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与一个伪装成人类的血鬼成为朋友,最后血鬼用刀剑刺进神的喉咙,与此同时,纯银匕首没入他的口。 一个讽刺的故事。 《法典》的封面上写歌颂仁义道德的字眼,翻开书,每一页都是欺骗、伪善和恶毒的诅咒。 人涌动的街道上,默里踽踽独行,握在手中的玻璃瓶被捂热。他打开玻璃,动作行云水,没有丝毫迟疑地将「神的祝福」一股脑咽入腹,好像喝下一杯普通的泉水。 所有的诅咒都朝我来吧!去你妈的神!去你妈的忏悔!要下地狱,那也是死后的事情了! *** 奥菲利亚的成年礼十分隆重盛大,教廷明面上虽然不参与世俗界的事情,但也派人送来许多礼物。她矜持地向来贺的客人们微笑行礼,直到看见庭院角落里的贺洗尘和默里,心的疲惫才一扫而光,真正地高兴起来。 安律尔有权有势的几乎都在现场,只差贝克勒尔一家,其中缘由,大家心照不宣。贺洗尘低调地躲在蔷薇丛旁,他贸贸然来访,被人知道身份指不定还会被当成来砸场子的,只能哪里人少往哪躲,幸好还有默里陪着他。 这厮下黑的神袍,换上衬衫马甲,也是人模狗样的好相貌。 我突然想起来,原来你才二十七岁。贺洗尘摸着下巴沉重地说道,平时不声不响的我总以为你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学究了! 默里冷哼一声:你也二十岁了,怎么还和十岁小孩似的? 贺洗尘龇牙咧嘴地歪在他身上:咱俩平均平均就行了呗。眼睛朝前一看,便见奥菲利亚提着拖沓的裙摆朝他们走来,哟,总算来了个真正的年轻人。 奥菲利亚穿着白的落地鲸骨裙,蕾丝褶皱繁而不杂,中间勒出来的一截小让人看了就觉胃痛。成年礼的主人公最引人瞩目,此时所有人都发现躲在角落里的贺洗尘和默里,不窃窃私语起来。 贺洗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淡定地举起酒杯朝他们示意。 你倒是不怕羞。默里说道。 咱又没做什么坏事,还怕别人看?贺洗尘耸了下肩膀,然后伸手扶了一下奥菲利亚。这姑娘表面若无其事,脚趾头已经肿成大包。 啊啊唔,我还要穿这身衣服走上两个小时!奥菲利亚借着贺洗尘的力稍微扭了扭酸痛的脚踝,救我,莱修,默里!她可怜巴巴地向唯二的朋友求助。 贺洗尘毫不留情地嘲笑道:别忘了等一下还有开场舞呢!你悠着点! 默里不悦地教训道:莱修,你不要吓她!接着扶起奥菲利亚另一只手臂,加油。 奥菲利亚被打击得腿一软,差点直接软在地上。 两人耐心地倾听着女孩的诸多抱怨和不经意间出来的撒娇,时不时点点头应和,忽见一对穿着奢华的贵族夫妇抬头宛若骄傲的斗,挽手走近前来。 奥菲利亚,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女人的声音尖而高昂,刺耳得很,一双刻薄的吊梢眼在贺洗尘和默里身上扫来扫去。 奥菲利亚对他们行了个礼,恭敬而疏离地叫道:父亲,母亲,他们是我的朋友,莱修和默里。 女人迅速通过贺洗尘和默里的衣着打扮判断出这是两个穷小子的信息,随即傲慢地抬起下巴:我认为和艾萨克少爷往才更符合你的身份,奥菲利亚,希望等一下的开场舞你能慎重地做出明智的选择。 三个人保持着如出一辙的假笑,奥菲利亚嗯嗯啊啊地应付着,直到斗夫妇离开,她才长叹出声捂住脸,闷声说道:对不起,我的父母比较比较势利。 十八年前惠更斯只是一个潦倒的小家族,奥菲利亚的出生似乎为这个家族带来好运,教廷的眷顾让惠更斯的权力蒸蒸上,甚至还敢和贝克勒尔这个庞然大物较劲。 我们只和你朋友,又不是和整个惠更斯朋友。贺洗尘温声说道。 默里却皱起眉:我好像知道你逃到法斯特的原因了。奥菲利亚尴尬地笑了笑,最后苦下脸。 贺洗尘最看不得别人不开心,特别这个人还是他的朋友:小姑娘,今天是你的成年礼,你告诉我,你想要和谁跳舞? 奥菲利亚抬起头,不解看向贺洗尘。 惠更斯夫人希望你和一个叫艾萨克的年轻人跳舞,我问你,你喜他吗?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行。贺洗尘松了松手脚,说道,今天你最大,什么都得听你的。你不想和他跳舞,那就不和他跳。这个宴会上恐怕也没你喜的人,他勾上默里的肩膀,那就只剩下我俩了,任君选择! 什、什么意思?奥菲利亚傻愣愣地歪下头。 默里难得温柔地笑道:傻子。