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可瞧出些什么门道来了。” 一身威严的年轻皇帝站在柳疏狂的身后,背负着双手,鹰眸冷漠的扫视着正殿的大大小小角落,恨不得能将这座殿给翻了出来。 “回皇上,是阵。” “阵?” 楚禹幽眸微眯,夹裹着几许危险之气盯着柳疏狂。 柳疏狂并未被他的盯视而瑟缩,坦然上去,“此阵是前些子有人摆布在正殿中,皇上,能够出入正殿的人并不多。” 所以,只能从中排查。 楚禹的脸瞬间铁青,柳疏狂的意思是说,他这里头有叛徒吗? 霍然间,楚禹又冷冷的盯住柳疏狂。 他的神情依然淡若坦然,完全没有一丝的躲闪。 不是他。 楚禹还是对自己的直觉十分自信的! 那会是谁? 顾太尉? 还是身边的近臣。 楚禹一时间诸多猜疑,到最后又被他自己推翻了。 “能够设此阵法的人你又知道有多少。” “此阵看似复杂,其实并不难,”柳疏狂两手一抱,揖礼道:“皇上,依臣所知,就是三岁孩童也皆能布阵!” 所以,人人都有可能。 楚禹霎时青了脸,“你的意思是说,朕身边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背叛朕。” “是。” 柳疏狂不含糊的应声。 楚禹看着柳疏狂,眉关微微蹙紧。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如何能安枕! “柳疏狂,朕令你三天之内找出此人!” “皇上……恐怕不能。” “怎么,连你也没这个本事?”楚禹有些恼火。 怎么这般无用! 若是她,本就…… 楚禹倏地收住了想法,气息有些沉。 最近无头案频出,上回给鲁文清的几件事情皆是如此,突然断了线索。 有些事自然也是做个样子,楚禹心里头很清楚那是怎么回事。 但鲁文清最近的办事能力越来越差了,九门提督的位置,还得再考虑考虑。 楚禹不轻易的将自己的命给别人,只有自己身边信任的人才能委以重任。 跟鲁文清比起来,眼前这个柳疏狂更让楚禹担忧。 因为是半道将人拉过来,这其中并无一丝信任,只有帝王的威慑才勉强的镇住此人。 越想越觉得正殿的阵法,与此人有关。 楚禹心中的想法自然是不会表现出来,眼中一抹幽深一晃而过,眼底的一场风暴就这么掠了过去。 “皇上,臣无能是因为当时在正殿的人,都有可能是布阵的人。包括杀手也有可能是布阵之人,但殿中的杀手皆毙命,臣也无从查起。” 柳疏狂两手一拱,身子也跟着一躬,振振有词的说。 楚禹静静的盯着柳疏狂,语气虽然缓和了一些,可这话却夹带着重重的凌厉和警告:“柳疏狂,希望你不要将朕当成傻子来戏耍。” “臣不敢!” 柳疏狂倏忽落跪,对着他表忠心。 意的看着匍匐在地上的柳疏狂,楚禹有了些意。 “也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定要将这背后布阵之人寻出来,不要让朕失望了。” “是!” 楚禹深深望着他半响,叫了声起,转身出了正殿,殿中一阵恭送声响起。 因柳疏狂的那些话,楚禹回到殿内,浑身不适,心头不安。 脸上怒极明显。 郑公公急忙将殿中伺候的人打发出去,垂首站在楚禹的身后。 “你说,这柳疏狂可有诓朕。” “奴才观柳祭司神情,应当是不会的。” 应当? 楚禹蹙眉。 他并不放心,“派人盯着他,若有异动,立即禀报。” “是。” 郑公公急忙去安排事宜,柳祭司可不是一般人,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去监视,得找个有本事的。 即便是将人派出去了,楚禹这心里头仍旧不安。 近来发生的事,太过玄乎了。 越来越有一种端木樽月在搞鬼的错觉,一定是太累了,才会胡思想这些有的没的。 楚禹长长舒了口气,按着眉心,有些疲惫。 “皇上,东岐国的飞鸽传书。” 一道黑影无声息的走进来,将手中的传书送到了他的手中。 楚禹接过就打开,可这一开,就有一股淡香冲鼻而来,楚禹立即警觉了起来。 “噗嗤!” 黑影突然扑向楚禹。 楚禹脸瞬间煞白,大喝一声,“有刺客。” “哗啦”的一声,楚禹的龙袍被割开了一个口子,好在楚禹有些身手,在慌忙之中拂开了对方的攻击。 随着这一声大喝,外殿立即冲进来五六条黑影一下子就制住了那人。 