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明清早,就把剩下的都送到刺史府。”纪彬解释,“刺史府肯定会收,还会给你银子。如果别人来问,就说自己这一坛也没有,下一批要等一个月后才能酿出来。” 陈掌柜立刻反应过来。 是了,既然不好分配,那就全都送到刺史府,别人想要也只能去刺史府,跟他一点关系也咩有。 至于他这里,先登记一下哪家要多少酒,让纪彬带着数量回纪滦村,谁也不得罪啊。 毕竟这些富户们都难伺候,谭刺史好说话,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剩下的纪彬也不用多说,陈掌柜自然能处置妥当。 但陈掌柜一家对纪彬谢了又谢,如果不是年龄不合适,都想让自己儿子认纪彬当干爹。 柴力听了这话都想笑。 原本以为梁老板让自己儿子喊东家叫叔,已经够夸张了,怎么这还有想认干爹的。 一个比一个离谱。 夜已经深了,众人各自回去休息,整个陈家对纪彬更加尊敬。 怎么会有这样厉害的人,怪不得都在暗地里喊他财神爷。 不仅是厉害,还这样年轻,可真好啊,一定要跟他打好关系,以后定然财源广进! 兰阿巷子的消息一向很广,第二天陈家把黄米酒运出去之前,消息就传遍了。 个个都在说昨刺史府的事,特别是酿酒的作坊里,恨不得自己代替陈家去献酒。 可这机会不是他们的啊。 不少人还在扼腕,当初知道邑伊县纪彬的时候,自己怎么就不去拜会呢,要是他们去了,黄米酒的生意就是他们的。 不过大家也好奇,为何这么常见的酒,纪彬那里能酿造的特别好喝? 只能说人跟人不一样,说不定纪彬真是财神转世也有可能。 纪彬跟柴力出发去礼宁街锦望坊的时候,在兰阿巷子了一路好奇又期盼的眼神。 大家都想看看纪彬到底是什么人,最好能摸一摸沾沾财气。 幸好有柴力在旁边看着,才没人敢动手。 虽说纪彬以前来兰阿巷子的时候也受到不住关注,可这样热切的目光还是头一次啊。 不愧是五月份的天,大早上的他都出了一头热汗。 等他们到了锦望坊,还没走进门,纪彬就发现不对劲。 一起进锦望坊的夫人衣摆上,竟然绣着悉的图案,而那绣工又不是他认识的。 不过对方毕竟是女子,纪彬并未多看,只是扫了眼。 可是一进门,就看到他的花样已经占了锦望坊绣品的三分之一。 纪彬脸渐冷,连接待的小厮都看出来了,还以为纪彬要来找茬,赶紧差人去寻东家。 要说纪彬来的时候,心情非常不错。 毕竟他的黄米酒受到刺史的喜,以后的销路肯定非常好。 有这样的好事,能不高兴吗。 等赚够银子,他就去开发自己的纪文山。 毕竟这山买都买了,不好好利用,本对不起那一百零五两银子。 可来到锦望坊,之前的好心情瞬间消失。 他知道花样这东西是会被人学走的,但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锦望坊先学。 而且做成各种物件,什么领口,扇面,被面,全都是他的花样。 要知道,有些复杂的绣活不是突然就能做好的,简单的不说,这双枝绕的花样,至少要一个月的功夫。 也就是说,上次他前脚从锦望坊离开,这张放张老板就找人开始仿照着绣了。 柴力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可明显发现纪彬气息变化,紧紧盯着来人。 张放听到有人要闹事,身边还有个魁梧独臂汉子,赶紧过来看看,谁知道一来就看到冷着脸的纪彬。 纪彬不过十七的年纪,气质却有些不同,平里嘴角总是带笑,看着像个温和的少年。 如今一冷脸,已经是近乎青年模样,让人不由得生畏。 “原来是纪老弟,哎呀,多不见,听说你又发财了。”张放笑着道,“快来端茶,这是贵客。” 能不贵吗,用自己的花样,绣他的东西。 纪彬知道这些花样早晚会被人学走,其他人也就算了,张放连个招呼都不打? 张放见纪彬不接话,也知道自己做事不地道,又见纪彬身后小厮手里拿着包裹,就知道里面肯定是新做的绣活,立刻道:“是来送绣活的吧,来来来,我全收下,价钱嘛也好说,肯定给个好价格。” 这就是想讲和。 