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摆摆手,贾琏知道贾赦是累了, 赶紧爬起来,拽了贾芸离开,又招呼了贾赦房里的秋实、秋桐带小丫头们守着。 一见贾琏和贾芸出来, 西屋门前守着的小丫头, 就掀开西屋门帘子, “二爷,小芸大爷,等着呢。” 贾琏和贾芸进了西屋, 见凤姐坐在榻上, 一只手给大姐儿拉着, 大姐儿嘬着嘴睡的也不安稳。平儿和丰儿带几个小丫头守着。 凤姐见贾琏带贾芸进来,点点头,问:“老爷怎么说?” “厨房掌事的一家子仗毙。” “可问出了什么了?” “都是些难以入耳的。” “二爷不妨让掌事的画押了, 就是到了官府也不会有草菅人命的嫌疑。一人打个四十板子, 掌事的夫送去官府。其它的还是卖了好, 就当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了。” 贾琏想想也是,四十板子后送去衙门,这等下药毒害主人家的、想绝了主人家子嗣的奴才,自有官府处死。 贾芸就去处理让掌事的夫出口供画押的事。 凤姐问贾琏,“太太那里?” “老爷没说。” “太太只要一个孝字,你我夫有昔住在东院的老爷做榜样呢。” 贾琏上前握住凤姐的手,说:“你放心,有我呢。” “别的事,有二爷,我自是放心。可太太的事?”凤姐就红着眼低下头。 贾琏也红了眼圈,邢夫人地一次二次给凤姐难堪,若是自己生母、若是对自己有养恩,也就认了,可如今? 贾琏握紧凤姐的手,“凤儿,这次就要老爷有个决断。单关在府里是不够的。” 然后贾琏慢慢掰开女儿的手,凤姐出自己的手。大姐儿不安地动手动脚,贾琏忙抱起女儿轻轻哄,“大姐儿乖,是爹爹抱着。” 大姐儿动了动,大概是在父亲的怀抱,又有父亲的声音安抚,乖乖就蜷在贾琏怀里。 “凤儿,你去洗漱,大姐儿今晚得留这里睡了。” 贾琏把大姐儿抱到里间炕上,待凤姐洗漱安顿了,叮嘱大姐儿的娘好好照应,又嘱咐平儿、丰儿伺候好凤姐,才自去贾赦屋里守夜。 贾琏看贾赦的丫鬟,给贾赦喂了一次汤药,也洗漱整理好了,就让丫鬟们都回去歇息,自己带了小厮守夜。 贾赦闭着眼睛装睡,心里却在称度邢夫人的事。从那府里搬出来时,原想她能好好安分地过子,就这么留家里,也是可行的,不差她那人一年的几个开销。自己到这侯府,也没抬举哪一个,也没进人。没想到一下子就大了心。那天对她说的话是白说了,那就是一个小门小户、上不得台面的槌。也难为老太太从哪里找出来的这样的人。自己要是身体好好的还好。不然只看她傍晚辖制琏儿和凤丫头的举动,若是自己有点什么,只怕这孝字上过来,就活是一个太上啊。 那真的是家无宁了。 老太太有多恨自己呀。京里那么多人家,偏从南方寻了这么一个槌。接进了门,就让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管家。偏这个槌,以为自己能干,没人教导指点,怎么可能接手就能管好荣国府?老太太不好好教她管家理事,只看她管家出错出丑,就是为了给老二家的铺路啊。 贾赦想的入神,想到恨处就握拳捶了下板。 贾琏赶紧问,“父亲?” 贾赦睁眼,看贾琏带二个小厮守着,心想这个儿子是孝顺、心好啊。虽有些贪花好,想到贪花好,就又是一惊:自己年轻的时候和张氏琴瑟和鸣,伉俪情深,也没有这些年这样,一离不得女子的,自己儿子的饮食都被下了亢之药,搭配的都是壮的菜品,那么自己呢? 