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林氏也看着,有一瞬的后悔。 秦西把孩子呛进喉咙里的秽水处理,渡了气,孩子有动静了,她这才提起他拍了一下股。 “呀。” 婴儿微弱的哭声像是一只小猫叫。 可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曹老夫人更是喜极而泣,看向儿媳妇:“琴娘,是个男孩……” 她喜的声音忽地哽在了喉咙中,也才发现,自己一直握着的手早已失去了温度,儿媳已气息全无,不恸哭出声:“琴娘。” 心腹嬷嬷也跟着哭了起来,却还得安她:“老夫人,少夫人已经去了。您要稳着,小少爷只能靠您了。” 秦西把一颗灵果捏碎,汁落入小子的嘴里后,才横抱着,走到差和曹林氏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曹林氏:“看一眼再走吧,可要给他起个名?” 曹林氏有些不敢看孩子。 而曹老夫人等人都惊骇不已,她这是对谁说话? 难道是? “是,是琴娘吗?” 她看向那个位置,虚无一人。 曹林氏低头看了一眼还没清洗干净,脸还呈着紫红又孱弱像小猫一样的儿子,他眼皮动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开一点。 眼细长,像他爹一样,定会有一双明亮的大眼。 “叫云帆吧。”曹林氏淡淡地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愿他一生一帆风顺,平安健康。” 秦西点头,这才把孩子给稳婆:“清洗干净。” 稳婆险些没抱住,被秦西一瞪,才稳稳地托着。 秦西这时已经取了针线,开始把曹林氏那被剖开的肚子重新起来,人不在了,她的动作却依然细致,像是补一件衣服似的,很快就把那狰狞的肚皮起,然后施了一个除秽术。 本来还是血污的肚子已经变得干净,只有一条针线显示着它曾发生过什么。 曹老夫人和心腹嬷嬷看得目瞪口呆,看秦西的眼神又有几分敬畏。 秦西把薄被盖了上去,遮住了一切。 “谢谢你。” 秦西没有转身,受到一颗功德飞入灵台,只挥了挥手。 “大人,那小的先走了。”差战战兢兢地拉着曹林氏走了。 曹老夫人打了个灵,看着秦西问:“大师,是我儿媳还在吗?她说了什么?” “已经走了。”秦西看了一眼上的人,道:“她给孩子起名云帆,愿他一帆风顺且平安。” 曹老夫人哀恸出声,趴在曹林氏的尸身上哭了起来。 “老夫人,节哀。”心腹嬷嬷扶着她,眼泪也跟着长。 稳婆已经把小云帆洗干净并处理好脐带伤口,用干净的包被裹着,来到曹老夫人的跟前,道:“老夫人,看看小少爷吧,小少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曹老夫人抬起头,看向包被里小小的孙子,颤着手抱过来,贴了贴曹林氏的脸,哽咽道:“像他爹小时候,李嬷嬷,抱给老太爷看看吧,再让人进来给少夫人小殓。” 李嬷嬷抱过襁褓,走了出去。 青岚观主看到李嬷嬷出来,看了一眼孩子,念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 王老相爷眼尖,连忙捅了捅发呆的曹老将军,道:“孩子出来了。” 曹老将军一怔,连忙上前,却又不敢伸手。 李嬷嬷扯了一下嘴角:“恭喜老太爷,少夫人生下了一个小少爷。” 曹老将军大喜,又想到什么:“林氏如何?” 李嬷嬷哭出声来:“少夫人已经去了。” 曹老将军身子一趔趄,被王老相爷眼疾手快地扶着,他看了一眼孩子,道:“先进去吧,别让孩子吹着风。” 李嬷嬷也知怀中的是个金疙瘩,早产孱弱不说,还在鬼门关转过一圈,更要细养着,也不敢多待,走了进去,把仆妇丫鬟都叫进去。 哭声很快就从里面传出来。 秦西看着稳婆,告诫道:“若此后再遇这样的事,不到最后一步,都莫要剖腹,不是人人都可以接受的,别引火上身。” 稳婆点点头。 她出了产房,被引到隔壁花厅坐下,曹老将军他们都在,见了她都站了起来。 曹老夫人也被搀扶着进来,身后还跟了个仆妇抱着襁褓,神情萎靡,脸上完全没有半点新生的喜悦。 她先向秦西行了一个礼:“多谢大师出手保我孙儿。” 曹老将军也向秦西拱手,眼神落在仆妇的襁褓上。 秦西说道:“他在胎中就没养壮实,又是早产儿,还呛了些羊水,脐带绕脖险些窒息,算是出生便遭了一难。