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不是个忠仆。”秦西直言一句。 大将军一惊:“啥?” 左大人也看向秦西,不知怎地,有一种不妙的觉。 “他眼神不正,面相藏,奴仆生恶痣,这人已经背主了。” “什么?”大将军惊得失声,想也不想地道:“这不可能,老伍跟了我十几年,甚至还帮我挡过劫,要不然,他手筋也不会断了,他怎么可能背主?” “从前或许是忠于您的,但近几年却不是,他那个痣从前没有的吧?”秦西道。 大将军又是一怔,想了一下,神有些变了,厚厚的嘴嗫嚅着说:“是近几年才生出来的。” “奴仆生恶痣,或见疤痕破损,便会遭到下属背叛,这是相学上说的,我也只据面相而批,实情如何,得您自己查探。”秦西说道:“现在,您伸个手来,我给您扶个脉。” 大将军呆呆的,不是来帮他找失踪的女儿吗,怎么一来就先帮他鉴仆人忠,然后又是扶脉? 这把他整不会了? 大将军看向左大人,找人是这么找的吗,这难道不是个道长? 左大人说道:“听说玄门五术也有医一术,少观主的医术不错,你近来的气息也越发不好,扶个脉看也好。” 大将军伸出手,叹了一口气,道:“太医都说了,我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只要我家瑶儿回来了,我这病就是不药而愈了。” 他说的是他的独女郑婉瑶。 左大人也没辩驳,都是当父母的,他自己也才和失踪的儿子团聚,这心情他明白,像老那样,眼看着那倒霉孩子在跟前口口声声喊娘,老那是神焕发,吃嘛嘛香,哪像从前死气沉沉的呢? 大将军也是这样的。 这也是一个期盼。 秦西扶脉很久,又换了一只手,眉头拧起,神不见松快,倒把两个老人家的心都提起来了。 左大人茶也不喝了,目担忧,该不会得了啥不能治的病吧? 大将军也有些胆战心惊,他不能死的,女儿还没找回来呢。 “近来可是身子见疲乏,喉干舌燥,夜间入睡难,且易惊醒?”秦西问他。 大将军点点头:“是的,不过因为我闺女失踪,这几年我也没睡过一个好觉,习惯了,但近来确实有些力不从心的觉,也时不时就梦见瑶儿,她……” 他喉咙有些哽咽,不敢说梦中凄惨的情景。 秦西想了下,从大荷包里拿出针包,道:“我取您一滴血?” “啊,行啊。” 秦西便用针扎了一下他的手指,挤出一滴血珠,手指一抹,放在嘴边尝了尝。 左大人和大将军都看惊了,他们又不傻,谁看诊要尝血?除非是…… 果然,秦西很快就用茶漱口,把茶水吐回杯里,道:“不仅是忧心病弱,您还中毒了!” 第912章 懂的真多 中毒了? 大将军脸惊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被针戳了的指尖,那里只有淡淡的血痕,告诉他秦西干过什么。 左大人也是惊讶万分,道:“中毒,这怎么会?” “对啊,就算太医没有每来请平安脉,但也是隔三差五就一次,而且府中也有供奉,这府医每都有请平安脉,却不曾说过我中毒了呀。”大将军又惊又怒。 秦西说道:“这是一种慢毒,不像鹤顶红那些一剑封喉的虎之药,润物细无声您听过吧?一点点的入侵您的身体,使得您神渐差,身体疲乏,渐虚弱,这毒在您的体内久了,您就会越发神乏力,提不起劲,因为虚弱病倒在,最后还是因为虚弱进食艰难,五脏紊失调,生机败落致死,而外人还会查不出来,只觉得您是久病在虚弱亡故。” 大将军一双大如铜铃的眼睛瞪得浑圆,就像是要凸出来一样,可怕至极。 他知道近身体疲乏,睡不安稳,神欠佳,只觉得自己是因为这几年女失踪的事而心身疲累,却不知这是中毒? 他浑身发冷,觉寒意从脚板底蹿了上来,遍布周身。 “这叫什么毒?”左大人咽了咽唾沫。 “盛朝有一种秘药名为无声,能使人身体渐乏力虚弱,神萎靡,最终因为体弱嗜睡不药而亡,也难以探查。”秦西道:“要炼这个毒最主要的药物为佛前花,也就是彼岸花,再辅以天仙藤等带毒药材熔炼,磨出的细粉,便可成无声。” 两人听了,顿觉头皮发麻。 秦西用手帕擦了一下手指的血痕,道:“刚才我在您的血里尝到了佛前花和天仙藤的味道,还有朱砂。” “朱砂?” “没错,朱砂有毒,从前盛帝痴炼丹服用丹药,便多以朱砂炼制,也含有丹毒,服用久了,丹毒凝结,难以化之,也就药石罔效了。”秦西说道:“您如今夜难入睡,口干舌燥,也有朱砂毒的缘故,使您胃火上升,肝火沉积,自然寝难安。” “我,我不是因为我闺女的事么?” “但凡一种病形成,都有多种因而起,您因为郑小姐失踪之事而费心劳力,情志郁结,忧思过重,这是其一,再有毒物加身,就更加重您的身体承受能力。”秦西沉声道:“而且我刚才为您把脉,您体内暗伤沉疴,我猜您曾伤及肺腑,属于死里逃生,能逃出死劫,乃是因为您当时年轻,才能恢复过来,但外伤好治,内伤却是不好治,这需要极细致的调养。种种因一起,您便渐苍老孱弱。” 