但纪彬淡淡笑了:“张老板客气了,只怕纪某不好跟您做生意。” 纪彬看了看张放,自己之前遇到的老板都不错,让他竟然疏忽大意,轻信了这人。 而且安城距离邑伊县两三天的路程,瞒着他做绣活可太简单了。 至于悉的梁掌柜等人,他们也不知道这些花样是自己的,而且安城这样大,突然时兴什么花样,他们也不知道。 所以这张放一瞒就是这么久。 张放没想到年纪这么小的纪彬,竟然给他的力如此之大,让他一时有些不好说话。 可这花样用也就用了,说什么都晚了。 再说,纪彬的那些绣娘们,手艺不如自己认识的稳定啊。 为了更好的绣品,只能这么做了。 最重要的是,凭借这些花样,他家这两个月生意极好,毕竟漂亮又新鲜地绣花,谁不喜啊。 说是生意翻倍也不为过。 尝了甜头,后面自然就止不住了,不仅店里有这些绣品,安城许多绣娘也在赶制他要的绣品。 当然了,都是纪彬送来的花样。 锦望坊的气氛有些不对,不少伙计偷偷看过来,他们还没见过张老板这个样子,竟然被比他年纪小的人直接了一头。 张放稳了稳神,开口道:“这事我也为难,咱们去后堂说,可好?” 纪彬气已经顺了,倒是坐到后堂听了张放的解释。 无非就是,纪彬那绣品少,他这许多人要的急,这没办法才借用了纪彬的花样。 至于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现在怎么给报酬,这位张老板只字未提,还在打量柴力手里的包裹。 可柴力会让他靠近吗?定然不会。 纪彬听完后,嘴角又挂起悉的笑,说话更是不紧不慢:“这么说来,倒是我家的绣品让张老板为难了。那就多谢张老板告知,既然这生意难做,咱们不做就是。” 纪彬客客气气地拒绝张老板再次合作的请求,更对张老板拿来的银子不兴趣。 还是走吧。 合作的第一条就是诚信,若是合作的对象人品不好,早晚会有吃亏的时候。 他现在吃亏吃得早,还好的。 虽然他还了老梁钱之后,身上已经没多少银子,估计剩下四百副绣品的钱都支付不起。 算了算了,别当什么大事,这里不能赚钱,其他地方也不能吗? 纪彬都觉得自己的心态特别乐观,不管张老板怎么说,他都神清气地走出锦望坊的大门,想必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 至于手里的绣品? 如果是上次,他可能还会担心绣品卖不出去,现在看看那幅莲池鸳鸯,那是卖不出去的样子吗?只怕都会抢着要走。 而后面的张老板也没意识到自己失去的是什么,在他看来,哪有那么多新花样啊,他就不信纪彬手里还有漂亮的花样。 那么多绣品,安城有几家吃得下? 没记错的话,他上次让纪彬做了五百副吧。 离开自家,安城能吃下五百副绣品的店可没几家。 这个纪彬肯定还会让酒坊陈掌柜过来求情的,真是年轻人,一点也不知道进退。 吃个小亏能怎么了? 带着绣品出门的纪彬看了看天,现在已经上午了,夏的太可毒得很,不如就近找个地方歇息一下。 但他们刚走没几步,就见柴力往后看一眼,怒道:“跟着我们作甚?!” 这句话吓得那人连退好远,说话都支支吾吾的。 纪彬这才发现,柴力不说话则已,说话竟然这么凶悍。 “怎么了?” “东家,我们从锦望坊出来,这人就跟在后面。”柴力答道。 纪彬看看那人,见他穿着短衫,头戴圆帽,像是哪家的小厮,开口道:“你是谁?跟着我们做什么?” 同样的话,在不同人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柴力说是吓人,纪彬说倒是让人不由自主回答。 那人道:“纪老板您好,我是临安街平喜楼的伙计,我们东家想请您吃酒,不知道您是否有空。” 平喜楼? 就算纪彬来安城没几次,也知道这个酒楼。 安城第一酒楼非它莫属,去那吃酒,少于两钱银子只算小分下酒,意思就是花钱太少,只能坐在楼下散座。 没有带够银子,连平喜楼楼上都不敢去。 而两钱银子,已经是安城普通人家一月的花销。 更是柴力这样汉子两月工钱。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