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没有胡说,你心里明白,你的身体如何,再没人比你自己更清楚的。而我不巧,我的眼是法眼!”秦西道:“你不但身有暗病,你还有三子一女,哦,不全是你的种,但做正头娘子的,你男人的子女也是你的,我也不算说错!” 仆妇尖叫着后退。 秦西又看向地上的小厮,咧了嘴,明明嘴没动,可她的声音就钻进了他的耳朵。 自求多福! 小厮惨白了脸,身子都哆嗦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有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扶着一个老太太站在另一边院落,脸铁青。 秦西道:“本观主不屑说谎,你清清白白的小姑娘,换个人伺候好些。” 那仆妇不但身有暗病,还面相藏,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仆妇噗通地就冲过去跪下:“老夫人,小姐,奴婢没有,她冤枉我的。” 郑老太太看向身侧的嬷嬷,使了个眼,喝道:“拉下去。” 身边站着伺候的仆妇连忙拉着人下去查验了。 郑老夫人并不敢上前,只问道:“不知我们还要被困在道观多久?” 秦西道:“还请老居士稍安勿躁,我们会给你们扶脉,若确定无事,自可离开。在这之前,我们道观也熬了汤药,你们也可喝着,无病也可强身健体。至于这个客院的病患,本观主已经布下阵法,她们不会闯,病疫也不会传出,你大可放心。另外,山门亦布了阵,你们也不必再派人偷摸出去,因为就是走也走不出去的。” 郑老夫人脸稍霁。 那郑小姐带着审视的眼神看着她问:“你们真的会放我们出去?” “我们并不是官府中人,自然无权一直扣留尔等,眼下严防死守,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已经有一个李家屯爆发了鼠疫。你们既是官眷,也该明白这鼠疫处理不好,一旦被捅上去,这个宁洲府的官员派系会有多大的变动?如果你们同样染了这病,再出去人传人,那令尊头上的乌纱帽……” 郑家人终于变了大脸。 假如漓城爆发鼠疫,后果不堪设想,所在地的官员,同样一身。 “一直听闻清平观的观主是个道医双修的得道高道,希望观主也能研出神丹妙药,解救这患病的黎民百姓。”郑老夫人向她行了一礼,对身边人道:“我们回去。” 她们转身回了所在的客院,关上了门。 张道长松了一口气道:“倒还算是个明白人。” 秦西道:“不过事关己身利益,不得不按捺下来罢了。不说这个,劳烦两位道友先去后殿,给观中弟子和在伙房帮忙的知客扶脉巡诊。” 两个道长拱手去了。 秦西想了下,转身回妇人的客院,取下那李姑娘身上的银针,再探她的脉,放了下来。 这姑娘其实除了身中鼠疫,她还有脓毒血症,且她还小产过一次没调理好,本就体弱,十分麻烦。 “你可知,她小产过?”秦西看向李氏。 李氏一抖,眼神躲闪,道:“她只是被欺负了。” 秦西看向女子的脸,带着淡淡的死气,便道:“她身中鼠疫不说,还有脓毒血症,且体弱,未必就能扛得过去,如果她扛不过去,到时候只能焚烧。” 李氏哀哀叫了一声,脸惨白一片,嘴嗫嚅。 外头,清远的声音响起,药煎好了。 秦西亲自去接了过来,让母女二人喝下,勒令李氏安静休养,便离开。 “你不会不管我们的吧?”李氏在她身后哀声问了一句:“这里是道观,神灵在上,你不会把我们赶出去等死的吧?” 秦西回头:“你就是因为这点,才会带着她来到这里躲避?因为道观乃是空门,不会见死不救?” 李氏不说话,脸惊惶。 “你们已经得了病,我不会赶你们出去,因为怕你们传给更多人,也会尽力救治,但如果你们救不回,我会烧掉,这是唯一隔绝疫病传人的作法。所以,你们的命会如何,尽人事,看天命。” 李氏瘫坐在地上,最后那句话在耳边回响,再抬头,人早已走了。 秦西离开院落,立即在身上掐了一个净秽诀,令身上干干净净的,见林道长他们在帮观中人扶脉,她则去了那郑家人所在的院落。 屋内有呜咽的哭声,等人通传后,她便走了进去,见那仆妇嘴巴被了帕子绑了手脚在地上一角,而郑老夫人她们脸寒霜。 秦西道:“我给老夫人你们扶脉。” 郑老夫人的神热切了许多:“有劳。” 秦西先给她扶脉,一番望闻问切,很快就下一个。 郑家人是昨才来的,打算为郑家老爷子做个道场顺便休养一二,出门怕是没看黄道吉,偏就遇上这样的事,也是够倒霉的。 他们来得晚,倒没和李氏母女碰面,只有一两个仆妇遇到过那李氏,说了两句话,起初她们不敢说,但秦西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她们是在说谎,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亏得她们指天发誓只是说了两句话,一点接触都没有,不然怕是被拉下去打板子了。 “暂时来说,你们这行人也并无事,明再扶一次脉,仍然无事,那便下山吧。”秦西看她们的面相虽然有晦气,但暂时没有病相。 呜呜呜。 仆妇挪动着双膝,急得冒汗。 郑老夫人冷冽地瞪了她一眼,道:“观主,老身这仆妇身上的病,可能治?” “早发现,也没到治不了的地步。”秦西走过去,也没嫌弃,扶了脉,道:“回头我会开个方子,配了药来喝着,下山后再喝上几服药就行。” 仆妇听了,动得泪水都了下来,看向秦西的眼神是。 