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温柔。 遥远的宴会另一端,头戴黑礼帽的银发男人觑了一眼三人的方向,从容不迫地与贵族谈笑风生,心理活动却与风度翩翩的表面严重不符。 原来已经是三角恋了吗?不行哦,这样就违反我的设定了。 德米特利苦恼地思索着,突然提起嘴角笑起来没关系,不影响剧情。 * 天渐暗,成年礼舞会正式开始。金碧辉煌的大厅内,晶莹剔透的水晶吊灯铺洒着柔和的光芒。惠更斯夫妇说完冗长的开场白,总算到了奥菲利亚邀请舞伴的时刻。 艾萨克在周围人羡的目光中得意地整理了一下领带,却听一声哗然,英俊的黑发青年牵起忐忑的奥菲利亚,走进舞池中央。惠更斯夫人来不及置喙半句,便听优美古典的华尔兹乐曲响起,接着成双成对的少年少女们也步入舞池。 廷舞步庄重轻慢,点缀着宝石鲜花的裙摆在空中划出一个个美丽的弧度。抒情悠扬的音乐从乐师的指尖淌而出,最后来到奥菲利亚的珍珠戒指上。 惠更斯夫人的眼神好像要吃了我一样。贺洗尘附在她耳边轻声道。 哇!我怎么觉她是要吃了我!奥菲利亚这样说道,眼睛里却是星辰闪烁。两人相互盯着对方,同时忍不住笑出来。 他们踩着默契优雅的舞步,来到舞池边缘。贺洗尘忽然往后退了一步,接着红发的神父牵上她的手,连贯的动作甚至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黑发的年轻人站在舞池外,目光随着他们的舞姿移动,眼中是温暖的笑意。这时的他没有想到,如此美好而梦幻的场景,终究不会长远,音乐停止之后,才是血淋淋的现实的开端。 我想好了,我要离开惠更斯,去法斯特教书。奥菲利亚踮起脚尖,手搭在默里的肩膀上,有时候太过焦灼的思考反而会令我寸步难行。 默里笑了一下:决定好的事情,就不要再让其他人影响你的思绪。 嗯!那个时候莱修大概也到北边的花海了,假期我们可以一起去探望他。她说着希冀的愿望前景,好像遥不可及的未来已经唾手可得。 最后的音符消散在空气中,一曲终了,少年弯行礼,少女提着裙摆致意。逐渐热烈的空中气飘扬着香水的气息,灯光骤暗。 故事的高/篇章来了! 低哑成的男声响彻整个大厅,带着兴奋动的战栗。不明所以的贵族们窸窸窣窣地低声议论着,贺洗尘却猛地心头一沉,口的小试管瓶贴着冰冷的皮肤,里面的红血似乎冒出一个不安躁动的气泡。 水晶吊灯重新亮起,德米特利叠着长腿坐在上面,吊灯摇来晃去,发出咔滋咔滋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他帽行礼,如同一位文雅的绅士:晚上好,奥菲利亚小姐,我对你一见钟情。 第54章 盛宴 6 故事的走向往往有太多不确定因素, 然而大致上还是由局中人物决定。可能喝下一杯水的时间延迟了,可能打招呼的时机不对, 都会导致结局的悲离合。 所以, 你会选择谁?德米特利, 或许应该叫安德烈赫兹, 遥遥地朝舞池中央的少女伸出手。 血鬼的王权, 躲避了教廷三百年的追杀, 如今出现在奥菲利亚的成年礼, 也不知道这个疯子又要自导自演什么好戏。 这种不同寻常的出现方式已经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他的诡异, 大厅中糟糟的, 尖叫声连连,已经有人夺门而出。 好吵。安德烈不悦地皱起眉,打了个响指,镶嵌在墙壁上的暖橘壁灯瞬间崩裂, 玻璃渣子飞溅,原本明亮辉煌的大厅黯淡无光, 只有摇晃的水晶吊灯闪烁出离的光影。但嘈杂的大厅总算安静下来,低微的啜泣声不时响起。 奥菲利亚被这一变故吓得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瞪大眼睛, 悉的带着凉意的外套蒙住她的脑袋,碎渣子滴答滴答地掉在地面, 好像雨滴砸在耳膜上。 急忙赶到她身边的贺洗尘和默里上前一步, 将她护在身后。 奥菲利亚下意识地看了眼躲在角落里抖抖索索的惠更斯夫妇, 又转头注视着前方的两个背影, 心中无来由地产生一种酸楚的安定。 这个血鬼有些不好惹。默里出长靴中的匕首低声警告。安德烈出现得这么声势浩大,教廷收到消息赶到这里大概需要五分钟,这五分钟内他必须保护好安德烈的目标人物奥菲利亚,如果对方大开杀戒,少不得他今天就要以身殉职。 岂止不好惹。贺洗尘的眼睛盯着水晶吊灯上的安德烈,那头银的长发在灯光中宛若倾泻而下的银河。 