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箐这个心愿是美好的。 只是往往美好的心愿总是没那么容易实现。 在昂州大营内外乃至盟军上下都严阵以待的关口,谁也没想到,最先勘破这个灰衣人身份的竟会是司马超! 在刺史府严搜过去的次,有一个人回到他的房间,飞快手书一封,将昨夜情形以及前后因果一一叙录,然后悄然传到另一个手里,后者过得一天,找了个借口出门,把手里攥着的这封信传了出去。 一只墨蓝的信鸽,隐没在夜里,振翅飞至了司马超的手中。 再说说现今天下局势,已彻底被盟军掀翻了平静,盟军步步稳扎,寸寸近,而朝廷这边太.祖早死燕殷登基数年来留下的隐患因此被陆续引出,譬如未曾彻底剿清的各军阀余孽,因分封不匀而心怀不忿的诸皇子藩王,开国老将年纪体力渐衰却牢掌兵权致使底下的青年一辈绝大部分都不能临危顶上,等等等等。 最重要的是,近来又闹出了荣王亲自出首,广告天下,虞太后并非正常病亡,而是遭遇毒杀,而毒杀她的,正是燕殷本人! 究其原因,惊天秘闻,燕殷竟并非太.祖骨血!! 反正,如今九州大地上真正是烽烟四起了。很多宣布独立以及浑水摸鱼的。太.祖第七子岐山王已经趁机联合几个小势力,招兵买马,拿下了禹州至岐山关一块,燕殷不得不掉关边兵力去平叛。 当然,上述的相对盟军,还只算是癣疥之疾,虽然糟心,但回头再解决不迟。 真正决定天下局势,真正决定大殷王朝是否就此易主的,还要看已经波及半壁江山的朝廷与盟军的大战。 这几个月,朝廷是一边和盟军打口水仗,一边真刀真干。燕殷想办法把虞太后尸身糊过去了。怎么说呢,朝廷这边,对于这个惊天秘闻信的还是不多的,毕竟当年太.祖还在,皇子可不是说换就能换的,不少人都是看着燕殷长大的。 况且到了这关口,有理智的人都明白,军心绝对不能动摇,他们必须团结一致,一旦哗然,那就中了敌军下怀,王师距崩败不远矣了。 所以不管主观客观因素,朝廷这边是不怎么相信的燕殷身世有问题的。 这个未曾动摇到燕殷,但却有另一样东西,已经腐蚀进他的骨子里了。 那就是毒.瘾。 经过半年的食,烦躁期间头风发作越发频繁,还有那种飘飘仙的滋味让人罢不能,燕殷由开始的底下人的劝说服药,十天半月一次,很快发展到数一次,甚至每一次,近来一到点,他迫不及待主动召入,早已深入成瘾了! 司马超接到信鸽来信的时候,王钦之弟王淮快步而入。这是个刚二十脸上仍有几分青稚的年轻人,但他身份不一样,兄弟俩都是司马超当年从家中带逃出来人,有些绝密,就连这些年培养出来的铁杆心腹都是不会轻易透的,唯独王氏兄弟寥寥几人能让他放心。 “大公子,”王淮一边收拾蓝鸽将其放回竹笼里,一边附耳小声,“是寇子文那边,他的福.寿.膏又用完了,要给他吗?” 燕殷那边福.寿.膏消耗量急剧攀升,寇子文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这玩意,表面是西域商人带来的,实际却出自安南边陲,这所谓西域商人背后的是谁,那就不必多说了。 王淮就觉得,最近寇子文要的量也太大了。 司马超却毫不犹豫道:“给他,他要多少,就给他多少!” “传令陈凛他们,费些功夫,多多炼制调配。” “是!我马上给陈凛哥他们传信。” 司马超垂眸看一眼手上的信,悉的字迹,写得匆忙,却十分清晰,他已经将这封信反复看了布不下三次了。 灰衣人? 司马超眯眼,他可以百分百断定,这个灰衣人必然是偏向燕长庭那边的。 没人比司马超体会更加深刻了!因为他亲自面对过,仅仅一次,差一点就没命了,如今回忆依旧心有余悸。这灰衣人下手之狠厉,绝对不是个手下留情的人物。 而对方对燕长庭呢,多次打道,又多手,燕长庭却分毫不损。 这样的条件,这样的便利,他甚至连汗都没伤过燕长庭一条,由此可见啊! 吩咐了王淮,司马超沉思片刻,将信笺收进怀里,站起抄起头盔,“走,我们过去看看。” 他挑帘出帐,转道去了帝帐。 帝帐之内,一阵熏人的灼烧味道,燕殷正斜卧在榻上,云吐雾,不少老将等在外间,纷纷对寇子文怒目而视。 怎么说呢,明眼人也是有的,初初还不觉,但渐渐有人发现这个止痛药似乎有点点不对头啊,脾气暴躁的,甚至已经和寇子文发生过争执了。 其中又以王延几人态度最坚决最忧虑的。 寇子文在他们眼中,已经沦为佞一的人物了,痛心疾首又气愤,为寇太师不值。 “诸位,诸位!” 司马超来了,刚好当和事佬,他低声音,“这是帝帐,这是帝帐啊!” 王延几人也不是没有劝谏过燕殷,可燕殷不悦,怒而将他们屏退。 都试过几回了,还差点挨了脊杖,王延几个只得忿忿住嘴,寇子文脸铁青,一拂袖,“不知好歹!” 他容光焕发,又站回了帝帐内首位了。 至于武将首位的,站的则是司马超。 