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长看他眼神痴,伸手狠掐了他一把:“疼吧?” 颜岐山吃吃地傻笑:“疼。” “疼就好了,快把你这喜形于收一收。”唐山长正了脸,道:“家族有这样的大气运,是福,可不好也是祸。仲清,你可一定要心中有数,莫要了喜。” 颜岐山笑容一敛:“你是说?” “像咱们这样的书香世家,不比那勋贵富贵,可底蕴自也不差,桃李天下也不为过,而论口诛笔伐谁能及得上文人?试想想,这样的人家有着大气运,又有祖辈成了那传说中的神,一旦传出去,会引起什么动?”唐山长摩挲着间的符牌,淡漠地说道:“论气运昌盛又想长生,谁不想?那位更想!” 颜岐山看着他举起食指指了指天,兴奋之全部消弭,取而代之是凝重。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话的深层意思。 做皇帝的没有一个不想长生,要是真的知道颜家的运道如此,只怕不等过年,便有颜家女被召入为妃,要是更重视的,怕是会推她上凤位,到时候这气运给颜家带来的就不再是福,而是陷入权力旋涡中倾轧了。 “老师说得有道理。”秦西和江文琉不知在门边听了多久,走了进来,看着颜岐山说道:“还有一点就是,除了天家,还有这世间的许多贵族世家。颜先生,气运这东西,可以改也可以偷换,一旦被取代,你想想?” 颜岐山麻了。 第456章 我凶名在外 气运被取代,也不用秦西怎么解释了,光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只要换个角度去想就知道了。 颜岐山在道室想到颜氏一族,因为注重诗书传家,不管男女都是要读书的,也都严于律己。 当然,族里也不是人人都十全十美,也会出一两个纨绔子,可那也只是好玩乐,鸣狗盗欺善霸恶杀人放火的事是断不敢碰的,也就问题不大。 近几十年,家族是枝叶繁茂,也出了好几个进士,而颜家也是众多世家想联姻的对象,姑娘们多是知书达理情娴雅的淑女,多的是人求娶。 这就是气运福荫的缘故吗? 若这样的气运被人觊觎了,怕不是要完? “真有人会夺气运吗?” 秦西似笑非笑:“气运谁不想要?哪个家族不想世世代代昌盛繁荣。” 颜岐山心头一哽。 江文琉说道:“会有像你这样的方士行这样的术法?” “世间有正即有,有正道,当然也有道,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伦常和道德,你们一路游历,不知可经过隔壁陵县?” “有啊。”江文琉心中一动:“当时我们也只是经过吃了个午膳,却听了一桩奇事,那陵县知县家的公子忽然暴毙身亡,办丧期间,那马知县和夫人也不知是因为过于伤心,就在儿子头七那,竟也跟着去了。可听衙门的人说,他们的死状有些奇怪,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仵作只能定二人突发心疾而亡。” “可更多人的说,他们一家子,是遭了报应,是被冤鬼复仇了。”颜岐山接了一句。 秦西并不意外,道:“确是遭了报应,被反噬也被吓到了,你猜他们做了什么?” “愿闻其详。” 秦西便把女娲庙的事以及马知县他们做的事给三言两语的说了一遍。 几人都是文人,听了这女娲庙的恶行,惊愕之余又是愤怒,道:“这样的恶行简直是罄竹难书,令人发指!那马知县还是堂堂的父母官,纵子行凶不说,为了救子竟无视那些女童的命,他们简直不配当父母。” “确实,估计下辈子会投个畜生道吧。”秦西凉凉地道。 “那个道为了炼制法器就这么狠,也不怕上天降罪遭了报应反噬?这样的行径,委实是过于骇人听闻和凶残。”唐山沉着脸道。 用术让婴孩不断经历同样的轮回,只是为了让它达到至的凶,用以炼制法器,光想想就觉得可怕。 若世间多有这样的道横行,得成什么样? “道么,都是半个疯子,明知不可为,偏要而为之。”秦西淡淡地道:“所以你想想,颜家祖宗修了半神又身负大气运的事传出去,不跟一块香的烤一样,谁都想啃上一口,我这名字就倒过来写。” 颜岐山:求求你闭嘴吧,老头子我害怕得很! 唐山长便道:“仲清,此事你权当不知怕是艰难,可要说,也只能告知族长一人,也得与他说明利害,这样的事必得保密,否则绝对会为家族带来大祸。” 颜岐山沉着脸点头,苦笑道:“实不相瞒,当我从判官大人得知绿湖旁的那小祠供的神像是我家老祖时,我当时已经想过,得重新修葺一下,神像也立好,怎么也得正儿八经的,不能寒酸了,却不想……” “低调才不惹人注意。”秦西垂眸。 众人深以为然。 秦西看着时辰还早,便让他们先在道室内小睡一下,到了子时分,才把他们叫起,把两枚雷击木做的符牌给了颜岐山和江文琉随身佩戴。 “你老师的呢?”颜岐山看唐山长没有,不由问了一句。 唐山长摸向间戴着的玉符,得意地道:“我难道还能少了?这玉符她早就给过我了。” 颜岐山看那块圆形的玉符,同样刻了符文,特别温润,不经意间像有光划过。 “这玉符,看着不像凡物。” 唐山长越发得意:“那是自然,说是法器,这丫头炼制滋养的。” 法器。 颜岐山的呼一重,手上的符牌肯定也不是什么普通小物件,但比起法器,肯定不如。 “那个……” “法器炼制不易。”秦西一笑。 颜岐山想要掏银票,可是他是孑然一身来这里的,身上连个荷包都没有了。 他看向江文琉,后者微微摇头,他也没有。 “我听陈皮说,你们这铺子也卖摆件平安符牌一类,法器也会卖的吧?我们可以预定一个么,也不要什么,就像山长这样的玉符也可以,就是图个平安。”江文琉道:“我想起来,白天时,你拨这琴,我和老师都受到了影响,山长却是没还是跟没事人一样,就是因为有这玉符护身的缘故吧?” “子不语怪力神……” 江文琉一脸无语,从前他可以这般说,但他现在连传说中的判官大人都见过了,还不信,那就是睁眼说瞎话。 “我们一心想要为清平观多点香油,请祖师爷保佑。”他浅浅地笑。 “实不相瞒,我们清平观近打算盖一座如盛京那边金华的摘星楼,藏经之余也能登高望山,就是欠了点经费……”秦西着手,一副囊中羞涩的样子。 别说,我们懂! “你们家祖师爷也有金身像了,这摘星楼我们来捐。”颜岐山和江文琉异口同声地说。 秦西心头大动,笑道:“大善。这两个符牌是雷击木做成,比不上玉符这样的法器,却也比一般的平安护身符要强,辟避煞是足够的。法器滋养不易,你们实在想要,待江公子高中,我再送过去。” 江文琉大喜。 得了一座藏经楼,秦西心情大好,朗道:“走,我送你们去余杭。” “等等,你就这样去?不拿点驱鬼法器什么的,你不怕那些个凶鬼杀过来?”颜岐山看秦西就光着两手,他也不是没见过道士,最少也拿把什么铜钱剑在手装个样子吧。 秦西摇头:“不用,我本领高强,他们不敢。” 众鬼:呵呵,凶名在外,确实不敢! 第457章 我竟以为她是个好人 颜岐山他们万万没想到,秦西走那传说中的路,非但不拿法器,还带上一个小豆丁。 江文琉和滕昭大眼瞪小眼,视线在他身后背着的一个以绸布裹着的长条物件,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在滕昭脚边,还有一个布袋,装着一堆东西,看起来很沉重的样子。 秦西这边,已是开始施术掐诀念咒,像判官来的那样,与虚空中,撕开了一道黑漆漆的门,门后,似是一只猛兽张开巨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紧跟着我,走吧。”秦西拎起滕昭那边的大布袋,率先入内,滕昭跟在她身边,也走进去。 唐山长他们相视一眼,连忙跟上,一走进,他们就下意识地往后看,那道门眨眼就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门。 一阵风吹来,吹散了周围森森的雾,使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眼前,是一条望无边际的长路,路的两旁,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没有,静谧不已。 可正是这种静,反而让唐山长他们心如擂鼓,紧张得后背直冒汗。 滕昭跟在秦西身边,好奇地张望,这就是路吗? 秦西已经掏出了一只纸画的小兽,像是猫又像貔貅,手指掐诀点灵在小兽上,念了一声余杭绿湖。 就在众人的眼睁睁下,小兽活了过来。 四爪落地,浑身发着珠光,亲昵地亲了亲秦西的手心,眼睛漉漉的十分招人。 众人再次麻了。 这又是什么名堂? “是引路兽,跟着它,会带我们到达目的地,也不会被一些调皮鬼给遮眼,乃至于走错了路,耽搁了时间。”秦西介绍小兽。 “它明明只是纸画的。”江文琉盯着那发着光的小兽,眼神呆滞。 “不过施了术罢了。”秦西拍了拍小兽的头,对方开始往前走,众人便跟了上去。 江文琉看秦西拎着那麻袋,想到自己一个大男子,倒不好啥也不干,便上前抢过秦西那麻袋:“我来拎。” 这一上手,手便是重重地下沉,险些闪了。 秦西笑道:“这重量不轻,你一个读书人,拿不动。” 江文琉涨红了脸:“我看你拿得轻松,以为很轻。” “我是自小入道锻体,毕竟捉鬼斗法都是要力气的,总不能病弱君一样,没打两下就叫鬼赢了。”秦西重新拎起麻袋解释了一句。 “那怎还带上他来了?”江文琉看向滕昭。 秦西的手摸了一下滕昭的小髻,道:“这是要承继我衣钵的大徒弟,总要见识和学着的。” 江文琉还想说什么,忽地两道传来一阵鬼哭嚎,有什么东西从前面飘了过去。 “嗷嗷嗷,鬼,鬼啊。”颜岐山和唐山长两个加起来有百岁的半老头抱在了一起,惊恐地看着右前方,抖成了筛糠。 秦西看过去,只见一个被碾得血模糊看不清人形的鬼魂站在那里遥遥的看着他们,肠子还挂在外面,其中一节被他在手中把玩。 呕。 江文琉吐了出来。 呕呕。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