而他出生的时辰八字也轻,五岁之前,就别挪地儿,就在庄子养着,在青岚观寻个师父当个记名弟子吧。” 曹老将军看向青岚观主,道:“不知道观主可愿收下这个小子?” “无量天尊!”青岚观主叹了一口气,看向秦西问:“他和不求你既有福缘,在你名下当个记名弟子更妙。” 秦西摇头:“就记名在青岚观吧,您领他入道更妥一些。” “也罢。” 秦西又提笔,写了一张强身健体的药浴方子递给曹老将军:“这张药浴方子泡澡可使他筋骨强健。虽说他体弱,又是曹家的独苗苗,但一岁之后,多走动,也是好的,养得太细,反而不美。” 曹老将军谢过了,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才问:“林氏她走时,可安祥?” 他那儿媳妇,他心中有数,这么短的时间,里面一点动静也无,还屏退了人,只怕是动了非常之法,这孙子才得以存活,却不知儿媳妇走之前如何? 秦西声音凉薄,道:“放心,她是求仁得仁,无怨无恨,已入轮回路。” 第704章 我不救求死之人 青岚观主和王老相爷都觉得秦西的情绪有点不太对,过于平静和淡漠,莫不是小姑娘被妇人产子死亡而吓着了? “妇人产子,本就是闯死门关,你不必太自责,这也是她的命数。”王老相爷干巴巴地劝道。 秦西险些被茶水给呛着了,道:“您从哪里看出我自责了?” 王老相爷有些尴尬,他误会了? “我看你心情不太舒朗,还以为你为救不了她而心。” 秦西说道:“责不在我,就是心疼那孩子罢了。” 青岚观主眉目带笑,这孩子心中柔软得很。 秦西并非是在惋惜林氏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她的怜惜,是对小云帆,小家伙命运多舛。 至于林氏,七情致郁,她钻了牛角尖,并拒绝走出来,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林氏的心从她的丈夫横死的时候就跟着死了,如今的她只是一具空壳而已,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勾不起她求生的望,那最终的结局,也只是死。 这大半年,她虽活着,却是寝食难安,其实这样的情绪对孕妇是大忌,母子连心,他会知母亲情绪,林氏不安,他怎能安? 也是小云帆求生强,拼命汲取养分,这才堪堪养到了八月,否则,按着林氏这样作死,他早就没法见这世界了。 可饶是如此,他也是险些入了鬼门关。 所以秦西怜惜他,生来不易。 林氏那人,她无好,但也无恶,她不懂这男女之情,更不懂里面的生死缱绻,她唯独不喜的是她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 当然,她病了,还是最严重的心病,怨不得人,所以她也没有资格去批判林氏如何。 生死是个人选择,她要去便去,强行把她留下,不是不行,但为什么要做呢? 秦西尊重她的选择。 为母则刚?不是每个女人都适用,有些人,配不上! 王老相爷叹气:“也是情深不寿。” 秦西啜了一口茶,不再说这个话题,问他王政去了何处任职。 王老相爷说道:“暂时在翰林院,待明年再外放。” 秦西点点头,放下茶杯,给他扶了个平安脉,开了个平安方,便和青岚观主告辞。 而另一边,曹老将军已从老那边得知秦西是怎么把孩子出来的,脸也不由变了几分,道:“老王说她医术湛,我看她年纪如此小,多少有些忐忑,却不想,她竟果敢如此。” 曹老夫人也叹道:“谁说不是呢。” 当时那情况,她险些就把秦西给轰出去,实在是她所言太过骇人听闻。 可秦西做到了,还把林氏的肚皮恢复原状,哪怕不是完全无痕,但已是给足了体面。 这个小女冠,情凉薄,但内心却是柔软得很。 曹老将军又想起她说过,秦西似见了儿媳妇的魂,道:“当真是儿媳给孙儿起了名?” “她说是。” 这真是神鬼莫测。 两个老人家对视一眼,眼神带着敬畏。 “云帆,这名字也不错,我也不盼了,也不求这孩子有何作为,只盼着这孩子一生平安顺遂就好,可别再让我们白头人送黑头人了。” 曹老夫人惊叫,不悦地瞪他:“老头子。” 曹老将军苦笑出声,继续道:“既然大名已定,以后又是在青岚观记名,回头就请观主赐个道家法名叫着,也好养活。” “是这个理。” 李嬷嬷来报说,秦西要走了。 曹老将军连忙站起来,道:“快取了酬银来。” 两人急匆匆地出去。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