道友! 柳如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江雪声的隔音技能范围内,他笑得格外张狂,就像一个两百多岁的孩子。 在座的世家子弟中,也有那么几个倾慕姜宝珠美貌,对她心存绮念。如今一见,他们只觉得当头一瓢冰水浇下,整颗少男心都拔凉拔凉的,冻成了一坨冰渣子。 姜宝珠、齐新蕾、齐雨薇三位美少女的粉,终于在这一刻顺利会师,共同幻灭,并且不约而同地准备爬墙。 白宗主眼看着齐锋一手紧按桌面,在坚硬的檀木桌上留下五道指痕,连忙开口打岔道:“姜夫人,您身为姜宗主的续弦,想必也有许多苦衷。今 大家都在,一定会给您一个公道,您尽管说。” 苦衷当然有,那就是姜若水这个便宜女儿太碍眼了,偏偏还占着齐玉轩这个如意郎君。 楚箫自以为得到助力,眼中一亮,当即就坡下驴地顺着话头道:“可不是么?都说‘继母难为’,果真如此。若水在旁人面前谦恭有礼,对我和宝珠却是不假辞 ,一向以姜家正牌大小姐自居,不愿接受我们母女。” “姐姐心思重,总觉得爹娘偏心于我,对我十分嫉恨。” 姜宝珠嘤嘤垂泪,“我处处相让于她,谁知她竟然……她竟然偷了我的生辰礼,送给高师兄,作为他们私相授受的定情信物!” 白宗主笑容不变:“请问,小姐的生辰礼是何物?那位‘高师兄’又在何处?” “是一颗东海鲛珠。硕大圆润,极为难得。” 姜宝珠俏生生的小脸上挂 泪珠,泪光莹莹,一派清纯柔弱,倒比那传说中的鲛珠更为动人,“至于高师兄,他和姐姐一同私奔,如今已不知去向了。” …… 舒凫:“ 。八成是楚箫给了他一笔横财,让他在外头浪上个一年半载,坐实我的‘私奔’罪名。” 江雪声:“放心,他浪不了那么久。” 舒凫:“什么?” 柳如漪:“不错。因为我们比他更浪。” 舒凫:“?????” 她头上一串问号刚冒到一半,便只听见一阵凄惨的哀嚎声响起,一道人影横飞入内,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不偏不倚停在齐锋脚边。 “饶命啊,女侠饶命!” 他抬起沾 尘土、 狈不堪的一张脸,一叠声地告饶道:“小的再也不敢,再也不敢了……” 齐锋莫名被叫了一声“女侠”,疑惑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舒凫也在向江雪声询问,“高平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错,地上那乞丐一样灰头土脸的年轻人,正是姜宝珠口中的“高师兄”,也就是被楚箫收买,和他们一道陷害姜若水的“ .夫”——高平。 “诸位,见笑了!” 众人正错愕间,又有一道清亮的女子笑声从门口传来。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