这个破身体!他皱起眉暗骂。 安德烈的威宛若森冷的长刀架在他脖子上,把他制得冷汗直,嘴发青,差点站不住脚,不要说保护奥菲利亚,现在能走动一步就算能耐了。 我只是喜上一个人而已,为什么你们要这么畏惧、防备在下?安德烈的神似乎有些伤心,那双血红通透的眼珠却颇有趣味地在三人身上扫来扫去。 他忽然从水晶吊灯上跳下来,如同一片羽翼轻盈地落在地上:莱修贝克勒尔,我认识你父亲。尼古拉是一个没用的男人,没有野心没有热情,二十几年前他遇到,嗯好像叫朱丽叶,遇到朱丽叶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会活过来,结果 安德烈轻蔑地撇了下嘴。 啧,尼古拉连草履虫都不如,到手的温暖都能让她溜走!他缓步靠近贺洗尘,对默里抓在手中的纯银匕首不屑一顾,像我们这种人确实很难找到乐趣,/,权力,金钱,人类趋之若鹜的东西比月光蔷薇还无趣。但幸好,我找到可以愉悦神的替代品。 贺洗尘不动声地按住默里的手:不知道被替代的是谁? 安德烈的嘴角一瞬间拉下去,好像不太愉快,他叹了口气:已经死了。又深情款款的看向躲在他们身后的奥菲利亚,但是我现在喜的人是你哦。 贺洗尘可不相信这个血鬼是真心喜奥菲利亚,就算是真心的,奥菲利亚不喜那也不行。 时间不多,教廷那群狗鼻子很快就要追过来了。安德烈看了眼腕上的石英手表,向两人身后的小姑娘行了个礼,奥菲利亚,我喜你,你愿意和我走吗? 我奥菲利亚刚想拒绝,就见俊美妖异的血鬼捂住心口悲伤地打断道,我有预你会说出让我伤心的话。在下要提醒一点,你接下来说的话会决定剧情的走向。 严阵以待的默里突然觉口一阵剧痛,他甚至没看清安德烈的动作,整个人往后倒去,汹涌的鲜血决堤一般涌出喉咙。 默里!奥菲利亚尖叫,跌坐在地上手忙脚地查看他的伤势。躲在四周的贵族们发出凄惨恐惧的痛哭声。 他在我的剧情里只是一个入的友人配角而已,这样重大的场面只有我们三个就够了。 贺洗尘的脸十分苍白,却没出畏惧的神,他觑了一眼生死不明的默里,问道:阁下准备的剧情是什么? 安德烈羞涩地笑了笑:一个是人类少女和血鬼私奔,一个是血鬼求而不得怒而杀人,哦对了,那个人特指你。你觉得那一个结局更好? 贺洗尘叹了口气摇头道:我觉得都不是太好。 是么? 等一下,为什么是莱修!?奥菲利亚难以置信地喊道。 安德烈理所当然地挑眉答道:因为你喜他啊。 奥菲利亚的声音梗在喉咙里,崩溃地哭起来。连默里都不是他的一招之敌,何况弱不风的贺洗尘:不!我不喜他!我和你走! 噤声小姑娘,你哭起来的样子可不太好看。贺洗尘轻飘飘地开口,说出来的话好像也飘在半空,没有丝毫实。 莱莱修,快逃!瘫在地上的默里艰难地说道,他的肋骨断了,进肺里,呼困难,内脏都颤巍巍地往他腔里渗血。脑袋上的伤最严重,他慢慢失去意识,体温向寒冷刺骨的地面。 三分钟了贺洗尘没有理会,拿出领口中的小试管,问道,不介意我补充一下能量吧? 安德烈很有绅士风度地摊手:请便。 谢谢。贺洗尘打开黑的试管盖,将里面的血一饮而尽,五毫升是我的身体所能承受的最高界限,坚持两分钟应该够了。 他一直随身带着这个试管,就怕发生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情,现在倒是派得上用场。如果能不派上用场会更好。 冰凉的血顺着喉咙下,内脏瞬间焚烧起来,浑身的血开始沸腾,在血管中加快动,最后直接与他的心跳产生共鸣。 鲜血是血鬼的力量来源,同时也是他的过原。一旦过了头,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安德烈意外地眨眨眼睛:哇哦,你在玩命,男主角也太帅了吧。他委屈地出向往的神情,我也很想当男主角啊,不要老是让我当反派。话音刚落,贺洗尘已经消失在原地,手中握着从默里那拿到的纯银匕首刺向安德烈的心脏。 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贺洗尘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七八年,只在这一刻才受到丰沛的力量,大脑兴奋得好像猫嗑了猫薄荷,隐隐有些失控的征兆。什么早晨六七点钟的太,都比不过这种向死而生的狂。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