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拖行携带的杂草,脏了那上好的蜀锦地毯。 姨娘即便双手双脚被绑着,仍不停地回头去看自己的儿子,可她被绳子捆绑的姿势,得她本回不了头,只能垂下那不甘地脑袋,盯着地面上让她自惭形秽的地毯。 兰溪已洗漱过了。 坐在桌前翻卷阅览。 一对白烛,明明灭灭。 她本以为,这母子俩两三后才会出些许异常。 万万想不到,她们竟这般耐不住。 而且,让赫连栩盯着这母子俩,只是因为她那点不成气候的猜测罢了。 她心里,也是不信的。 不信那几十个大汉,能被这两个手无缚之力的女幼子之辈,给全放倒了。 但此刻—— 兰溪合上书卷,目光落在那呈上来的牛皮纸上。 纤细莹润的指尖,捻了捻那纸上的粉末,询问着身旁的腮雪。 “问过大夫了?确定了?” 腮雪是慨地回应。 “大夫说了,这就是砒霜,而且比一般的砒霜,浓度更纯净些,药效也更大些。” “此种纯度的砒霜,无无味可溶于体,指甲盖那么大的份量,能毒死数十人。” “主子您这会儿摸了砒霜,待会可记得去清洗双手,否则……极为危险!” 兰溪松开食指和中指。 任由那手中的白粉末被一阵晚风吹散。 她眸光似雪,凉意浸染,投在那母子俩身上。 “杀几十人还能面不改地求救,你们母子二人的本事,本郡主行走多年,倒头一次见。”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姨娘自知,再抵赖也无用。 索,心一横,五体投地作礼大拜。 “郡主娘娘英明啊……妾身本以为能瞒天过海,没想到郡主娘娘一眼识破……” “千错万错都是妾身一人的错,您要杀要剐,自来找妾身便是,妾身绝不多说一个字!” “只是求您——” 提到自己的孩子,姨娘声泪俱下,“笙儿他什么都不知道,此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求您看在跟他有几分眼缘的份上……放了他一条小命可好?” 兰溪轻轻摇头。 “你当本郡主是傻子吗?” 兰溪吹落了烛火上的蚊虫,声音温和。 “你们在帐篷里的对话,本郡主的侍卫皆一五一十诉至本郡主面前……怎么?里头明明说的是这小子干的好事,你现在却一口揽在自己身上?” “莫不是当本郡主好糊!” 兰溪声音陡然凌厉。 那原本撑着最后一口气为儿子筹谋的姨娘,再提不起半点勇气。 颓然地摔坐在地上,脸绝望。 “郡主娘娘……您且信一信妾身,我那笙儿,真的是个好孩子……” 兰溪没答话。 好孩子? 眼都不眨能杀了几十人的幼童,你敢称呼他为好孩子? 做母亲就可以睁着眼说瞎话吗? 不过兰溪此刻,心头并无太多谴责的冲动。 而是带着三分好奇,七分警惕,将目光落在那垂头不语的少年身上。 “符笙。” 兰溪念着他的名字,眸淡漠。 “给你几分活命的机会,你且先说一说,为何要下毒害人?” 符笙咬着,许久都没说出话。 再怎么胆大,也只是个十岁的小童罢了。 如今做了坏事被人抓了正着,有口难开…… 但碍于母亲的惨叫声却来越无助。 符笙忍住那心头的恐惧,开始辩白。 “这砒霜……是出京之前,我去张大夫那里买的。” 张大夫? 兰溪挑眉看他。 不用兰溪发问,机灵聪明的小孩,已主动开口回应。 “是住在城南的大夫,本家姓张,虽然是赤脚医生,但平里谁家病了痛了,他一副药下去,便能好个大半。” “自小,张大夫看我们孤儿寡母的,便对我们照料有加。” “此次出京,离开之前,张大夫给了我这些东西,说危难时刻,也许能谋得一线生机。” “当时这砒霜到手时,我娘死活要我扔掉。” “我自然不舍得呀。” “便用东西包着,藏在最隐秘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杀这些人……” 小小少年,眼底的狠意已初具雏形。 “昨天夜里,我自己悄悄起夜时,听到家仆和那总镖头的对话了。” “他们说我和我娘,只是大户家族里面的妾室,本就行不端言不正的,又不得老爷宠,推推拉拉做了多年的外室,才谋得一个贵妃的身份,估计在扬州太守的府里,连有没有我们这号人物都不知道!” “所以,他们准备次,将我和我娘杀了,带着我们那所剩不多的财产,远走他乡。” 少年说至此处,面上带着很多成年人都没有的决然。 “东西可以给,那都是些身外之物,可若食物和水都没有,在这儿深山之中,我和我娘不就是喂野兽的活靶子吗?” “为了挣一条活路……又想起孙大夫给的砒霜……” 符笙支支吾吾道:“便趁他们中午喝酒时,悄悄将砒霜撒进了倒进的坛子中……可这群混账!”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