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牢牢地、把她钉在受审的辱柱上。 她跟着曲秀婉走出去的时候,浑身上下的力气仅供她勉强维持面上的平静和冷淡,背后原本以为已经和自己融为一体的大提琴盒,也头一次沉重到得她抬不起头来。 等她一走,原本还平静得如同湖水的艺术中心顿时热闹起来—— “我的天,那就是传说中某女神的亲妈?” “你没听清楚?不是都说了‘妈妈带你出去吃饭’了?” “我,这个瓜我大一就听说了,现在这样算是石锤了吧?” “石锤不是早就石锤了吗?当时董超凡说她妈是小三的时候指名道姓有门有路的,好像某女神当时脸都气红了,还打算跟他理论……最后呢?还不是都没放一个。” “你别说,我这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大名鼎鼎的女神妈,两个人长得简直一模一样啊,从身材到长相……” “那整容应该就不锤了吧,总不能母女俩一个医生水线做出来的?” “那也说不准,谁知道是不是做小三嫁入豪门之后有了启动资金,母女俩一起搞这档风险投资去了哈哈哈……” “话说你们还记不记得女神去年那几张照片?秃头老男人开车送她上学那张?那这不和她妈走的路子都一模一样吗?净是出小三的种,看起来清高的一批,背地里还不知道什么样子……” “董超凡也说她妈整一个心机婊,当年做三的时候貌似都还没跟女神她爸离婚,最后硬是怀上了孩子,他二叔和原配离婚,现在据说二胎都生完了……” “卧槽,牛牛……” “那我看女神将来估计比她妈还要厉害,本来就一脸盛世白莲样了,装得要死,加上申音的光环加持,以后还不是想上哪张就上哪张……” “呵,还申音,谁知道她妈当年怎么考进来的,又奖学金又首席的,怎么什么好处都给她占遍了……” “……” -- 直到司璇坐上曲秀婉的车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麻木的,耳边有成真空一般的嗡嗡声,甚至还有能受到头顶血汩汩动的眩晕。 曲秀婉倒像是没发现她的异常似的,葱白指尖的美甲鲜透亮,从包中取出一枚暗红的车钥匙,发动了自己那辆新款保时捷后,高高兴兴地开口搭话: “司璇啊,你这个暑假去哪儿了?妈妈怎么打电话都联系不上,又是去哪所大学换学习去了?” 司璇顺着她的声音转过脸,很难得这样仔仔细细地打量她: 明明已经四十五岁的年纪,这个女人眉梢眼角的风采却仍然不加收敛,肆无忌惮又无可救药地铺展开,像是天生没有羞心,可以涎着脸把自己的尊严泼到地上去,然后笑盈盈地让人去去踩、去践踏。 她在升入大学之前,还从来没对她有过这样深刻的认识,最多是停留在慕虚荣、面热心冷上。 毕竟谁能想得到,她的亲妈婚内出轨、破坏别人家庭这样的行径,她是在和自己半生不的大学校友口中得知的? 太讽刺了。 “司璇,妈妈问你话呢?”曲秀婉抬手摁开墨镜盒,将镶着明晃晃dior标志的墨镜带上,一面提醒,“对了,待会儿妈妈带你去恒隆购物,离你们学校有点远,到时候顺便在那里吃完饭再送你回来。” 司璇闻言只是沉默,好半晌后,才声音极轻地嗤笑了一声,问: “你一句话里带三个妈妈是想提醒谁?提醒我还是提醒你自己?” 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抬眼看她,细密而长的睫微垂,秀气地敛在眼下,只是口而出的话却难得尖锐。 曲秀婉很少听她这样跟自己说过话,略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顿了顿才问: “怎么了,今天上课遇到不高兴的事,心情不好了?我听说你在学校的成绩已经很出,刘教授也经常把你挂在嘴上夸,力肯定不小。 “妈妈也知道像你这样的孩子,有天赋又肯努力,神经总是绷得很紧,一个不好就容易钻牛角尖,现在总听说有那些因为力太大患上焦虑症的孩子……所以你啊,有时候就得让自己放松放松,逛逛街跑跑步,别总耗在琴房里,知道吗?” 三言两语就轻松地把原本对准自己的矛头指向了别处,附带上自己真诚之至的关心和体贴。 永远用这样的好脾气和温顺让别人了阵脚,倒成了他们迟来的难堪了。 只是不知道,董超凡的二叔,是不是也正是败在这样无懈可击的体贴和温柔之下。 司璇忍不住这样想,最后得到的是竟然一种自般的快,嘴角跟着往上扯了扯。 曲秀婉看她脸上的表情略有松动,心里长吁了一口气,又高高兴兴地要跟她谈别的话题…… 司璇侧过身,把额头枕在车窗上,玻璃表面的凉意像水一样一点点滑进她的皮肤,等到耳边曲秀婉的自说自话越织越密,几乎像网一样罩过来的时候,她忽然开口,问她: “你今天,为什么要来学校找我?” 曲秀婉的话被打断,丝毫不见怪地微微一笑,答:“妈妈刚才不是说了么,你的手机打不通,从暑假开始就这样了,三四个月没见妈妈当然来看看你,这才问人要了课表,难得能带你出来吃顿饭。” 司璇没回话,眼底的光暗得泛不出涟漪。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