还未等楚禹开口留下他的命,对方已经咬了藏在牙的毒,当场毙命。 影卫点了好几下道也没能阻止对方自杀。 殿中的气静得吓人! “噼里啪啦!” 帝王的雷霆震怒发了出来,忽觉得眼前两眼发昏,想起刚才中了对方的药,脸更加难看。 “你们怎么防守的,朕的中也能轻而易举的让人跑进来!” “皇上恕罪!” 几名影卫冷汗涔涔的伏跪在殿中。 楚禹拔出了挂在一边的剑,朝着影卫刺去,一下子就刺进了其中一人的肩窝,鲜血淋淋。 影卫一声不吭的跪着。 面前这个人是帝王,就是要了他们的命他们也不能反抗。 楚禹一咬牙,拔出了沾血的剑,“查,给朕严查,若再放进一人,朕摘了你们的脑袋!” 楚禹恐慌了。 他以为自己的皇已经是固若金汤的笼子,从正殿的刺杀开始,从那个突然出现在正殿的阵法开始,他的身边出现的隐患越来越大了。 刚才,差一些…… 楚禹眼眶赤红,因为心中的恐慌,俊容也有了些扭曲。 “不会的,不会是你。” 人已经死了! 不是她。 楚禹状若发疯似的回身拿剑软着红柱,那个样子,让身后的人瞧着都绷紧了身,跟着就是惶恐。 不管是人还是鬼,他楚禹都不会放过! 尽管来吧。 楚禹重重的着息,将手中的剑丢了出去。 影卫立即上前将剑捧了起来,送回鞘。 “宣太尉。” “是!” 郑公公刚进殿就听到皇帝这狠戾的话声,立即就要转身去。 “把江中书也一并宣进。” 郑公公又转身应下一声,匆匆去宣旨。 顾老贼想要逃这次正殿的事,怎么能有这样便宜的事,他布了这么久的局,绝不能因为一点意外就前功尽弃了。 * 天渐暗,一轮银弯勾高高挂在漆黑的夜幕之中,透着淡淡的莹光。 夜下的啇王府,静得出奇。 楚啇站在湖心亭,似在等着什么人般。 怅鸠的身影发轻燕般掠了过来,落在他的身后,着那道声,“主子,中人得手了。” “哦。” 楚啇薄冷勾。 “不愧是太尉大人的手笔,”楚啇语声愉悦。 “隐藏在中这么久才动手,好耐!” 怅鸠也不得不佩服顾太尉的手段,即便是行刺不成,也能瓦解皇帝的心。 让他到害怕。 一点点的深入骨髓。 殿中的那个阵法,更是加剧了皇帝心中的恐慌。 长此以久,恐怕是得心病了。 一个人常居于恐慌之中,就是再强悍的人,也会被自己给吓死。 顾太尉行的这一招,也实在是高明。 不过。 怅鸠眼神怪异的朝着正屋的方向扫了一眼,正屋的这位才是真正的高手,那阵法是王妃进殿之时示意自己布上的。 只要趁启动阵法,神不知鬼不觉。 起初怅鸠并不觉得有什么,却不想还有那样门的威力,着实让他长一把见识。 楚啇眯了眯眼,冷哼一声。 怅鸠立即收回视线,有些尴尬。 “现在可以说了。” “……”怅鸠犹豫。 “怎么,本王使不动你了。” “王妃确实是让属下布了好几个阵……特别是玉旃中,布下的阵法,属下前所未见。” 怅鸠观了一下楚啇的神,又忙补充道:“王妃布此阵,必然是为了保护玉太妃。” “你也不必急着替她疑,”楚啇又发出一声冷笑,“连本王身边的人都收卖了,她可真是好本事。” 怅鸠:“……” 楚啇斜瞥了他一眼,道:“明进。” “是。” “本王看看楚禹到底是不是真的恐慌了,”楚啇目光一敛,又微皱了眉头,“正殿的阵法,最好也是没让他发觉了。” “有柳祭司在,应该不会有事。” 楚啇无声冷笑。 夜半。 神庙正堂。 庙堂中点燃了几百支烛火,照得整个大愉堂亮辉煌! 有几个随侍在里面巡夜看火,这是长明之地,即使是夜深了,天塌了,这儿的灯也不能灭。 俗话说人死灯灭。 堂内的烛火就像是北唐的生命之光,一直延续至堂中祭司油尽灯枯。 楚啇无声无息的站在梁上,看着这些中出来的内侍,冷笑。 端木家的人还在,可这里面的烛火已经灭了,燃得再旺也不是原来的光了。 楚啇无声掠进后堂。 柳疏狂站在寝屋前,对着进来的人一跪。 “参见啇王。” “何须这般多礼。” 楚啇越过他的身边,朝着里面的椅子一坐。 柳疏狂也不拘泥,走到一边的空座也坐了下来,“啇王身上的伤可还好?” “好与不好,柳祭司能医治。” “王爷手上握着保命的药,柳某并不害怕王爷会在殿中出事。” “楚禹可询问了你什么。” 柳疏狂一下子就看了过来,夜灯下,楚啇那治妖异的绝像极了这世间最大的惑,即便皇权摆在和他同一个位置,别人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这个人。 