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再不表态,就要被这一家子当成软柿子捏了。 她站起身来对卢庆行礼,不卑不亢道:“美之心人皆有之,大人的心思我能理解,但世间才俊何止万千,大人何必要纡尊来与我们争抢,我家不过是卖布的商户,最多也就是少赚些钱财,若因此事坏了卢家的名声,才是真的不好了。” 把事情明明白白的说开,玉黎清看了一眼父亲,他朝着自己意的点了点头,很是赞同她说的这番话。 再看坐在主位上的一对夫,脸已没了方才的轻松。 卢庆坐直了身子,把后背从椅背上直,严肃的盯着她,“这么说,你们是不愿意退婚了?” 许是见过了谋权篡位的臣江丞相,看着隐隐有怒意的府尹,玉黎清心中并不惧怕,反而觉得好笑。 江丞相做坏事还要背着人耍心机,这位府尹却是光明正大,生怕人不知道他是个小人。 她淡淡的说:“君子有成人之美,还请大人成全我们。” 玉黎清越不害怕,卢庆便越沉不住气。 冷哼道:“原想着你父亲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本府才把你们叫过来好生商量,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倒自私的很,是不是早就想着嫁去梁京,攀附权贵?” “大人这么说,小女子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玉黎清躬身说着,不急不躁道,“若是卢姐姐实在羡慕我这桩姻缘,等我嫁去了梁京,一定为卢姐姐寻一桩好亲事,以报大人民如子之恩。” 一说到卢素素的亲事,张夫人也沉不住气了,一改方才的慈和善,黑着脸说,“我女儿的亲事,用不着你来心。” “夫人说这话可就见外了。”玉黎清站直了身子,热切道,“方才夫人不还要为我安排亲事吗,夫人如此看重我,我又怎能不帮衬着卢姐姐呢。” 她一脸真诚,对着张夫人说:“只是不知道卢姐姐喜什么样的,侯府庶子对卢姐姐而言属实是委屈了,要我说,姐姐合该相看高官新贵,王侯家的嫡子,夫人意下如何?” 听她口无遮拦的一通胡说,卢家人个个脸难看,连玉天磊都觉得有些不妥。 玉黎清却没有收敛的意思,人善被人欺,她虽是个好说话的,却容忍不了自己和父亲被人折辱。 也不容许他们将江昭元当成个玩意儿似的,看中了想夺走便夺走。 既然卢家敢把她从正门请进来,她就敢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卢庆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呵止她:“你给我住口,我家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用得着你在这儿胡言语。” 突然的重响吓了卢素素一跳,玉天磊心中也是一惊,看向卢庆,生怕他发号施令,将他们父女二人关进大牢里去。 玉黎清却不被他的虚张声势吓到,她有度量,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更知道卢庆不会因为她几句话就给他治罪,那样反而会落人把柄。 做出一副疑惑的模样,反问:“既然卢姐姐不是嫁不出去,那怎么会盯上旁人的未婚夫?” 听罢,卢素素抓紧了椅子,皱眉道:“你什么意思,你在骂我?” 玉黎清一脸无辜道:“冤枉啊,我只是担心姐姐的姻缘。” 抓不住她话中的把柄,卢素素气急败坏,咬牙道:“玉黎清,别以为你和江公子有婚约,我们就不敢动你,你再胡说,我就让父亲把你打进大牢。” 玉黎清低下头,佯装着抹眼泪,哼唧道:“我可是一片真心为了姐姐,姐姐不领情就罢了,怎么还要把我关起来呢?” “你!” 卢素素觉自己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玉黎清一点也不害怕,反而还对她怪气,真真是要把她气死了。 眼见着玉黎清装聋作哑,怎么都不肯退婚,两家也没什么好谈的。 卢庆担心再说下去,没把玉家父女震慑住,自己的女儿就先被气炸了,赶忙催促着下人送客。 安然无恙从卢府出来,玉黎清扶着父亲坐上马车,等自己也坐上去,才松了一口气。 玉天磊转头紧张问:“你怎么敢在府尹大人面前说那些话?” 刚才坐在卢府的厅上,听她伶牙俐齿的对付卢家人,玉天磊心里又是痛快,又是害怕。 自家女儿能不畏强权是好事,但卢家人若事后报复,又怎是他们商户能硬扛的。 玉黎清攥紧拳头,指节泛着淡淡的粉,哼道:“他都敢要求我们退婚,我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玉天磊并不怪她,只觉得自己没用,不能为女儿争一个公道,愧疚道:“当时只想着这段婚事能帮你了商贾的身份,没想到会因此惹上府尹一家。” “父亲您别叹气。”玉黎清上手轻抚父亲的肩膀,安说,“这又不是我们的错,是他们嫉妒您为女儿谋了这么一份好亲事,自己捞不着才来明抢。” 玉天磊轻轻点头,觉有些微妙。 就在几个月前,清儿还是个会趴在他腿上哭的小姑娘,如今已经能帮着他在人前撑起场面了。 