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抿了一口茶,道:“身边有个美人,也是赏心悦目的,她子良善天真,总会让我想起未出阁时的快活,她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也无妨。” 秦西其实也看过后宅的妾争斗,看王氏对万姨娘跟对妹妹一样好,就有些好奇,问:“妾不都是水跟油一般不相融的?像二婶和潘姨娘,也是一个天一个地,水火不容的。可您,不怨她么?” 王氏沉默了半晌,才道:“婚事于我来说,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究的是一个朱门对朱门,对方是谁,与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你爹要纳谁,我作为主母都会替他张罗就是。” 秦西恍然。 明白了。 不的就不在意。 “他可真惨,侍妾待他如工具人,您亦是相差无几。” 妾对他都不是真,就是一个上级一样,秦伯红,实惨! 远在西北的秦伯红打了两个嚏,接过儿子的姜茶,喝了一口,有些伤悲秋:“也不知你娘她们如何了,你娘大家出身,是个子坚韧不摧的,万事难不着她。可你姨娘却是小户出身,生得也是娇弱,家中这番变故突然,她怕是终会因想我而啼哭,可别伤身了才好。” 秦明彦想起貌美又有些傻的万姨娘,看了看一脸叹息的亲爹,垂了眸子,心想,觉万姨娘想怎么用胭脂水粉把美貌发挥到极致比想他爹更来得实在。 不过罢了,还是别打击他了,毕竟西北太冷太苦了,人是要有点盼头才能熬得过去,就像他,也想母亲不是像自己想她一样想自己。 王氏自然是想儿子的,尤其是午夜梦回之时,不知泪了几回枕巾,有时也会枯坐到天明。 可在人前,她又支棱起来,又是那个独当一面的秦家主母。 对于秦西这么说她爹,王氏有些哭笑不得,嗔了她一眼。 秦西故作不经意地问:“铺子可还好,没有不长眼的来闹事儿吧?” 王氏笑容微顿,很快又放松,道:“都好,你别担心。” 秦西看着她:“要是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来与我说,秦家的铺子,我总能护得住。” 王氏的心一跳,下意识地看过去,总觉她这是话里有话啊。 秦西不再多话,王氏说不说无所谓,反正丁家就这么罢休便罢,要是真敢翻什么风浪,她就能叫那浪头给倒灌回去。 丁家可别作死才好。 秦西的‘好意’,丁家可听不见,对于如意斋那铺子,他们是志在必得,别看只是一个饯铺子,可饯做得好吃,做出名号来,利润也是可观的。 他们也已经打听过了,漓城卖饯的铺子也不少,可味道最好的,还属这忽然冒出来的如意斋,它家饯的配方也不知是怎么配的,做出来的饯很是可口,有些品种,还能针对一些小病痛,吃了能使身体舒服不少。 丁家这三太太也吃过那家饯,一吃就惦记上了,尤其那新出的软糕,真是入口克化,她很好奇,这秦家都败了,不该落魄着三餐不继的吗,怎么还会开出个铺子来,还做得不错。 她又想到了秦家大太太,那可是出身名门望族的王氏,大家出身,说不准有些什么箱底的配方,有娘家人搭一把手,也就支棱起来了。 丁三太太对此更是眼馋,差人去谈这买卖,却不想那王氏这么硬气。 呸,一个都要来他们家求助的破落户竟这么不识相,硬气个什么劲儿? 丁三太太心生不忿,在听到那破落户好像和于家有点来往,便有些明了。 怪不得,原来是搭上了于家。 可恨那于夫人,还在一个宴会上,装模作样的说了一个白眼的故事,指那故事的反派人物不记恩还要落井下石,吃相太难看,说什么人正在做天在看,如此行事,未免折福。 