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大将军痛彻心扉,跪坐在地。 左大人叹了一口气,视线扫到在封俢怀里那个小孩,道:“这孩子……” 秦西瞥了一眼,上前捏起他的手摸了摸骨龄,又探了脉,道:“是个七星子,本就是因为早产而孱弱,又替栾狗背负了血孽,更虚弱,如果一直这么下去,迟早会夭折。” “造孽啊,真是畜生不如。”左大人也憋不住气,踹了栾百龄一脚,他活了这岁数,从没见过如此猪狗不如的恶毒之父。 虎毒不吃儿,呸,还嫌这儿不够吧! “啊啊啊。” 此时有人砸开了亭子的底部,出里面的东西来,吓得惊叫出声。 找到了。 大将军踉踉跄跄地扑了过去,一个刻着符文的圆桶里,坐着一具垂着头的女尸,头发只编成辫子环在头上,辫子还挂着一个小巧的紫铃铛,容颜却不知用什么方法处理过,竟然没有半点腐化,只是十分憔悴狰狞,眼睛并没有闭上甚至微微凸出。 死不瞑目! “瑶儿。”大将军惨叫一声,噗的出了一口老血,往后倒去,本就银灰的头发在所有人的眼里一寸寸地变得银白,引人泪目。 郑府的人都丢下铲子,跪在了地上哭了起来。 小姐找回来了,但是,她不在了! 秦西上前,破开那镇煞的圆桶,这最后一道锢解开,地上的清风道人直接因为反噬而咽气,魂从体内飘出来,而一道魂从郑瑶尸身那边倏地冲了出来,先噬了他,又直冲着地上的栾百龄而去。 “栾百龄,我要你死!” 那是郑瑶,怨魂被解,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第919章 步步为营好算计 郑瑶的怨魂一出锢,顿时风大盛,一阵刺耳尖利的鬼唳声传到所有人的耳膜,吓得脸苍白,瑟瑟发抖。 怨气成煞。 她成厉鬼了。 秦西叹了一口气。 在郑瑶想要把栾百龄给死的时候,秦西出手了。 郑瑶血红的双眼狠狠地瞪向秦西:“你敢阻我!” “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他,死了就一了百了,那你受过的苦和痛算什么?”秦西勾着她的魂,手一指:“你再看看你爹。” 郑瑶扭头,看到亲爹,头雪白,十分苍老,不愣了:“爹!” 她爹怎么这么老这么孱弱了,头发怎么比雪还要白? 郑瑶的眼睛淌出血泪,怨气更盛了。 “瑶儿,是瑶儿吗?”大将军看不到她的魂体,双手抓。 左大人看向秦西,快施术呀,你不是会开眼吗? 秦西无语,子不语怪力神呢,众目睽睽之下,还要开眼,是嫌这事不够大,传得人尽皆知? “去准备了棺木,先给郑小姐装殓吧。”秦西意有所指地道:“谋杀郑小姐的犯人已经伏诛。” 左大人一凛,他忘形了。 只有大将军,哭着喊着郑瑶的名字。 “爹。”郑瑶扑了过去,血泪长。 “瑶儿。”大将军似有所,抓着手臂,呜呜地哭。 秦西对郑瑶道:“他身中慢毒,你已是魂,再抱着他,气身,凭他这般体弱心神不固,恐会更伤身。” 郑瑶一听,又惊又怒,下意识地避开。 左大人看这里得不行,只能点了大将军的心腹处理这七八糟的,他则是另寻了屋子,好让秦西方便施术,好歹让父女俩见上一面。 兴许觉得秦西说的有道理,郑瑶没死栾百龄,而是在他的下身种了煞,这个畜生,不配为人,更不配当男人当爹,那玩意,生鬼疮烂掉吧。 她要他生不如死! 一行人入了屋子,秦西施了开眼术,大将军立时就看到了他苦苦找寻的女儿。 父女俩哭成一团。 半晌,郑瑶才说了自己的遭遇。 当她陪祖母去温泉庄子泡汤泉,夜半,她就像是梦游一样,出了庄子,却没有一人知道,仿佛没有人看见她似的。 等她彻底醒来,就在一处宛如地窖的地方看到了栾百龄,不等她惊疑,栾百龄就给她吃下一颗药,喝了符水,然后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占了她的身子。 郑瑶又惊又怕又惧,不明白好好的未来夫婿,温文尔雅,恪守礼仪的君子,怎么忽然就变了个人似的,对她做下这等可怕的事来,她想问,却连人都见不到。 是呀,自从被栾百龄强了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她被藏在地窖,身边只有一个身手极好的的哑女看守着她,地窖有一个小孩巴掌大小的口子,光从这里透进来,她只靠着光线去数子变迁,无能狂怒。 而一个月后,她就觉身体不对,她怀孕了。 栾百龄不知给她吃了什么,只一次,她就怀上了,郑瑶惊恐极了,她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她也没办法见到他,每当她想要伤害自己引栾百龄前来的时候,哑女就会阻止她,点她的,使她无法施力。 直到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她越来越慌,直觉告诉她,这孩子不能留,否则他们会陷入更恐怖的处境,但她连捶打肚子都没有,是的,自从发现她会伤害肚子的孩子时,她每吃的饭菜,都下了软筋散,吃喝拉撒,均有哑女伺候,她只变成了一具孕育孩子的容器。 