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站在心上人身侧,不像是来给兄长送行,倒像是特意来护着自己的未婚。 先前就知道清清喜他长得好看,而兄长相貌生的也不错,他怎能放心给他们二人独处,得在一旁盯得才放心。 等二人寒暄结束后,少年开口道:“路上当心。” 语气听着仍是有些疏离,但能听到他说出这种关心人的话,已经很稀奇了。 “好。”江明远对着他轻轻点头。 在二人的注视下,男人坐上马车,开了窗帘对他们摆摆手,“外头冷,你们早些回去吧。” “拜别兄长。”玉黎清俯身行礼。 站在她身旁的少年见状,也稍微低了一下头,以示送别。 望着车马离去的背影,少女眼中是不舍,喃喃道:“今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兄长了。” “见他做什么?”少年轻哼一声,往她肩膀上靠过去。 轻微的重量过来,玉黎清没有去推,反而顺手抓住了他垂在自己身侧的手,凉凉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把手藏进袖子里,任冷风吹着,摸上去冷的像冰块一样。 轻声道,“我爹娘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我家里唯一的堂兄也与我没什么情,我多希望有个兄弟姐妹,家里也热闹些。” “哪怕没有兄弟姐妹,你身边也总是有知心的人。”少年小声说着,语气里藏着醋意。 玉黎清听出他话里的酸味,笑说:“哪有什么知心人?我这颗心呀,比桃团子大不了多少,把你放进去之后,可就没地方再腾给别人了。”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他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让他的手也暖起来后,才松开。 突然想到什么,她问道:“你不着急去书院吗?” 少年摇摇头,用另一只冰冷的手去摸给她暖了的手,“先生今要讲的,我前几都听过了,听多了会厌烦,便不去了。” “那你今打算做什么?” “萧信派人来请过我好几次,我便允了他,今一起出城去狩猎。”少年看着她,眨着眼睛问,“一起去吗?” “我……我就不去了。”玉黎清摆摆手,“我不太会骑马,而且供给皇家的单子还没做完呢,我得去织坊盯着,不好出了纰漏。” 忽然起了一阵寒风,走在路上的行人纷纷裹紧了衣裳。 少年面对着玉黎清,替她挡住了面吹来的冷风,身手为她拢紧披风,轻声道:“生意固然重要,也别因此累坏了身子。” “嗯!”玉黎清笑着点头,心里甜甜的。 …… 在织坊里忙活了一整天,冬天夜黑的早,她踏着夜回家,仰头便瞧见夜空中飘来几团乌云,这几总是吹冷风,将入小寒,却不见落一片雪花。 玉黎清回到府中,绕过后厅先去了父亲的碧桐院,书房里没有烛火,她便径直走去了卧房。 门口有朱候着,替她开门帘。 玉黎清走进门里,被屋子热气袭来,才察觉到身上冰冷的寒气,手道,“好冷啊。” 坐在榻上的玉天磊听到有人进来,放下了书,看向外间,听到是女儿在说话,忙向她招手道:“快过来烤一烤火。” 玉黎清也不推辞,解了身上厚厚的披风,跨到了内间去,搬了凳子坐在边,“父亲身体可还好?” 边不远处放着一个炭盆,里头盛着的烧的通红的炭块,将整个内间烘得暖暖的。 玉天磊伸手去抓女儿的手,想给她暖一暖,却被躲开。 “我一身寒气,当心冷着父亲。” “你倒是小心着。”玉天磊微笑道:“我这阵子休养的差不多了,有你替我分忧,我也省了不少心。” “布庄里的货已经备上了,再有半个月便能准备齐全,等进了正月后便有府尹大人经手,派人将布匹送上京。” 玉黎清兴高采烈的说着,“布庄的生意是不愁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过年,父亲身子也越发康健,咱家的子会越过越好的。” 女儿和他分享着开心事,玉天磊却高兴不起来,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眼看着要到年关,你堂兄还在牢里关着,我想着你大伯和大娘夫二人在家里无所依靠,要不然就……接到咱们府上一起过年?” 听到这话,玉黎清并没很惊讶,眼中出稍许落寞,小声问:“大伯和父亲说过这话?” 玉天磊摇摇头,“是我想接他们过来,毕竟是一家人,何必因为一时的过错,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父亲,先前府尹大人审讯堂兄,我也在堂上听着,大伯也去作证了……”玉黎清微微低下头,被冻得通红的脸在温热的炭火映照下更显粉。 她支支吾吾道:“或许父亲不知道,但大伯一家一直因为当年爷爷将家业给您而心怀怨恨,堂兄先前对我做的那些事,有一大半是大伯在背后指使的。” 她说的直白,玉天磊也尽数听进了心里,表情渐渐变得麻木,最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先前也有过猜想,只是没有亲耳听到这些,总抱有侥幸心理,还想守着那份兄弟情谊,却总是留不住。 听到父亲的叹息,玉黎清心里也很不好受,小声道:“女儿瞒着父亲是不想父亲太伤心。” 她知道父亲是个重情的人,母亲去世那么多年,父亲都没有想过再娶,宁愿将家产拱手让给他人也不愿续弦生子。 如今是大伯一家做的太过,先前父亲还去看望病中的大伯,如今父亲病了好几天,大伯一家却还怨恨着她将玉晟送进大牢的事,别说上门道歉认错,就连一句简单的关心都没有。 她实在不想让父亲的情白白浪费在这种人身上,才不得不将实情陈述。 “罢了罢了。”