他贾赦何曾有一想过自己会是酒之徒!可自己就是这么混过二十年了。 “父亲?” 贾琏看父亲只睁着眼不回答,有些担心。 “琏儿,这家里以后要你顶门立户的。你看太太今晚这出怎么办好?” “父亲若好好的,自然是无妨。” “若是昨就昏不起呢?” “父亲”,贾琏靠着跪下去,“父亲,不是儿子不孝,还请父亲做好安排。” 贾赦思量许久,“琏儿,你起来。这世上最亲的只有出己身、己身所出,老太太从此不提,为父自是要为你做好打算。明你拿侯府的帖子只送太太一个人去皇觉寺。只和庙里掌事说送邢氏修行一个月,替为父跪平安经。到时候接她回来,她就知道该怎么选了。” 那皇觉寺专门是收留先帝那些没生养过的嫔妃的。也收留大户人家的犯了事却不好处置的女眷。进去的女眷,要是没送去的人来接,就是要一直在庙里待下去。不说是茶淡饭,每跪经,单不得带伺候的丫头婆子,还得自己动手洗衣煮饭,就够这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户女眷受的了。 贾赦只想送邢夫人去一个月,经历了皇觉寺,或许邢氏不觉得接了休书是什么坏事了。 “明你早早带人送去,赶在城门开启就出去。” “是。父亲。” “别让她嚷的府不得消停。” “是,父亲。”贾琏停了停,说:“父亲,厨房管事那一家,儿子想给他全家都打四十大板,然后掌事夫送去衙门,已让芸儿去留口供画押。其它人,与人牙子不要钱发卖了。这样处理,父亲看可好?” 贾赦看着陡然狠起来的儿子,欣道:“好。” 厨房掌事那一家子被捆了起来,自有其好的为其谋划。 贾芸带人去关押的的掌事那里录口供画押,厨房采买就凑上前去。“小芸大爷,芸大爷,这赵掌事一家是犯了啥事啊?” 贾芸也不避他,只是说:“你跟来听听了。” 那赵掌事被捆起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事发了,见只是贾芸带人来,就不住哀求:“小芸大爷,奴才也是身不由己。还请小芸大爷放了奴才一家,奴才定不会忘了小芸大爷的情义。” 贾芸也不多说:“赵掌事,你既已经认了的,就请画押。我也就是一管事的,也别难为我,你看可好?” 贾芸心里自是知道这些贾府管事的,平哪里把自己这些旁支的贾家族人放在眼里,就是自己见了赖大,既往还得赶着叫赖爷爷,人家也未必愿意搭理自己呢。 那掌事的只在那里哀求,贾芸就说:“我也只比你多姓了一个贾字,没有卖身而已。平里还得敬着你们这些管事的。你既然敢用药算计了琏二爷,你不画押也没啥,身契都在侯府的。只是二爷代下来了,你不画押就是想难为我,我不得差事,势必要给你家诸人几板子,你说我是从老的开打还是小的开打?” 那管事就怒目而视贾芸,贾芸也不着急,慢悠悠道:“你不画,我就开打了。” 那管事的知道这遭自己一家子是逃不过了,看采买也在,就转了求救的心思。“小芸大爷,这些你都知道,是周瑞只是我做的,莫非这府里只追究我这个听人指使的?” 贾芸就说:“你画押了,谁指使你的,自有侯爷去追究。” 那掌事的撑不住就在供词上画了押。 贾芸拿了画押的供词,吩咐人把掌事一家捆好,嘱咐谁来看也不准,也叮嘱看守的人,有来送酒给他们的,就是想灌醉了放人的。要是少了一个,明天被发卖的就是她们自己。看守的诺诺应了,那采买看无空子可钻,讪讪离去。却找了个借口出府,去找周瑞去了。 