倒是自己,年纪越大脾气越软弱,还得要女儿来帮他说话,来安他。 玉天磊看着她,问出了自己疑惑许久的事。 “先前……你不是来找过我,说要退婚来着?怎么今天在他们一家面前半分都不肯退让?” 那时哭的凶,非要他去退婚,这才过了几个月,没在提退婚的事不说,还在人前维护起这个婚约了。 玉黎清尴尬的笑笑,“嗯……今时不同往,女儿和江公子相处这么长时间,也觉得他……甚是可。” 女大不中留,虽然玉天磊有些不舍,但看她与江昭元生出了情,心里还是有些欣的。 看来他来真是找了个好女婿。 “好。”玉天磊微笑说,“既然你也喜他,那我是说什么都不会退婚的。” 玉黎清别过脸去,支吾道:“我没说喜他,就是看着他比先前顺眼了一些。” 只是有一点喜而已。 又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要是她因为江昭元的美貌和才华对他沉的不可自拔,那她和卢素素有什么两样呢。 比起江昭元,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手下的织坊渐渐做起来了,她要像母亲一样织出不同的布料,染出各种新的颜,重振玉氏布庄。 玉天磊却不知女儿有这样的野心,只欣道:“父亲都懂,这过子就是要慢慢磨合……” 玉黎清赶忙拿手指住了耳朵,“父亲懂什么呀,快别说了。” 谁都别想动摇她的目标,就算是父亲也不行! 稍晚些时候,太落进山边的云层中,在天空折出橘红的光彩。 建在半山上的崇文书院大门前是一道长长的台阶,从山底延伸到山,两侧是茂盛的绿植,清新怡人。 到了下学的时间,学子们带着书童一阶一阶走下山来。 这样长的台阶,一天爬一个来回十分耗费体力,今年刚入学的新生走到一半就觉得脚疼,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才能再往下走。 有两人走在众人中,步伐轻盈,踩着台阶下山,身子稳当灵,如履平地。 每都有人想留江昭元,或是作诗作赋,或是饮酒品茗,只是鲜少有人能得他垂,邀请十数回,也只有那么一回能得他应允。 今显然没有人有幸能将他请去。 江昭元走在台阶上,表情难得放松,并非只是此时,他今一整天心情都不错。 方毅走在他身后,原本就高大的身子因着台阶之间的高度差,显得更高,他比平时更加用力的俯下身,在江昭元耳边汇报今发生的事。 跟在公子身边有些时了,方毅要做的事有很多,他尽力把一切都处理好,不愿辜负公子的信任。 说道:“公子,卢家的人中午又来了两回,说是要请公子过去一趟。” 江昭元对卢庆并不兴趣,随口道:“卢庆三番两次来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上午让人暗地里跟着卢家的家仆回去,方才他们回来,说是府尹请了玉老爷和玉小姐过去……”说到此处,方毅顿了一下。 没听到公子追问,缓缓继续道:“卢家迫玉家退婚,想代替玉家与公子结亲。” 得知此事,江昭元并未惊讶。 经历过昨宴席上的事,今卢家人又办出这件事,他并不意外。 “可知是何缘由?” 方毅小声说:“好像是因为卢素素昨在赏花宴上对公子一见钟情。” 闻言,江昭元冷哼了一声,不屑道:“本以为他是个庸才,没想到一家子都是蠢才。” “公子打算怎么办?” 江昭元淡淡道:“去卢府。” 既然卢庆都已经找上玉家了,他又怎能不出面表表态度。 “是。” 二人走到山下,玉府为他安排的马车已经等在书院的石门外。 上马车之前,江昭元问了一句:“可知伯父和清清对此事的态度?” 方毅笑答:“公子放心,他们二人都没有松口,影卫还听到小姐据理力争,怎么都不肯将婚事拱手让人。” 听他这么说,江昭元仿佛看到了清清在卢家舌剑,大杀四方的潇洒模样,嘴角渐渐勾起微笑。 他喜这种觉,被清清珍视、保护,心里就的。 卢府里送走了玉家父女后,一家子的气氛并不和谐。 卢素素吵着闹着非要嫁给江昭元,张夫人心疼女儿想要一个好相公都得不到,百般催促卢庆再想些法子,好好杀一杀玉家嚣张的气焰。 卢庆也认真的思考着,要给玉家一点颜看看。 未到晚饭时间,外头小厮来敲门说:“大人,有客来访。” 卢庆坐在屋里没有抬头,“是什么人?” “是江公子。”小厮答。 “哦?快快请进来。”听来人是江昭元,卢庆立马站起身,从屋里走了出来。 来到前厅上,下人也引着江昭元在前厅上坐了下来。 卢庆从他面前走过,坐在主位上笑说:“未曾想到江公子会主动上门来拜访,也没让小女出来见一面,只怕她要怪我了。” 江昭元坐着,并不回他的话。 卢庆只当他是不说话,主动道:“公子尝尝,这是上好的龙雾尖。” 小厮端了茶水来放在江昭元手边的小桌上,被他抬手挡了一下,“不必,我来只为了说一件事。” “嗯?”卢庆的笑容停顿在了脸上,聚会神的听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青涩的少年坐姿端正,致的面容像是严肃的玉像,眼角眉梢皆不情绪,比起陪笑的卢庆更像是一家之主。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