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很多梦。 那些梦境凌而复杂。 却都跟今见到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兰太后有关。 有时,是一个背影。 兰太后穿着天青的百褶裙,绕过那丛丛绿植,担忧地为她擦拭脸上的汗水。 对她道:”絮儿,这么热的天,先别练了……等太下去了再站桩吧。” “滚——” 她在睡梦中推搡着那兰太后,咬牙切齿,双眸火。 “别打扰我练功!” 在她看来,兰太后就是那个不怀好意想扰她努力的外人。 有时,则是一幕雪景。 她看着那穿着天蓝百褶裙的兰太后,褪去鬓边耳边的芙蓉花,换了一身灰的、破旧的、补多处的破烂袍子。 那如水藻一般的长发,也变成了枯草,散地束在脑后,浑身上下,无半点金玉首饰,只有一点梅花做的银簪。 那兰太后举起那银簪,刺入自己的心脏,殷红的鲜血和她惨白如霜的面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刺目极了。 再到后来,涌进来无数穿着装的人,还有许多身上带着斑点秽的野狗,在扭曲,啃食她未凉的尸体…… “十七小姐——” 从窗外传来的呼唤声,惊醒了游在梦境中,不知何为真何为假的兰絮。 她骤然睁眼,如鲤鱼打滚一般,从上坐起,而后直勾勾地盯着那门框的方向,哑声道。 “怎么了?外面灯火通明的。” 婢女跪在门外,小声禀告。 “小姐,是后院那边出了意外,咱们圈养百年的巨蟒竟然失智了,来到前院见人就咬……如今已有十几人丧命!整个王府快成一锅粥了!” “老太太差了人过来,说让去主院汇合,那边侍卫齐全,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意外。” 兰絮因为刚才的梦,心情本就烦闷不安。 此刻听婢女这么说,气得从边抄起自己的长剑,连外衫都不套,将头发往发顶一盘,出那清晰的脖颈和下颌线。 “区区一条巨蟒,本小姐斩了它便是,哪用一家人躲在一块避难!” 兰絮一边放出豪言,一边踹开那房门,拎着长剑道:“巨蟒现在在哪个方位?” 婢女吓得脸都白了,急忙抓住兰絮的脚,哀求道。 “十七小姐,您千万别冲动啊!那巨蟒在我们府中已盘旋百年,它的力气和凶戾,哪是一般人能对抗的起的?您若出了差错,奴婢如何向老夫人代啊!” “再怎么长寿也只是一条蛇罢了,本小姐岂会怕它?” “今本小姐便斩了这蛇头为大家助兴。” “明……将这蛇熬成汤药,人人都喝起来滋补!” 语罢,扯开自己被紧箍在婢女手中的衣袖,飞身离开院落。 婢女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已冲出去的十七小姐,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今该干什么。 着急忙慌地从地上爬起来,“快!快去追十七小姐啊!” 可那又怎能追的上? 王府这些明面上的侍卫,会的都是三角猫的功夫,和十七小姐过招都不一定能胜利,如何能追得上兰絮小姐。 更何况,十七小姐去的是那巨蟒的方向,这群侍卫本就避之不及,如今谁敢上? …… 兰絮院中的情况,隔了十几个院落的兰溪并不知情。 她原本点着烛火,在殿中抄写法华经,可抄到如入火宅时,突然听到外面的喧哗声和吵闹声。 竟是史老夫人送到她院里的管事嬷嬷张嬷嬷,惊慌失措地,迈着苍老蹒跚的步子,敲门进殿,灰黑的麻衣布料,将她本就严肃的面容,衬得愈发暗沉难看。 “小小姐,外头出大事了。” “有条巨蟒闯入府里,正在肆意杀,小小姐快点跟老奴走,去老夫人府中,那里侍卫众多,也更安全一些。” 巨蟒出来了? 兰溪搁下手中的善涟湖笔,眉心蹙起。 纸上的墨团晕开,如同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那个能掌蛇的瘦小男子,被了吗? 在山中时,她曾取下面纱,出了真容,那瘦小男子即便偶然一瞥,也能瞥见她的真容。 若那瘦小男子还活着,逃到了前院后,和那执掌家世的史氏一代,便知是她闯进后山,放来了巨蟒,带走了父亲…… 到时…… 只怕自己在王家的境地更为难了。 张嬷嬷又在催促。 “小小姐,您再不去,老夫人便亲自来请了!” “这家子上百口人,老夫人是最疼您了!” 兰溪可不信。 她佯装要去汇合,慢悠悠地披上那绣着竹叶的披风,来到殿外,撑起那早已点燃,等待许久的灯笼。 道:“张嬷嬷往前领路吧。” “这两天腿脚不适,可能走的慢些,张嬷嬷千万不要顾及在意。” 张嬷嬷又客套了几句,便匆匆撑着灯笼在前带路。 可走着走着,总觉得身后少点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时,狠狠拧了一把大腿,一天的虚弱和愧意烟消云散。 “怎么——怎么给跑了啊!” 张嬷嬷撑着灯笼,在王府中来回游。 另一边,兰溪已逆着人群,来到了酣战最烈的环节。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