于夫人分明就是在暗指丁家行事不正,贪心不足,把婆母气得险些当场发作,脸都变得紫涨起来。 可那又如何,如果是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于家也没什么话说。 丁三太太和婆婆提起,秦家这铺子要卖也不难,做不下去了,那就只能卖了。 丁老夫人本也是小家小户出身的,虽然儿子做到了知府,享了无数清福,当了诰命夫人,可她骨子里那股子占便宜又好算计的质却是没变的。 “我记得,之前老大身边的梁宽回来送药材时,提过一嘴,在西北那几个老爷们子不太好过。”丁老夫人捻着佛珠,道:“这一个家族呐,最重要不过是老爷们,需要用银子张罗,他们就不得不卖了。” 丁三太太有些好奇:“母亲,您想怎么做?” “自然是要送拜帖去秦家了,免得有人说咱们是忘恩负义的白眼,你准备几样礼物吧。”丁老夫人对于夫人的话是无比在意的。 “那母亲,那铺子就先这样了?”丁三太太有些着急:“儿媳仔细算过,他们这铺子要是真正打开名堂,分店开起来,那利润,可比咱们的布坊还要赚钱。大伯不是想要更进一步么,处处都要用银子打点,母亲,这……” 提到长子的官职,丁老夫人的心也跳了下,却是稳住了,道:“急什么,你这样,安排些人……” 第437章 都护短 秦西正在铺子给东侯更换最后一张调理药方,这个把月来,他天天雷打不动的前来非常道的道室打坐清修,再吃秦西专门针对他的腿炼制的还少丹,双腿早已恢复大好,也不知那道室怎么布置的阵,这来了足有一个月,别说腿了,就是身体长年积聚的暗伤也都好了。 如今的东侯可谓神矍铄,脸红光,对那道室眼馋得很,问秦西,能不能去他那边帮着布一个阵。 换了秦西的话是,路途太远,天太冷,暂且不去,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过去看看。 东侯虽然失望,却也没强求,只问起孙儿的腿,若她能接,打算着回去后就让孙儿前来。 秦西点点头,道:“也可以先让他过来看看,不过若是能治,这酬劳……” “别管是什么酬劳,老夫都能给,就是那小子都能给你。”东侯盯着她,道:“我那孙儿长得极俊,因为长年习武也是孔武有力。东海那边也有和异人通商的,我们岳家也很富贵,而且我那孙子也没有别的兄弟和他争产什么的。你看啊,有颜有钱又有家世,宝藏金婿也称得吧?” 他是很喜秦西这人,长得也灵动,又有本事,要是能拐来做孙媳妇,真是他岳家祖坟冒烟。 秦西手上的毫笔上的墨险些污了一张药方,把笔扔进笔洗里,抬起头来,有些哭笑不得:“老将军,我是个入道的出家人。” “你不是说你们那教派不拘婚娶的么?”东侯眨了眨眼,道:“你就是嫁进来,我们家也不会要求你还俗的,当然,孩子怎么也得生一个,咱们家子嗣单薄,单传呢。” 秦西头冒黑线:“您越扯越远了。” 这一个个的,得知自己是个姑娘后,最后都会扯到婚事上去,齐骞那边的老王妃是如此,东侯这边也是。 说好的大家贵族找媳妇讲究的朱门对朱门呢? 这哪里讲究了? 看秦西一脸无语的样子,陈皮他们在一旁掩嘴偷笑。 “我听说东海曾有蛟龙渡劫,那蛟龙有五百年修行,有人得了蛟珠,老将军,我要的酬劳,就是这颗蛟珠。”秦西道:“至于什么婚不婚的,我没有那想法,您别做梦了。” 东侯有些遗憾,道:“行,你要的蛟珠我帮你寻来。不过待将来我孙儿来了,你一定仔细考虑考虑,多处处,说不定你就因为他长得好而改变心意了呢!” 老将军真是之自信啊。 老仆忍不住想远在东海那边的少爷,他要是知道自己被老爷子卖了,会是个什么想法? 秦西敷衍两句,把两张药方递了过去,其中一张是平安方,另一张则是可以祛寒健筋骨的药浴方子,除此外,又针对他的身体写了一张饮食忌。 “我就不送了,祝老将军一路平安。”秦西又递了几个护身符过去。 