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洗笔后还未完全沉淀的墨池里有绚烂的繁花盛景铺展开,焰火斑斓的光芒在短暂的几秒钟之内翻腾变化,从结构紧密的花盘形状很快过渡成剧烈燃烧的一树垂柳,又或是飞快编制起的彩花火,冒着漫天跳跃的光芒,最后熄灭落下。 那些熄灭时白的烟气,也姿态各异的,缓缓融进夜空。 烟花之间接着引线,一圈一圈地往外点燃,沉寂了一冬的湖面因此洗去墨,像一面万花筒,又或是一帧一帧的放映机,在连绵的声响中,染上一朵又一朵、令人眼花缭的焰火。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大抵就是此时的光景。 台上有冷风拂面,司璇的碎发落到脸上,腾不出手打理,只好转头去看谢景濯。 烟火的光芒不时映他身,光溢彩的,把他的面容雕琢得更无瑕疵。 他浅的瞳仁在火光里映开花团锦簇,原本就很见风情的桃花眼烂漫得快化开来,明明秾丽得难以亲近,神情偏偏又温柔得无可救药。 也就是这时候,司璇才注意到他的衣领口不太高,颈线一圈是很喜庆的红,显然不久之前还在跟家里人过节。 谢景濯也发现了司璇的目光,微微低下头,看到她那缕头发在眼前绕来绕去时,很自然地伸手帮她把头发拨开。 司璇觉到他的手指有些凉,想了想后踮起脚问他:“你觉得冷吗?” 放烟花的声音有点大,谢景濯没听清,微微俯下身,侧过脸来。 他漂亮的侧脸头一次离她这么近,司璇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凑到他耳边,小心翼翼地问:“你冷不冷?要不我们回房间吧?” 谢景濯听完就笑起来,保持着刚才俯身的姿势,贴着她的耳朵道:“烟花好看吗?” 他的气息掠上来,和着淡淡的酒香,把司璇的耳朵染得通红。 她的心跳不知不觉已经变得很快,但面上只是点点头,对他道:“嗯,烟花很好看。” “那就好。”谢景濯应了声,就要直起身来。 但紧接着司璇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服前襟。 他略略一顿,又低下头,带着疑惑地“嗯?”了一声。 司璇也是下意识扯住他之后,才发现自己的脑子有点,忽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概只是觉得、这样的气氛太好,有点舍不得这么快就结束。 当下只好硬着头皮问他:“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家里跨年吗?” 谢景濯听了,侧过脸看她,眼底被烟火染上,有无数光芒跳动。 司璇被他这样的目光一拢,也愣了,嘴上干巴巴地接着问: “所以你是特意回来、陪我一起……看烟花的吗?” “嗯,”谢景濯勾了勾,应下,然后靠近了一些,在她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低声道,“司璇,新年快乐。” 司璇受到他亲上来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完全蒙圈了,落在他衣服上的手指下意识攥得更紧,老半天才讷讷地憋出一句: “嗯……你也……新年快乐……” 谢景濯被她的反应逗笑,带了些坏心眼地提醒她道:“刚刚那个是……贴面吻。” 司璇听了觉得更窘,愣愣地点点头,小声应:“嗯,我、知道的……” 所以他的意思是,让她不要想太多,刚刚只是礼节的祝福,对吧……? 谁知道这个刚刚念头落毕,下一秒他已经微微侧过脸,长指贴着她的下巴拂过,然后吻上她的嘴。 司璇的睫一下子扑扇得了节奏,余光里是他秾长的眼睫和高的鼻梁,心跳声在这样热闹的烟火声中,都清晰可闻。 两个人的吻都很生涩,谢景濯只是小心地用自己的瓣贴着她的,微微蹭了蹭,最后舌尖轻巧地扫过她的下,带起像水波那样润温热的触,就结束了。 但司璇跟他半斤八两,或许还要更纯情一些,好半晌都没回过神。 睫在中途碰到一点凉凉的东西,好像是雪。 只可惜到最后她也没措出一句完整的词,只能抬起脸看他,眼底跳动着一丝犹疑和不确定。 谢景濯这会儿正被自己刚才的表现打击到,脸上的懊恼和不好意思还没完全退却,见她的视线落过来,只能略带歉意同时又很体贴地告诉她: “这是我的初吻。” 司璇的呼一滞,好像才接受了自己的初吻在刚才被他夺走的事实,半晌才慢慢地点了一下头:“……嗯。” “所以它的意思是——”谢景濯在这种关键时候莫名紧张起来,抿了抿后,垂眸看她: “司璇,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他的话音落毕,司璇的眼眶已经跟着微微泛红,低头注意到自己的手正把他的衣襟揪得不成样子,才一点点松开指节。 她没想到他在这天对她表白的时候,她竟然会忍不住有想哭的冲动。 好在很快她就被鼻酸憋回去了,眨了眨眼,告诉他: “……嗯,愿意的。” 女朋友。 这几个字是落在耳朵里、就能让整颗心都晕乎乎地飘起来的词啊。 更何况还是,他的女朋友。 他是她已经偷偷喜了很久,喜到都快要藏不住的人。 谢景濯听到这样肯定的回答,心下暗自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忍不住笑起来。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