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光影倒映在凤君光溢彩的眼底,他静静注视着小世界中变幻的画面,直到画面再度停顿下来。 . 仙界短短的一瞬,在小世界中便是许久。 景昀走出殿门。 烈映在她冰雪般的面容之上,景昀抬首望向天边,眉尖轻动。 皇贵妃以为她被太晒得难受,责备地看了人一眼。 立刻有一把伞当头而至,遮住了景昀头顶的光。 景昀收回目光。 皇贵妃和蔼道:“热不热?要是觉得热,就去换上那身烟笼纱的衣裳,中了暑可不是好玩的。” 景昀道:“多谢娘娘,我不热。” 她方才其实不是在看天边的烈,而是在看更高远的地方。 天穹之外,仿佛有一道目光遥遥落下。 不必猜就知道,那人不是凤君就是慕容灼。 皇贵妃遂不多言,携着景昀下了殿阶,乘辇前往议政殿。 世人皆知,两年前贞献皇后薨逝,皇帝悲痛过度,强撑着办完贞献皇后的身后事,很快就一病不起,只是为了使朝臣安心,才强撑许久不曾表。 当然,这是白家对外放出的风声,也是传最广、最为人所知的一种说法。 事实上,是因为皇帝与白丞相离心已久,君臣之间的关系几乎难以维持和平的表象;而皇贵妃及白家另两个送入的女儿始终没有身孕,白家等得很不耐烦。 更重要的是,白丞相不想再等了。 于是皇帝只能病倒,别无选择。 并且,依照如今的局势,皇帝应该离病逝也不远了。 皇贵妃看着景昀稚的小脸。 景昀两年前被送到她身边时,还只是个不知事的孩子,年纪极小,现在长了两岁,依旧还是一团稚气。 皇贵妃冷眼观察,见这孩子从来不悲,更从不提起母亲,又听人说过去公主在皇后里也是个谁都不理的格,心中便笃定这孩子年纪小又内向,恐怕本记不清萧皇后。 既然心中认定了这一点,皇贵妃不免就要对景昀更好些,试图笼住这位小公主的心。 毕竟皇帝膝下只这么一个孩子。 皇贵妃柔声道:“听说今一早,你又派阿李出了?” 景昀点点头:“买些饯。” 这两年京中新开了一家饯店,专卖西边州府的饯点心,式样新奇,用料也难见,很受。 景昀时常派身边的李女官去买,起初皇贵妃心里有疑虑,令人悄悄跟踪,结果发现李女官每次都直奔饯店,从不多走一步路。 皇贵妃又令人去查饯店的底细,发现那家饯店的主人是西边州府富商,在京中的靠山居然是自己的亲弟弟。 从那以后,皇贵妃放心了不少,虽然还是暗中派人监视李女官,却已经放松了很多。 她亲昵地拥住景昀的肩,柔声道:“母妃不是不让你吃,只是现在皇上正病着,总派人出去买饯,传出去也不好听。” 景昀点点头:“这件事我只告诉娘娘。” 皇贵妃一噎。 作者有话说: 明天景昀和江雪溪一起搞点大事。 第111章 111 小世界(六) ◎“你想做皇帝吗?”◎ 皇帝病得很重, 脉案没有异样,至少表面看上去没有问题。 显然,两年前萧皇后的病逝使他们积累了很多经验。 皇贵妃坐在边, 颊边带泪, 如雨打梨花,极惹人怜。 她拥着景昀小小的身体,悲切道:“皇上千万不要说那些丧气的话, 公主年纪还小呢。” 景昀低着头,没有出声。 从皇贵妃的角度看去,便是小女孩慌张不安到了极点。 皇帝闭着眼,虚弱极了,一言不发,也或许是不愿与皇贵妃多说半个字。 皇贵妃并不在意, 照例唱完自己的戏, 便带着景昀离开。 出了议政殿后, 皇贵妃本要带着景昀回,阶下却有两个人等着,一见皇贵妃出来,立刻上来,很焦急地低声禀报了些什么。 皇贵妃面立刻就变了, 命人先把景昀送回去,便匆匆上辇离开。 自从萧皇后死后, 皇贵妃长期把握权, 治严格。饶是如此, 李女官回时, 风言风语也已经在里隐晦地传开来。 “……白德妃同那侍卫滚在草丛里, 裙子披帛甩得遍地都是, 却被巡逻的卫亲眼撞破,领头的卫指挥使正是安城公主的驸马,如今成了一团。”李女官复述着自己打探来的消息。 白丞相送了三个女儿进,三女中皇贵妃年纪最小,却最聪慧有主意;白昭容稍大一点,最沉默稳重;白德妃是姐妹三人中年纪最大、容貌最美的那个,却最没有脑子。 景昀摇头道:“不对。” 李女官面有些发红,闻言疑惑道:“什么?” 