东侯脸笑容的接了过来,寒暄几句,让老仆留下了一个厚厚的荷包作为酬金,这才带着人离开。 送走东侯,守在饯铺子的小鬼就飘了过来,却是在门口停下,看着牌匾上的符文并不太敢进。 秦西见他来了,走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大人,丁家动了。”小鬼急声道:“他们指使人来说铺子的东西不干净,吃坏了人,如今正在铺子门口闹呢。” 秦西脸一沉,道:“你先回去,别让人入铺子捣伤着了人。” 小鬼应了下来,咻的走了。 秦西这才回头,取了自己的针包,顺便还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陈皮见了,眼皮一跳,道:“主子,可要我跟着去。” “不用了,不过是几个小喽啰。”秦西把匕首在间。 滕昭跟了上来,忘川不知发生何事,就觉得师父的心情不好,便有些懵懂地要跟上。 “你们也在铺子里吧,好好学画符看医书,我去去就回。”秦西了两个徒弟的头,便疾步出了门。 陈皮看她走了,想了想,从柜子里抓了一把碎银放在荷包里,来到门口,招呼蹲在胡同墙角的乞丐。 那领头的乞丐叫甘大,忙不迭地小跑上前,出讨好的笑容,问:“陈小哥,有何吩咐?” “丁家在城里都有什么产业,都谁在管着,又有些什么不太对的,事无大小,都给我打听来。”陈皮向甘大抛去了那荷包:“这点钱你看怎么打探,我只要消息,不够了,再问我要。” 甘大接着荷包,连忙要送还:“替您打听点消息哪需要银子,我们也蹭了不少贵店的汤茶了。” “拿着吧,丁家好歹有个知府在后头撑,有些事可能要挖得深些,就需要用人,赶紧去。”陈皮摆手。 甘大听了,便把荷包往怀里一揣,道:“那小的这就去了。” 陈皮转身,见滕昭定定的看着他,便解释道:“打听消息,三教九的最拿手了,丁家敢来挑事,主子肯定不痛快,势必要给他们一个教训,到时候这些消息就用得上了。” 他出个恻恻的笑容。 滕昭垂眸,师父护短,跟在她身边的人也是一样。 而陈皮不必师父吩咐,就已经把先要想到的事提前做了。 这就是默契。 而此时的如意斋,王氏脸铁青地看着在铺子面前演戏的小混混,紧紧地握着拳头。 如此拙劣的计策和表演,又是发生在丁家人来之后,不是丁家派来的又是谁? 丁家,当真是忒不要脸。 王氏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不咬牙,扭头吩咐秦梅娘:“你赶紧去寿喜坊的红白街那边铺子找西儿。” 秦梅娘点了点头,刚出门,却是脚步一顿。 王氏看她不动,不由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表情一愣。 秦西来了。 王氏心头呯的一声,眼眶竟是渐渐发红。 “如意斋的饯都是什么有毒的玩意儿,哎哟把我的肚子吃得好疼,我要死了。”那小混混在地上滚着。 “是不是有毒,不如我给你看看?”秦西已来到铺子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小混混。 第438章 西拆局 对一个食肆或卖吃食的铺子下手,派人去闹一出吃坏了人的戏,其实是最老套的,但也不能否认,这其实也最直接有效,尤其是对于无权无势的铺子东家来说。 就拿眼前的这一出来说,一个人说吃坏了肚子,还能说对方是想来讹诈,可明后再来一个呢,这铺子的生意绝对会受到大打击,会渐渐地失去客源,最终开不下去,只能黯然转手。 眼下在丁家人眼中的秦家就是那无权无势甚至带罪的破落户,仅凭一屋子妇孺老弱,是守不住一个铺子的,所以,用这样的戏码也就足够了。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