大将军下意识地捂着腹部,道:“我二十几岁的时候,在一场战役中,被长刺中腹腔。” 那一年,确实是他命劫。 “除此外,您身上还不止一处暗伤,是有好几处,再加上外伤所致,您身体无法承受其重,您才不得不放权,否则哪个大将军,六十不到就解甲归田荣养呢?”秦西又说了一句。 上位者手握大权,不到最后迫不得已都不想放权的,毕竟人走茶凉,而武将就更是了,兵权一散,剩下的就是面子情了。 纵观那些掌握兵权的大将,有哪个是痛快放下兵权的,哪怕像权璟那样的一霸,也是后代的子孙能接位了,权家老爷子才会退下荣养,这还是后继有人才痛快荣养,没有的,就是归田。 而大将军不到六十就已经放权了,并不是仅仅因为后继无人之故,更多的是他身体不允许,才不得不放权。 大将军瞥了秦西一眼:“你懂的真多。”她不是道长吗,怎么还懂这些弯弯道道的? 左大人在一旁都急死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这慢毒下在哪里呀?既然大夫都诊不出来,那岂不是无声无息的?”左大人问。 大将军也总算把紧要的放在眼前,他也是好奇,这毒要怎么下? “既然叫无声,确实该无声息,这样的粉末,也不用多吃,只要混在香料里燃烧入,就能无声无息。” “光是闻着,这毒也能渗入经络,使血也能尝出毒物成分?”左大人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秦西淡笑:“孕妇闻着麝香等物,也能怀不上孩子或掉孩子呢?至于血里能尝出来,自然也有因为他喝过这毒物,也不多,偶然放进他喝的汤药里就成了。” 大将军遍体生寒。 谁,谁要害他? 他都已经失了女儿,老母亲也是常年躺在,都快不过去,自己也很快变成孤家寡人,谁还看他不顺眼,想要他死? “老郑,你可有用香?”左大人问。 大将军身子微微一僵:“安神香,自然是有用的。” 他为了女的事,夜不成寐,也时常从梦中惊醒,所以多半要点着安神香睡。 左大人看向秦西,后者道:“去看看也无妨。” 三人起身往寝居去,走出花厅时,不约而同地都换了一张脸。 秦西看了两个面不改的老人一眼,啧的一声,果然是久居上位的人,乍然被这事炸了个五雷轰顶,走出去面对外人时,还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以免打草惊蛇。 “将军。”那个伍管事上前听差。 大将军对他说道:“有客人来,你亲自带人去庄子拿些鲜货回来,再准备些符纸朱砂备用。” 伍管事看了秦西一眼,躬下身子,恭敬地道:“是。” 他刚要走,大将军的耳边又响起秦西的声音,他顿时眼神一厉,看向她。 秦西浅笑着,仿佛什么都没说。 大将军又看左大人都没反应,便叫住老伍,道:“再去请一下栾姑爷,就说我要宴客,身子不太利,他要是得空,就过来帮我招呼一二。” 老伍有些意外,又应了下来。 大将军带着秦西和左大人去了他自己的院落,门一关,他就顾不上别的,只皱眉看向秦西,沉声询问:“你让我叫我那未来姑爷前来,所为何事?” 秦西的眸光明明灭灭,咧嘴一笑:“自然是想见识一下,何为情深之人。” 左大人:我不说话,但我觉得你应该是想说,就想看看那家伙是不是要吃绝户! 第913章 她这是要搞事啊 不是左大人非要腹诽秦西不做好人,是她之前说的,总让人觉得有些别样意味,如今突然提起让栾百龄前来,这觉更深了。 她这是要搞事啊! 大将军看了秦西几眼,眉头深锁,心头有些怪,但说不上来。 这个小道长,行事比他之前见过的道长都要来得随意和捉摸不定。 而眼下,秦西已经走到一个头高几上放着的缕空仙鹤鎏金香炉前,凑了上去,鼻子耸动,道:“是有混在香里。” 她环顾一周,看高几本就有个小屉,拉开一看,里面放了个紫檀木雕花香盒子,便道:“你家有钱的,香盒都用紫檀木做呢。” 大将军半点不在意地道:“不值几个钱。” “大将军愿意用多少银子去寻郑小姐?”秦西一边打开香盒一边问。 大将军顿时动地说:“假如能寻回我儿,我愿意舍弃一半家财。” “大将军就是大气。”秦西捻起一支香,放在鼻子前嗅了一下,道:“这无声确实混在安神香里了。您倒是对身边人很信任,丝毫不堤防,这些害人之物,都放在明面地方,是打着灯下黑的想法么?” 大将军面沉如水。 他接过秦西递过来的香,走到门边沉声叫人,有个面相平凡的下仆走进来,跪在了几人跟前。 “去查,这香都经了谁的手。” “诺。” 等那人接过香退了下去,大将军又问:“我中毒多久了?” “大概一年左右。”秦西转过身来说道:“如果再服下几次药,且受大刺,就会导致彻底虚弱,估计活不过明年。” 大将军震怒不已,浑身煞气爆发,弯着身,剧烈咳嗽起来。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