景昀道:“卫们不是无意撞破,而是事先得到消息,刻意去抓人的。” 李女官惊呼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讷讷道:“难道……那个传闻是真的?” 景昀说:“是啊。” 中早有传闻。 与人私通的不止是白德妃,而是皇贵妃姐妹三人。 皇帝厌恶白家女,极少宠幸,说的确切一点,自从萧昭仪死后,他就再不去除了皇后中之外的地方了。而白丞相即使权势再大,可以为自己的女儿取来权地位,但总不能勒令皇帝晚上必须睡在白家女的殿里。 白家需要一个皇子。 在白丞相的默许和授意下,白开始动用安在中的人手,打通一处门的关节,将男人藏在进出门的柴车中送进来。 尽管皇贵妃对廷的约束极好,却仍有极其隐晦的传言了出去。更何况景昀住在她的里,皇贵妃进出殿去做些什么,景昀都能轻而易举地得知。 安城公主的辈分比景昀高一辈,是皇帝的长姐,在宗室中分量不轻。白步步紧,剑指皇位,宗室即使再如何荏弱,这时候也必须做拼死一搏了。 李女官是萧皇后生前的亲信,对白家憎恨厌恶到了极点,着脸上的喜与厌恶,低声道:“好一个与侍卫私通的白家女,这下纵然皇贵妃出面,怕也保不住她!” 景昀摇了摇头。 李女官侍奉景昀这几年,早已将小主人视作神明一般。见她摇头,茫然急切道:“难道这等板上钉钉的罪过,他们还能洗?” 景昀淡淡道:“错了,丞相现在要保的不是白德妃,而是白家的名声。” 李女官想到了什么,面上现出喜:“不错,不错,白家女敢在中行此等秽之事,白家的门楣声誉亦要蒙羞。” 她还是没理解景昀的意思。 景昀不再解释,只静静算着。 与侍卫私通,只算得秽后,处置了那侍卫、重责白德妃即可。但如果那男人并非侍卫,而是白家费尽心思送进来的外男呢? 一个外男,进入森严之中。 这样的情形,说是与妃嫔私通自无不可,但问题出在那人做侍卫打扮、佩侍卫刀兵。 那么,如果解释成刺客意图行刺皇帝,与妃嫔私通只是扯出来的幌子,听上去同样合理,并且许多人更愿意相信。 妃嫔私通只是一桩不大好听的笑谈,行刺君王却会使白丞相最惜的名声蒙上一层霾。 白丞相权倾朝野,掌握帝后生杀,却迟迟未曾直接登基,固然是心有顾忌,但更多的原因却是为了名声。 生前权势,死后声名。 白丞相都想要,哪个都不想少,因此便多出很多顾忌,行事也要受些束缚。 所以他杀皇帝也要通过中的女儿用毒,慢慢地杀,杀的毫无破绽,百年后史书之上,才不会留下白诫弑君夺位的恶名。 但现在,白德妃中窝藏假扮侍卫、身怀刀兵的外男,一个不好便会演变成难以收场的情形。到那时,白丞相耐着子等候的这些年便成了笑话,尽数做了无用功。 这些思虑在景昀心底一掠而过。 她静静道:“信呢?” 李女官连忙翻开厚重的女官袍袖,从衣袖夹层中出一封绢帛来。 就算皇贵妃存心检查,也只能检查李女官带来的饯盒子和饯包裹,而不会大张旗鼓去搜李女官的身。绢帛柔软纤薄,即使搜身,除非一寸寸解下衣裳摸索,也很难发现。 两年前景昀与师兄见了一面,从那之后,二人就开始通信。 西方木叶城到京城的距离很远,即使魔教有特殊的送信渠道,二人之间互通信笺至少也要近月。 两年间,景昀和江雪溪彼此给对方写了十五封信,加起来便是三十封。 第一封信是景昀亲笔书写,李女官送至京城顺意布庄,再从布庄送往木叶城。 从那以后,二人开始书信往来,从未断过。 景昀低头,细细读完了绢帛上的内容。 而后她折起绢帛,动作轻柔,信手放入袖中,对李女官道:“令人留意正殿的动静。” 萧皇后为她留下了一些人手,不堪重任,但做些简单的活还是很好用的。 毕竟皇贵妃只掌握了两年权,萧皇后主持后事务的时间远比她要长。 李女官注意到景昀角泻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并不十分明显,却很真切。 师兄到了。景昀想。 继两年前随教主第一次来到京城之后,江雪溪第二次进了京。 他这次来,是为了亲自掌握与景昀合作的进度。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