第38章 红楼38 38 周瑞得了信, 赶紧送他媳妇去见王夫人,也不管那二门早落了锁。周瑞家的打点了在二门上夜的婆子, 急急到了王夫人院子里,小心翼翼问院子里守夜的婆子, 老爷宿在哪里。 那婆子知道周瑞家的是太太的陪房,太太跟前的红人, 这个时候来, 就是有急事了, 赶紧说:“可不巧了,老爷今天宿在太太房里。” 周瑞家的暗暗叫苦,贾政现在已经很少到王夫人的房里了。自己就是有天大的事, 敢这时候报进去,以后绝没有自己的好。可是不报进去也没有好。 就拉着守夜的婆子问,“上夜的丫头是谁?能不能叫出来?” 那婆子吃惊地看周瑞家的, “周姐姐诶,谁敢去叫上夜的丫头,这是找死呢!”看周瑞不解,也不多语, 再不搭理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直觉这里面有事, 了银子给婆子,那婆子才说:“周姐姐夜里许久不来,自是不会知道, 现在老爷过来时, 上夜的只有一个丫头了, 要是人走开了,正赶上主子叫人伺候,可怎么好。那个敢去喊上夜的丫头离开。” 周瑞家的无法,心里叫苦却只得在王夫人门外守了一夜。 邢夫人自从被二个婆子架回去,就跟失了魂,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大老爷早上说不出几句话吗,晚上看着也没好多少啊,半天就憋出来那么一个字,估计是有今天没明天的,自己怎么就被赶出来了呢?自己不是核计好了的,趁老爷病重,拿下琏二那两口子,一个孝字过去,敢不孝顺?自己就到官府告状去。自己可不是那老太太,只是口头喊喊。自己以后就可是那老太太的做派了。 可怎么会这样被架出来? 邢夫人的兀自转不回弯儿,丫鬟伺候他洗漱,服伺她睡下,她也跟没魂一样儿,随丫鬟摆布,躺在上一夜也不知道自己睡没睡。及至丫鬟来给她穿衣服,也不知道自己醒没醒。丫鬟给她系好大氅,扶她上了马车,除了粼粼车声,再没有其它声音。出了城门,觉车里渐渐冷起来,邢夫人才醒过来,问跟车的二个婆子,“这是去哪里?我要回府。” 那二个婆子看她要喊,直接扑上去给她嘴里了帕子,就着大氅把她捆起来。邢夫人吱吱唔唔想挣扎也挣扎不开了。 马车一路驶向皇觉寺山门,贾琏向皇觉寺的主事递了侯府的拜帖,又加了1000两银票,说自己的父亲送邢夫人过来为父亲念一个月平安经。这样的事,皇觉寺的知客见得多了,大家主母不得老爷心意,又没有娘家支撑,不知不觉丢了命的不知道有多少。送到这里来,还不就是荣国侯府的那点善念,想留一条人命罢了。掂着贾琏送的荷包,就对贾琏做了个请的手势,把贾琏送出了皇觉寺。 贾琏出了皇觉寺,身上一轻,连着二夜没好好休息的疲惫涌上身,赶了跟车的婆子出去,自己裹着大氅,也不管马车颠簸,一路睡回侯府。 周瑞家的捱到王夫人房里又亮了灯,捱到开了房门,捱到贾政吃了早餐离开,就急急奔进王夫人房里。这么早见到周瑞家的,王夫人吃了一惊,看周瑞家的衣服都是皱褶,随即想到必是有什么要紧事,打发人都下去,问:“有什么事儿,你慌张成这个样子。” 周瑞家的赶紧上前几步,“昨天夜里都掌灯了,侯府那面送信来,说是原来厨房赵管事一家子都被捆了起来,赵管事吃不住要打老的小的,招供画押了。” 王夫人就摔了手中的茶盏。“昨天掌灯事后的事情,现在才报进来?” 周瑞家的心里叫苦,赶紧跪下,口里虔诚万分,“奴才家的知道不好,得了信就送奴才进府,好告知太太拿个章程。