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谨修没想到她再出现是一年后。 这一年里,他跟国外实验室达成了合作,终于解决了机器人的平衡难题,之后就顺利了,跳跃和识别简单的地形都可以很畅地做到。 合作者写信问他,起个什么名字。 他想了几天,回信写道:nian。 老外读成了“尼安。” 他觉得这个误会很好,没人知道他始终忘不了。 忘不了在顶楼,她指着夜空里最明亮的星星说:跟我约定吧,八年后一起看天星此时此刻发出的光芒。 那一刻,他动了心。 八年后,一起去看他动心的那个时刻,天星发出的光芒。 她真的很懂得用浪漫去拨人心。 尽管她再也没出现,他却时常站在楼顶,仰望星空,辨别每一个季节出现的星座,寻找最亮的那颗星。 此刻他注视着蛇夫座最亮的那颗白巨星——ras alhague。距地球47光年,现在他看到的星光是47年前发出的。再过一个月,也许就看不到这颗白巨星了,那时出现在夜空的是北天十字架的天鹅座,连接十字的是一颗黄超巨星sadr,距地球1500光年。 一颗他们无法约定的超巨星。 他时常想,如果他们相遇是在夏季,天星与太同起同落,她是不是就没办法拨他了? “呜……”手机短促地震动了一下。 他摁亮屏幕,是刘铭发来的信息:下楼来聊会儿? 在一楼的通道处见到笑意盎然的刘铭,似乎他的心情不错。何谨修带着他去了附近的一个小咖啡馆走去。 咖啡馆的生意清淡,不过两三桌客人,他们在窗边坐下,点了两杯喝的,刘铭递给他几分简历。 “这次校招筛出的几个人,都有竞赛经验,懂一些算法,你看看。” 何谨修随手翻着简历,“你做决定就好了。” “我就是来跟你显摆的,”刘铭笑着说,“去年还难招到一个,今年的形势就好了不少,我们挑挑拣拣,还能扔掉几份简历。” “这是趋势,早晚而已……”何谨修说着,翻到最后一份简历,狠狠地呆住了。 刘铭嘿嘿笑了几声,“我故意放到最后,就是给你个惊喜。” 何谨修盯着照片里那张冷漠又呆板的脸,耳边嗡嗡响,刘铭的话却一字不漏地传进耳朵。 “厉害吧!三次竞赛冠军经历,考卷只用了一半时间完成。我跟学校打听过,全校悟最高,成绩最好的一个学生,我现在就担心……” “担心什么?”何谨修问,他很想知道刘铭担心什么。 “这么优秀的学生,首选肯定是出国深造,”刘铭说,“已经给她发复试通知了,就看她来不来吧。” “她不会来。”何谨修肯定地说。 逻辑上他不能肯定,情绪上的悲观让他十分肯定,她不会来。 她会跟他在同一个公司上班,让他想见就能见到么? 他还是留下了那份简历。刘铭走后,他破天荒地要了酒,店员送来后,他喝下第一口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酒,辛辣刺喉,嘴里弥漫着浓郁的苦涩,但他仍喝完了两杯。 他望向昏黄的窗外,沉重的房屋、路灯、电栈杆都飘了起来,弯弯折折地浮在倒转的空中。 一道白光突兀地划破昏暗,在夜里无比刺眼。他的眸子用力地眯起,撑着桌子,摇摇晃晃地开门出去。 隔着一条马路,那个又矮又黑的女孩抱着相机,钻进她身后那条黑森森的通道里。 得尽快搬走了,他在心里想。 他扶着晕头转向的额头,一步三摇地走到通道前,摸到扶手,费力地辨认着水泥台阶。 赶紧搬!反正她也不会来找他了。 他强打起神,爬到六楼,楼道的灯亮起,门前蜷着一团模糊的东西。 他了眼睛,朦朦胧胧的一张脸,跟梦里一样模糊,跟梦里一样,脸泪痕。 他低低地笑了,扑到门上,按了密码,拉开门,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阿谨!” 这个土死了的叫法!除了她—— 她? 又来了! 他心底生出一股愤怒,掰开她的手指,挣后转身,扯着嗓子朝她吼道:“你来我家干嘛?出去!滚出去!” “我不走,”她哽咽地说,“我要跟你在一起。” “在一起是吗?”他笑了,“砰”地推上门,“成年人的在一起,可不是小学生那样张嘴说说的事……” 她的脸上浮出怔然的神,呆呆地像竹竿杵在那里。 他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就进了卧室。朦胧中,他看到她轻抿的,就是这里,他低头咬住。 她往后退,跌到上,他没放过她,扑上去找到嘴再次咬住。 “阿谨!”她皱着眉头,躲开,“你没刮胡子吗?好疼。” 她的话让他撑起身体,仔细地辨认周围的环境,又摸到她脸上的皮肤,柔软的,温热的……真实的。 “你现在走吧,”他睁着微醺的双眼,望着一时模糊一时清晰的她,“走出去,永远不要再在我眼前出现!” 他费力地伸直手肘,脚落到地上,要给她让路,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又拉了回去。 “我不走。”她说。 他的心用力地一跳,“不走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拼命地摇头,“我不走。”她从打工的地方睁开眼就跑来了这里,坐在门外的地上等他的那段时间,她很担心他已经搬走了,还好最后等来了他。 “别让我走。”她伸手摸到他的脸颊,起身吻到他的上。 他不客气地张嘴住,淡淡的气息涌入鼻尖,外套和长落在地上,他的身体猛地一沉。 她痛楚的喊声像一盆冰水当头淋下,他的酒醒了,停下了所有的动作,震惊地盯着她。 “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皱着眉头,本没看他,眼里也是意外。 这是她第一次! 他心里充了自责,耐心地慢慢退出,温柔地抱着她,闷声说道:“我太混蛋了。” 她的回抱着他,脸埋在他的颈窝里说道:“别说!”她到他的身体一僵,摸到他的手紧紧握着,“我没事。” 他静静地抱了她很久,才起来去洗漱,换了被套单,和脏衣服一起扔进洗衣机里。 倒完洗衣,他才突想到什么,从洗衣机里拎起那件外套,掏出口袋里那份折起的简历,这才按下洗衣机的按钮。 浴室响起水声,他拿着那份简历走到书房,展开后看了一会儿,从笔筒里出一只红笔,把地址那一栏圈起来。 客厅响起脚步声,他拉开屉把简历放进去,走回客厅,她仰头望着他的发说:“没找到吹风机。” “没有。”他在沙发上坐下,拿了本书装模作样地翻开。 她转身回到浴室,拿了条巾给他擦着头发。 他的心微微一动,又说道:“我明天去买。” “能顺便给我买些换洗的衣服吗?”她说,“我不能去别的地方。” 他沉默了一瞬,最终没有问她为什么,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洗好的衣服扔进烘干机,他回到客厅,目光穿过卧室的门,望着半躺在上看书,自在得就像他们过着同居生活的她,一时犯了难。 难道又睡沙发么? 他的身高,睡沙发可不是“将就一夜”那么轻松的,况且刚刚他们都—— 卧室里响起书本合上的声音,她的声音传进客厅,“睡觉吧。” 他把心一横,走进卧室,在的另一侧躺下,余光察觉到她盯着他看,他试探地展开手臂,她立刻从被子里钻了过来,趴在他的口闭上眼睛。 他侧过身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头顶,多余地说道:“我什么都不做,就抱着你睡。” “你不难受吗?”她问。 他冷哼一声算作回应,小瞧他的自制力。 下一秒,他就惊讶地睁大眼睛,撑起上身望着整个人趴到他身上的她,“你老实——” 她置若罔闻,从他的口开始,吻着一路往下。 他望着拱起的被子,脑子逐渐时而布乌云,时而又突然闪过一道强烈的白光。 这么冷冰冰的一个人,骨起来居然没有一点包袱。 坠入深渊之前,他猛地找回引以为傲地自制力,咬牙把她拽起来,翻身住了拷问:“谁教你的?” “你。”她雾一般的眼睛渐渐清透,“说了你也不会信,除了你,我不能忍受任何人碰我。” 他才不信她的鬼话。 但现在谁管得了那么多,他的手滑下去,低声问道:“真的可以?” 韩念初盯着他,竟然还能见到他这么小心克制的一面,是小了两岁的原因么? 跟他住一起的时候,他什么烂招数没用过?死烂打,又哄又骗,脸皮比城墙还厚。 不过……她自己本就没有脸皮这一说,也不会好到哪去就是了。 她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句话,便望着他轻轻眨了下眼睛。 他惊讶地望着她半秒,心脏泵出滚烫的血,向身体末端。他低头咬着她的嘴,“这可是你说的。” 她柔软的拥住他,像攀爬上墙檐的藤蔓。 卧室里响起悉的呼声,韩念初睡不着,被他抱着,怕一动就吵醒他,只能让头稍稍地后仰,隔着夜望着他模糊的面容,脑子里又回想起刚进屋的那一幕。 分明就是第一次。 平行世界是互无关联的,她在这个时空发生的事,不可能影响另外两个时空。 她翻身躺平,望着天花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只是碰巧? “怎么还没睡?”他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 “就睡了。” “嗯,快睡吧。”他蜷起腿,手伸过来搭在她的上,又闭上了眼睛。 韩念初看着他一如既往的睡姿释然了,即便他不知道另外的时空发生的事,可他还是他,连睡觉也习惯了抱着她。 在黑暗中,她回想了无数次回到黑暗前发生的事,一次是有人叫她名字,另一次是陈以正打了电话。 这次她不出门,关掉手机,哪怕一辈子躲在房子里,她也不要再跟他分开。 ※※※※※※※※※※※※※※※※※※※※ 这是阿念大四,图好玩去参加过凌云科技的校园招聘了。 写他们看星星,写得我心,所以作者也要去看星空了。大概半个月旅程,中间不停更,但考虑到是新疆,只要不停电,有网络,我就会更新。 我带上星图,相机,三脚架还有羽绒服了,这个季节拍不到银河,但也许能拍到仙后座和英仙座给你们看。 嗯,我是一个人旅行,前提是我一个人在野外不害怕的话。 谢灌溉营养的小天使:潇§曦茜、过眼烟云 1瓶; 非常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