楚禹冷眉一挑。 “柳某只说该说的。”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楚啇扫了眼空空如也的桌案,起身,拂衣尘。 “今在中出现了刺客,这件事柳祭司可知?” “除了观星测祸福,柳某对其他事并不……” “进入中的第一道防围就是鲁文清在负责,柳祭司能预知未来,又岂会不知,是本王说了多余话,做多余事了。” 楚啇话音落下,人已经消失在夜幕里。 柳疏狂眸光暗涌。 所以,那刺客是鲁文清放进去的? 不,应该说百宴上的刺客全部是鲁文清有意避开送进去的。 而顾太尉却以为自己人有多能耐,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柳疏狂长叹,楚啇让自己替鲁文清打掩护,这意图是否太过明显了。 柳疏狂苦笑。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然深入棋局,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那天慕惊鸿去拦自己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可如果再让他选一次,他还是会进京都城。 搅进这风雨里。 这是注定的,想要扭曲,只能身入棋局,寻找契机。 他相信,人定能胜天,也能够挽救局面。 * 屋里风声起,慕惊鸿就惊醒了。 “王爷?” 楚啇带着一身寒意进来,显然又往外跑了。 慕惊鸿今天一天都在府里,看着楚啇,夜了他还往外面跑。 入夜时她去寻过人,说是在书房,她过去找人换药,却被告知楚啇不在府中。 慕惊鸿说不出是该恼还是该笑,他这么不惜自己,她又何必去这份心。 “王妃在等本王?” 楚啇飞来飞去,后背的伤有扯到了。 “想着王爷还未换药,现在看王爷生龙活虎的,想来也不需要什么良药了。” 等发了炎,他就自个疼着吧。 楚啇从喉咙里发出轻笑,“王妃这般关心本王,本王若是不知好歹,就是枉费了王妃一番真心了。” 说着就靠坐在一边,伸手就去解衣带。 慕惊鸿倏地起身,按住他,急声道:“王爷做什么!” “王妃不是要上药?也罢,本王手也有些疼了,王妃替本王解了这麻烦的衣裳吧。” “王爷怎么能……”如此无不要脸。 楚啇歪着脑袋,看着她在笑。 慕惊鸿瞬间就明白自己被戏耍了,气得推了他一把。 “嘶!” 手推到了伤口,听到他的气声,慕惊鸿也有些慌,僵直的坐在被窝里。 “王妃这是要谋杀亲夫?” “谁让王爷逗人。” “是,本王错了。” 楚啇又能如何,这个女人就经不得怒,万一再吐血,岂不是枉费了他前面的忍耐。 慕惊鸿看他脸因为刚才那一推又有些苍白了,缓了口气询问:“王爷可还……” “莫要再动了。” 楚啇回身就抓紧了她的手,五柔软的手指被轻易的握在大手里,包裹着。 慕惊鸿扭开了脸,“王爷以后还是莫要再开这种玩笑了,也免得再受苦。” 盯着扭开视线,别扭的说着这些话的女子,落在楚啇的眼中,竟也是有几分的人可。 想也没想,将她的手往上一提,将人拉到了怀里,揽住她的细。 “王爷!” 慕惊鸿被惊得浑身僵直! 楚啇无声轻笑,下巴突兀的落在她的脑袋上。 慕惊鸿更是僵硬。 “王妃莫动,本王还伤着呢。” 慕惊鸿咬牙切齿,有他这么无的人吗,用伤来要挟自己。 慕惊鸿还真的不敢动,怕再扯到他身上的伤。 可是以这样的姿势靠在他温热的膛里,也很是别扭,想要挣,却没有办法动弹。 身子维持着这个动作,有些发麻了。 楚啇的手掠过她的发,终于是舍得松开了,“睡吧。” 慕惊鸿一个灵,转身就卷着被褥往里面靠。 尽量远离这个人。 也不管他的伤口有没有换药,他自己不知痛,她又何必心疼。 楚啇看着她慌的动作,觉得好笑。 扯过被褥一角,慢慢的侧靠向着她,在幽暗里注视着那颗脑袋。 慕惊鸿觉得身后那个人正盯着自己,头皮有些发麻。 楚啇慢慢的闭上了眼,慕惊鸿在试探着正躺,用余光瞥着这边的情况,发现谪仙已安然入睡…… 松了口气。 悄悄的,手在被褥里按住跳动的心口,缓着剧烈的心跳!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