二门已经落锁了,奴才费了老大劲儿进了门,得知老爷在太太这儿,就站在院子守了一夜。” 王夫人听周瑞家的守了一夜,就叫她起来。周瑞家的心里念佛,今过关轻松啊,看来昨夜让太太心情好啊。王夫人那里想得到周瑞家的腹诽什么,只那捻着手腕的佛珠,飞快地转动。那贾赦抓了人、得了口供,必是要送去官府,哪还能兜得住!这关头是要坏了娘娘的名声的事儿。 “太太,是不是请舅老爷在衙门那儿住啊?不然怕是会影响了大姑娘。” “唉”,王夫人长长叹口气,除此也没什么法子了。“让你家的赶紧去找舅老爷,把实情说了,舅老爷自是会知道厉害的。” “再找了人牙子把人都买出来,算了,先不能回府里,先安置去庄子吧,以后再说。记得把人安置好了。” 周瑞家的得了信就赶紧去办。 王夫人在屋里坐着心里气恨,那凤丫头自己的院子原来就把的风雨不透的,现在厨房的人折进去了,还有谁能用呢?难道就像老太太说的从此就当不认识了?想想还了朝廷的那八十万两银子,八十万两啊!王夫人心头滴血。这家里事事处处不够银子用,大姑娘在里也不知道得打点多少人情花费,那贾赦就敢了八十万去。 王夫人在屋里想的不甘心,正不耐烦,大丫鬟彩云掀了帘子进来,“太太,管事媳妇们都等了一会儿了,说是有关省亲园子的事要问太太。” 王夫人一听关于省亲园子,也就顾不得彩云打断自己了,抿了抿头发,站起来。彩云赶紧打开帘子,伺候王夫人去花厅见管事媳妇们,又低声吩咐小丫头清扫摔碎的茶盏。 贾琏一路睡回侯府,见了贾芸才醒过神。直接问贾芸,“让你找的人牙子找了吗?” “二叔,已经在府里等了。” “把赵掌事一家都带到前院来,各院子就留几个当值的,其他人都给爷过来看。” 贾芸应声分派下去。 一顿板子打下去。贾芸招呼人牙子过来,“这些人,爷吩咐了不要你一个钱,你知道该卖去那儿吧?” 那人牙子一听,心里就明白了,掌事的那对夫送官府,剩下老的小的,男男女女也有十几口人呢,这可是白来的银子啊。而且是主家要这么做,不是自己造孽。连连点头,“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贾琏把玩手里的玉佩,“你说说,怎么个明白法儿?” 那人牙子就说:“老的卖去矿上,小子们送去江南的小官馆子调教,丫头们送去北面边城的私巢。” 那赵管事一家人就叩头,请贾琏高抬贵手,给他们一条活路。 贾琏就说:“你赵家不用觉得二爷心狠,你家赵管事给爷下药,谋害爷、想让爷断子绝孙的时候,赵管事可想过这一大家子?嗯?” 赵家人都瘫在那儿了。 贾琏对观刑的一众奴才说:“不怕死,不怕害了家人的,就尽管下手。”复对人牙子说:“要是给爷知道你奉违,走了一个或是赎身了一个,爷只管叫你尝尝后悔的滋味。” 那人牙子做这一行的那里不知道这里的厉害,赶紧说:“二爷放心,小人定是给接手的说明是死契,不能赎身的。” 众奴才已经给二爷的狠辣吓着,噤若寒蝉。平里犯事,都只是打了板子赶出去的,那里见过一家子这样狠罚的。几个有老子娘或者儿女留在贾府的,就想:若是按周瑞二口子吩咐的办了,跟自己过来的家小就没的好,不办留在贾府的家下也没个好,不就犯难了。 贾琏又喊嬷嬷一家。那嬷嬷见了这阵仗喊出她一家子,那里还不知道没好事等着了。只管朝贾琏磕头,“二爷饶了老奴一家子吧。”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