玉天磊深深了一口气,向后靠在了头上。 玉黎清赶忙上去扶住他的手臂,“父亲,您别太难过。” 玉天磊轻轻摇头,微闭的双眼再次睁开,眼中是许久未有的清明。 “许是年纪大了,总是想起以前的事,小的时候兄弟两个在一起无话不谈,家里没钱的时候,一起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虽然吃的不好穿的也少,但至少那时的情是真的。” “银子多了,便心眼只想着再多挣些,最后闹的兄弟不睦,连你母亲也是因为连的劳才突发急症过世。”他说着,反手握住了女儿的手。 看着父亲失落的模样,玉黎清心疼的紧,喃喃道:“父亲……” 玉天磊转头看向她,神情严肃道:“清儿,我要你记住,银子够花就好,人一旦不知足便会忘却本心,贪怎么都填不的,你千万不要被银子蒙住了眼睛。” 玉黎清认真的点头,“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这几怎么没见江公子?” 玉黎清答:“前几天萧将军家的人来请他去喝茶,今天一早,萧校尉请他一起去打猎,原本也请女儿一起去,但您知道,女儿不善骑,便没有一同前去。” 玉天磊轻笑一声,“江公子是个大忙人啊。” 玉黎清微红着脸,“他就算不忙这些,平里也是在读书,离着科考之只有三个月了,他同我商量过,等出了正月便启程回京。” “也好,毕竟从扬州去梁京,坐船也要小半个月,若骑马坐车要费的时间就更多了,还是早些启程为好,不能耽误了科举的大事。”玉天磊说着,拍拍她的手背。 短暂沉默了一会儿后,唤她:“清儿……” “嗯?父亲还有什么要代的吗?”玉黎清凑上去认真的听着。 玉天磊犹豫着说:“我有些担心,江公子他天资聪颖,是个堪当大任的奇才,虽然你说他答应过你会自请掉来扬州,但……万事总有意外,若是他回了梁京之后,舍不下那里的荣华富贵……” “他不是那样的人。”玉黎清微笑道,“虽然他是侯府出来的,平里好像没什么钱财,但他绝对不是贪图荣华富贵的人。” 虽然江昭元从前追逐权力,甚至于造反杀进皇称帝。 但现在的他,绝对不会成为那样的人。 虽然他前世做下的孽骇人听闻,以至于现在想起来还让她心惊胆寒,但那终归是前世的事了,现在的江昭元手上又没有冤孽,只是一个虚心求学的少年。 尽管他先前子冷漠,但现在已经变得好多了,还知道关心她了。 他一定会越变越好的。 玉黎清眼中闪着光亮,说起住在她心尖尖上的少年,粉的小脸便浮上了红晕。 瞧见女儿神的变化,玉天磊也不好说什么,“或许是我杞人忧天吧。” 当时为女儿定下这门婚事,就是想着她能嫁去梁京,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如今计划不如变化,女儿拿定了主意要留在扬州,偏偏还与江公子两情相悦,竟能让他为了一桩婚事剩下梁京的亲人前途,跑到扬州来。 玉天磊有些不安心,哪怕有婚约在身,他们也不过只相识了七个多月,真能有如此深厚的情吗? 玉黎清轻轻按住他的手臂,放进被子里,给父亲盖的严实些,安抚道:“父亲,您别想这么多了,忧思过甚对身体不好。” “终归还是你这婚事让我放心不下,等你哪天穿上嫁衣出嫁,我心里才能踏实。”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了朱的声音,“老爷,该喝药了。” “你进来吧。”玉黎清对外头道,紧接着起身对父亲告辞,“那女儿先退下了。” “去吧。”玉天磊点点头。 走出房门,在院子里环视了一圈,却没瞧见自己的贴身丫鬟。 玉黎清疑惑着走出碧桐院,这才看到若若正在一旁的小路上和两个小丫鬟说话,瞧着偷偷摸摸的,不知道是在说什么悄悄话。 见她们三人聊得起兴,玉黎清轻咳了一声,对着她们唤了一声,“若若?” 听到小姐的声音,三人的谈话戛然而止,两个小丫鬟对着玉黎清行了礼之后匆匆离去,若若赶忙跑过来,“小姐。” 玉黎清嘟起嘴来问:“你不在里头等我,跑到那儿跟她们聚在一块说什么呢?” “奴婢知错了。”若若低着头。 玉黎清凑到她面前,好奇问:“你们说什么了,让我也听听。” “就是……就是……”若若左右看看没什么人,才侧身到她耳边说,“听说周家将周嫣送上梁京去了。” “嗯?”玉黎清疑惑,“她家里把她送去梁京做什么?” “奴婢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人说,周家与当今燕王的母妃是远亲,先前也是沾了燕王的光才成了皇商,现在没了皇商的身份,害怕被燕王舍弃,这才把周嫣送过去。”若若说的有鼻子有眼。 猛然听到这些,玉黎清辨不清真假,问她:“你都是听谁说的?” 若若有理有据道:“厨房的婶子都这样说,他们买菜的时候总是能碰见周家人,一来二去也听了不少。” 若是这样……倒有几分可信。 玉黎清垂眸思考着。 若若也在她耳边小声道:“先前周嫣姑娘不是来小姐面前吵闹吗,想来也是害怕自家没有了皇商的身份,她便会被家里人送给燕王,这才……”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想到这里,玉黎清的表情渐渐失落下来。 总有种物是人非的凄凉。 若若安抚道:“小姐别想了,那是他家里的事,咱们这些外人也就只能听几句,说不了也做不了。” “我知道。”玉黎清点点头。 她与周嫣本来就没什么情,周家得意的时候,周嫣来她面前炫耀,如今周家失了意,周嫣也跟着受牵连,她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当个看客。 简单听了几嘴,便不再多想此事。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