七个月后,她终于见到了栾百龄,他给她灌下了一碗催产药,连稳婆都没有找,亲自给她接生,孩子出来后,她又被灌了一碗参汤,换上了一套金红衣物,然后被进了那只刻着符文的桶,然后活埋。 郑瑶只剩下虚弱和怨恨,所有的问话都只剩下三个字,为什么? 栾百龄怎么说的,说要怪只能怪她命格奇贵。 郑瑶笑得尖利,什么时候她的命格反变成了夺命兽? “畜生,那个畜生!我可怜的儿,是爹害了你,是爹有眼无珠,千挑万选挑着了这么个猪狗不如的畜生,爹对不起你。”大将军的心痛得像被刀剐了一样,一拳接一拳的捶打着自己的口。 如果不是他选中了栾百龄,他怎么可能得知女儿的八字,做下此等狠毒的事。 是他引入室! 大将军越想越是愤恨,恨自己有眼无珠,恨自己老眼昏花,愤怒之火蹭蹭地升,又吐了一口血。 “爹,您别这样,不怪您,是女儿自己傻,以为他是个好的,才从榜下选了这么狗东西。”郑瑶见他吐血,慌得不行。 秦西上前,扶了一下脉,又用金针给瘫软在椅子上的大将军扎了下去,道:“七情至病,您如果不能掌控情绪,肺腑气机会越发的衰败,可能会犯卒中,再加上毒未清,活不长的。” 大将军苦笑道:“瑶儿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郑瑶跪在他跟前,道:“爹您千万别这么说,否则女儿做鬼也难安。” 大将军虽然没法触碰她,但还是在她的脸上摸了过去,老泪纵横。 左大人问秦西:“他既然一门心思要害瑶丫头,为何还要生下孩子,这孩子还不足月?” “凡做司术,都会有孽力反噬,会承担业果,但这不是不可转移,把血脉亲缘的头发血生辰八字拿过来作法,就可以成为自己的傀儡替身,替自己承担业障,这也算是躲避天道规则的一点漏。”秦西看向封俢怀里的小孩,道:“至于为何是她生下的孩子,活埋献祭,本就有伤天和,一旦孽力反噬会极严重。但孩子若是她的,所谓母子连心,血脉使然,一旦共情,因果业障便会减轻一点,哪怕被破了这替身术,反馈到自身,也不会太严重。” “而不用足月就把他给催产下来,自然是因为等不及施术,身边有个懂此道的道人,算个时辰生产,很容易。”秦西道:“七星子,细养着,也能存活了。” 众人都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孩子,了几口凉气。 嘶,步步为营,这栾百龄当真好算计! 第920章 孩子何去何从? 真相全部呈现,却沉重得如万斤巨石,重重地在所有人的心头。 郑瑶听明白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后,又哭又笑,只觉得荒谬无比,她命好,所以自出生后就是锦衣玉食,顺风顺水,可因为命格好,她被惨无人道的成为术的受害者。 这世间怎如此荒诞? 栾百龄,栾百龄。 她反复念着这个名字,怨气大盛。 一只手,在了她的肩膀上,把怨气也了下去。 “那道的魂魄都被你了,你自己不嫌腌臜我就不说了,而栾百龄,他必然会经历生不如死的惨境,你没必要再背负这些和命孽。”秦西轻声道:“你该想的,还是生人,诸如你的老父亲,还有,这个孩子。” 郑瑶身子一僵,血红的眼看向孩子。 栾百龄现在不死,但迟早会被折磨死的,这个孩子该何去何从? 大将军也有些呆愣地看着那个弱小的孩子,他虽然也像郑瑶,但更像栾百龄,他的命运无疑是凄惨可怜的,遇着那样的渣爹兽父,但要把他养着吗? 如此相似的样貌,大概看到他就会想起栾百龄做下的恶事。 然,这也是郑瑶的孩子。 屋内一片静默,就连左大人也沉默了。 郑瑶心情更复杂,这孩子无辜,她明白,可他并不是在她预期生下来的,尤其他着一半那个恶人的血,她更觉厌恶和恨,如果可以,她情愿他没出生。 但事实是,他出生了,在栾百龄恶毒的算计下,他被当成一个工具,承受着那样惨痛的血孽。 “他承担了业障,会如何?”郑瑶问。 秦西说道:“如果就这么不管不顾,他本就是七星子体弱,筋骨尚未长全,再加上孽力反噬,会越发虚弱,最终夭折。” 左大人听出另一层意思,道:“听你这么说,他还有救?” “非他所愿的承受孽力,只要以他的名义做善事修功德,抵消这孽力就行,至于身子骨,得养着。”秦西回道。 郑瑶看向大将军,后者道:“爹随你,你要我养着,我就养。” “这对爹太残忍了。”郑瑶下泪,道:“他这么像那人,爹要面对他,何等戳心?可是女儿不在了,爹膝下空虚,香火无继,我……” 这是一道选择两难的题。 养着他,在眼前戳心窝,放任他,这孩子会夭折,郑瑶也回不来了,大将军身后再无一人。 大将军摇头道:“什么香火不香火的,爹不在意,只为了身后要一个担幡买水的人,爹大可以选一个养子,军中多的是遗孤,最重要的还是瑶儿你自己想法。” 他真的不在意是不是有后代,孩子而已,一个不够,他可以收养十个百个,战场上没了的人留下的孤儿,不知凡几,他还能挑不出来几个好的培养和承膝下吗? 但真面对这孩子,他自己会想起他爹做下的恶事,对瑶儿也不公,这是令她受苦的孩子。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