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了澡、开了窗,空气中却还是酒和菸草的味道。 魏自清长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地的空酒瓶,不摇头苦笑,自己该是有多颓废啊,颓废的他都不认识自己了。 魏自清试着遗忘允生,但当他打开电脑,看到桌布上允生比太还晴朗的笑容时,又忍不住哭了。 那是十七岁的允生,十七岁的他们。 那是他们几百张合照中的其中一张,魏自清觉得这张照片允生笑得最好看。 照片原本是他们三个人的合照,是魏自清将允生和他自己放大、截图,因此这张照片里没有允西。 魏自清苦笑,以前,他常常说「我们」,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们要一起考上大学、我们要一起过每个新年说话的当下通常是他们三个人都在的时候,但指的只有他和允生。年少的魏自清,没有勇气单独对允生说出「我们」,即便他心里是真的这么想的。 魏自清的「我们」,从来就只有他和林允生。 那个晚上,魏自清曾多次想换掉电脑桌面,换成什么都好,山啊,城市啊,反正不要是允生。 但每次,系统弹出「确认更改桌面背景」的提示时,魏自清又会下意识的按下取消,如此重复。 次一早,他又是在酒瓶堆里醒来。 幸好昨天晚上喝的酒不多,只是脑袋微微发疼,还不至于影响手术的那种疼。 魏自清换上外套,出门了。 这是他连续这么多天以来,除了买酒第一次出门。 允生也从小六口里得知了她丈夫因为魏自清累倒的事,小六让她去劝劝魏自清,允生说她没办法了,便掛了电话,转身却走出门,往魏自清家的方向走。 她看见魏自清家那盏灯一直亮着,直到早上的时候,魏自清走出家门,她才躲在树后面,看着他走远。 允生其实始终没有真正原谅过自己。 对于允西、对于魏自清。 脑中仍有个声音不断提醒她,允西会自杀是因为她。如果当初,她没有选择离开、逃避这一切,是不是她们还会是好姐妹? 在情的深海中相互成全,却也没有真正伤害过彼此的那种。 她这辈子都欠允西一句对不起,允西却再也听不到了。 所以姊姊,对不起,我努力过了,还是无法完成你的愿望,对不起。 手术前,魏自清把手机锁在柜子里,强迫自己人命关天,必须冷静下来,别再想允生了。 等进入手术状态之后,魏自清又是先前那个魏医生。 这是台重建食道的手术,因为病患情况复杂,使手术难度加大,魏自清那天整整做了十个小时。 「辛苦你了。」吴医生拍了拍魏自清的肩。 「没事。」嘴上说着没事,眉头却依然没有松开。 「好好休息吧。」说完,吴医生就离开了休息室。 「嗯。」 魏自清确实需要好好休息。 再三确认之后没有手术以后,魏自清终于打了呵欠,趴在桌上沉沉睡了。 许是真的太累了,魏自清一觉睡到天亮。 隔天早上值班的医生来了,吓了一跳:「魏医生,你怎么睡在休息室里了,你不是昨天晚上就下手术了吗?」 「啊,不小心睡着了,现在几点了?」 「早上七点了,你要不先去吃点东西?」那医生说。 魏自清心想也好,一会还要坐诊。 便点了点头,简单洗了把脸,下楼喝点豆浆。 接下来的几天,魏自清接了几台小手术、替了吴秉辰几天班,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坐诊中度过的,有时候会累的直接在办公室或休息室睡觉,睡不着就通宵写报告。 所有人都看到,魏医生比平时更忙于工作了,几乎没怎么回过家。 允生不在的子,他几乎都是这么过来的。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带着遗憾继续往前走。 在旁人眼里,他好像从未变过,他还是那个待人七分疏离三分礼貌的魏自清。 允生也是,这段子里她过的是重复的生活,找了份稳定的工作,从清晨忙到深夜,几乎没怎么休息,反正没有魏自清的子里,她也只有忙,才能忍住不吃药。 她还记得,魏自清说,药先停了吧。 有的时候,一不小心会看到和魏自清的合照,那么措手不及。 允生便会哭上一场,哭完了以后继续投入工作当中。很忙很忙的子里允生唯一一次间下来,是去看允西。 她照例和她说说话,千篇一律的说同样的内容,回到家后她会拿出允西烧给她的那片光碟再播放一次,好像那是允西给她的回话。 没有魏自清的子允生好像正在好起来,最近她很少哭了,只是偶尔,真的只是偶尔,她会走到咖啡店前,会觉得可惜,会想,如果能重来的话,她希望下一次她和姊姊都不要再遇上魏自清了。 好在,子也就这么过下去了。 直到有天,她突然在一个好久没背过的包包里,看到一封从未拆开过的信,允生一愣,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 那天告别式结束以后,爷爷喊住了她,颤抖的手从挎包里拿出一封信,给她。 爷爷说,那是爸爸留给她的亲笔信。 允生收下了,却一直没有勇气打开来看,可是现在,她却轻轻出信封袋里一张薄薄的信纸,不由自主的摊开来看。 他的字跡颤抖,和允生映像中的不太一样。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