秦西离了这院落,又掐了一个净秽诀,抬头时,也不知看到什么,足尖一点,来到高处,仔细看向山脚,有病晦之气在那上方转,她的眉头猛烈跳了一下。 清远踉跄着脚步跑来,秦西跳下,问:“慌什么?” 清远抹了一下额上的汗,道:“刚才山门有香客前来喊门,说是山脚有两人死了,死状可怖,尸体都成紫黑,你看这……” 秦西脸一沉,他们道观这下摊上大事了。 第1127章 您有药吗? 清平观确实摊上大事了,因为李家屯爆发了鼠疫的事,为查在第一个发病的人那段时间门待在村落的村民名单,以防有人偷逃村庄在外躲闪,引出大麻烦,这一来二去的,就查到了李氏母女身上,再查到了两人身藏清平观。 结果,不等衙卫前来抓人,清平观山脚下就出了死人的事,而那死人和李家屯的死人症状相似,官府的人当机立断的就派兵把这一片地儿给围了起来。 甭管是不是鼠疫,先防了再说! 近年天灾连连,不少百姓离失所,而在清平观山脚的,多半是民和乞丐,那里搭着窝棚,遮风挡雨,总能有个地儿落脚。 士兵把这大片围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慌了,再加上那两个死人死状可怖,都联想到了什么。 瘟疫。 有人头脑聪颖的,一下子就想到了瘟疫带来的恐惧以及官府可能会采取的应对,不知谁嚎了一嗓子,惊慌失措要逃的人比比皆是。 然而,既要围,岂是那么容易就能逃出去的? 强行想逃离的人无不死在了刀剑长之下,这使得民更为的惊慌恐惧,但强权镇之下,好歹把人给唬住了,不敢再强行逃离,只是远离那死人。 而有更聪明的,则是跑到了道观,毕竟山下发了瘟疫,无处可躲的话,只能去道观找庇佑,那好歹有瓦遮头有吃的,甚至有神明保护。 可惜,道观亦不得其门而入。 有些人情暴戾,尤其是在生命受到了威胁的时候,眼看道观的山门紧闭,不得而入,便口不择言,破口大骂,什么都做得出来,比如砸抢烧。 就应了清远说的那样,都活不下去了,还管你是不是神明在的地盘呢? 然而有些时候,烧砸抢不是你暴戾就能行的,尤其到了一个很灵的道观。 当他们想砸的时候,搬起的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想烧的时候,火蹿上了自己的衣裳,想要往道观山门撒泡的时候,裆下那二两就跟被刀了似的,痛不生,一滴都滴不出来,想骂的时候,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种种无法解释的诡异,让他们不敢再放肆,只能跪在山门处,凄惨地哀求道观救他们于苦难中了。 秦西肯定是不会让人进来的,毕竟道观里才筛查了一遍,现在就只有李氏母女染上了,要是放了其余的人进来,万一带了疫病那就麻烦了。 噢,跟她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抱歉,她不是光溜溜的出家人,更不是大佛,她只会先保道观中的人。 当然,她也不会不管山下的麻烦,毕竟这鼠疫不解决,死的人越多,这疫病就越是麻烦,到时候疫病污染了水源甚至作物,那才是真正的炼狱。 所以秦西又召集了人,一番调度,准备好汤药和人手,打算出山门去救人,在这之前,她又给所有人都画了一张避秽药符戴在身上,以防沾了污秽。 林道长他们如获至宝,没想到清平观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对于山下染了疫病并且这么快死亡的人,秦西有些怀疑,就去问了李氏,来时有什么异样,接触过山下什么人。 李氏已经发着高热,虽然喝了汤药,但浑身乏力,人有些糊,意识不清时愣是被秦西给用银针强行扎清醒了,道:“没有……” “山下已经出了死人,而且官府已经派人围起来不让进出,你说我会不会把你丢出去?” “不要。”李氏打了个灵,摇了摇头,咬了咬舌尖,痛意让她清醒了几分,道:“不是我们主动接触的,我们上山的时候,有个民闯了过来,拉着英儿想调戏她,英儿好像抓了他一把来着。” 秦西啧了一声。 这可真是,因果报应。 秦西看她的呼急促,心跳同是如此,便给她扎了几针,斟酌着,又在原来的经方了两味药,加了乌柏叶和观音木树皮煎汤。 可等她出了院落,忽有所觉,转过头,那单独让那李姑娘住着的地方飘出了两个魂,一个是戴着写着来都来了长帽,手着勾魂链的鬼差,另一个则是那李姑娘。 这么快? 秦西有些愕然,虽然看到了她死气覆脸,但没想到她熬不过一,这还是在她灌了药且行过针的情况下,也撑不下来。 那来都来了看她脸难看,哆哆嗦嗦地道:“大,大人,小的也只是按生死簿行事。” “嗯,走吧。” “好的。”来都来了大喜过望,反应过来后,道:“您不管?” 他来的时候都慌得一批,生怕秦西会拦着不让勾,毕竟是她的地盘,在这里勾魂,那跟打她的脸有何两样? 却没料到,观主大人这么好说话。 “生死都是她的命,我并没有置之不理,你去吧。”秦西挥挥手。 来都来了松了一口气,道:“您尽力就好,小的就先行一步,还得再收几个魂。” 秦西沉了脸,问:“就在我这一大片地儿?也是因为鼠疫?” 来都来了隐晦地透了一句:“是,您得有点准备。” 秦西听了这话,头都大了,这就是说,得死不少人。 来都来了寒暄两句,就急哄哄地拉着那李姑娘的新魂走了。 秦西在院外站了一会,转身返回,对李氏说了两句,不一会,那屋内就爆出一声凄绝的哭叫,那声音传到别的道院,令人心中惊惶。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