司马超温言劝得两句,里头内侍就出来传话,燕殷宣几人进去。 里头还有烟雾的气息,刚进帐内,都适应了一下,司马超半点异样也没,仔细给燕殷禀告了军中诸事,便退到一边。 接下来,就轮到寇子文的表演。 他最近确实意志风发,他进药有功,又因为药物供应及时,燕殷还未尝到断顿的滋味,体会到的都是好处,寇子文已成功晋身帝皇跟前的第一贴心亲近人,几乎可以和他爹在时相比拟了。 好处,那当然是大大的。 挤兑了王延等人一番,帐内最后只听见他的声音。 司马超没吭声,透过薄薄灰蓝的烟雾,他不动声将视线投到燕殷的脸上。 细细睃视,再一次落在对方的左眼角。 经过多次打量,司马超发现了燕殷左眼角有一个小小的坑,很薄,很浅,不注意不近距离,本留意不了。 但在光线充裕时,却能看得见,那地儿,确实有个小小的坑。 半个指甲大,很浅很浅,像胎记,也像小时候留下的一点小小疤痕。 ——第一次发现这个坑时,司马超却想起的燕长庭,因为对方眼角这个位置,刚好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 待回到自己的营帐。 司马超如今的营帐,早已今非昔比了,他自暗格处翻出一个掌厚的匣子,打开,里头是一卷泛黄的文书。 这是太.祖回忆录。 成功人士都喜做的,开国之后,立宗立庙重修族谱,里头还有一册太.祖亲笔的序言。 司马超翻开其中一页,他已经看过多次,食指放在上面,这一行,写着,“……吾母发于陈塘元氏,自幼聪,体貌端庄贤淑,其眼角有一红痣,除此,吾眉目最与之相类,……” 太.祖的亲娘,眼角也有一颗红小痣。 太.祖虽然没有遗传到这一点,但他儿孙却有好几个有,譬如燕长庭,又譬如那个岐山王。 不独独燕长庭有的。 他救的那个人,就是被灰衣人追杀拖下水救回来的那个,已经醒了。期间灰衣人有设法侦查过,但他在司马超这边的眼线远不如盟军深入,司马超了个替身,顺利挡了。 那个人,已经清醒并提供了一条非常有价值的线索。 他当年是闵姑身边的人,深知秘密一吐必死无疑,大家无论怎么熬刑都死活不松口,熬到今时今已经差不多灯枯油尽,在司马超的人承诺带他归乡并付诸实践之后,他最后把消息告诉了对方。 那人说:“……多的我们也不知道,但小的当年听闵姑说,那人,和景安轩有些关联。” 那人,什么人? 当年五旬上下,高瘦,男人,先后几次与闵姑联系,其中最多是在前朝行十四皇子天花养病期间,回后又有至少一次。 那人没看见对方正脸,但他很肯定回后,闵姑曾偷偷溜出香云和对方见过一次。 嗯,出香云,但没出皇城。 女嬷嬷是不能私出廷的。 那意思就是说,对方能进,且是光明正大进来的。 这年纪和体貌特征,都和昂州刚送来信,和灰衣人对上了。 那么,这灰衣人的身份,就很耐人寻味了。 还有,景安轩。 这个景安轩,是后廷一个不起眼不出名的殿,住的是太.祖后身份地位最尴尬的一个人,太.祖真正意义上的原配,开国后却没能被封后,最后还是燕殷登基用得上才被扒拉出来安个太后名头丢到永安后殿的那位,最尴尬最透明最没有存在的——梁太后。 当年的静妃。 活了一辈子,尴尬了一辈子的梁太后。 “梁太后吗?” 司马超觉自己抓住了什么,只差一点,他就可以把所有的线索连接在一起了! 他也是个异常锐,他当即下令心腹返回皋京,把能到的,所有和景安轩梁太后有关的,还有,所有当年开国前后,太.祖阵营的,各个敌对阵营的,顶级高手,不管符不符合条件的,都给他过来。 他甚至借了那个“西域商人”手,通过寇子文,把中秘档都了出来。 很多很多,眼花缭,七八糟,司马超都1亲自一一阅看,不遗漏半点不假手于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 他终于发现了第一个线索。 ——梁太后,在燕长庭和燕殷出生的当年,也得了一个孙子。 唯一的一个孙子。 说来可怜,作为太.祖原配,前有负心薄幸的男人,后在她失踪期间有新娶进门的新夫人,最后还有个才是真的初恋。 梁太后生有二子一女,长子,在她遇兵失踪期间死了,年仅九岁。 女儿,好不容易养大,最后远嫁和亲,也英年早逝。 最后一个小儿子,却注定出了不了头,封了一个最末等最不起眼的双字王,就被遣出京去就藩了。这个小儿子虽然在兵祸中侥幸活下来,但当年年纪太小,受了惊悸,就藩途中一场风寒也没了。 家眷原路折返,最后在皋京的王府生活,基本没人留意。 同年,小王妃产下遗腹子。 说来可悲,龙子凤孙,当年是有三个出生的,两个赫赫耀目,而最后一个却甚至没人知晓。 “当年,出生了一个,梁太后。” 看完了中的玉牒秘档,司马超开始花费大量的力去寻找这个符合条件的绝顶高手。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