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鱼一看这毫无章法似野生的油菜花地就知道,肯定是耕的时候河内人手不够,为了不使地空着荒芜了,只能让人在赵长城下这片空地上随意撒上油菜花的种子,任其自由生长。 油菜花开,正是养蜂人最的地方,这里看似没有人烟,其实在花海深处某一个角落里,可能就隐藏着养蜂人居住的窝棚和或散落或聚集的蜂箱。 养蜂人藏在花海中,老远就看到了风飘扬的旗帜,上面是一个“秦”字,马车后面虽然跟着的是衣衫褴褛好似饥民的队伍,但簇拥着马车的,可是甲衣盾牌戈矛刀剑齐全的秦军卒,拉车和随从将领骑着的马,也是难得的良驹,养蜂人就知道,这应该是秦国的哪位贵人出游赏花来了,话说,自从这里的花海开放之后,每出游的贵人可真不少。 虽然这位贵人马车后面偕老带幼跟随的饥民很让人疑惑不解很与众不同就是了。 养蜂人抱着蜂罐子出现在道路边上恭敬等候,如果贵人看上了他的蜂,就会买上一些,如果没有看中,或者不想买,也不会抢夺。 在河内,若是有抢夺庶民财务的官吏或豪强,告到官署那里,庶人不仅不会蒙受损失,还会获得多倍的赔偿。 死人了就更不得了了,随意杀死庶人的,若是指使奴仆杀死的,奴仆赔命,主人罚没财物,同时取消自己父兄儿女等直系子弟一个考官名额,且这相罪行被永久的记录在官员履历档案上,影响以后的升官。 若是自己直接杀死庶人的,将会虢夺官爵,罚没财物,严重的,自己也将变为庶人。 虽然庶人们对做官方面的事不是很懂,但庶人们有了一个认知,那就是,在秦国,是不允许贵人们随意打杀抢夺庶人财物的,否则后果很严重。 所以,自从这片花海蜂大量产出之后,养蜂人每天都会盼望着出现一两个贵人,他好来推销自己的蜂。 他是去年才从秦国腹地迁过来的,只带了几l箱子蜂种,今年耕的时候,他发现这么大的一片地,都将种植油菜花,便提前将养蜂。果然,才季下旬的时候,油菜花便开始相继开放。 他见这片花海这么大,花朵开的这么多,这么,他便有些贪心,又多分了十几l个蜂箱出来,多酿了许多的蜂,若是不将这些蜂及时卖出去,等到夏最热的时候,他没有冰、没有窖,这些蜂一旦受热,可就要白糟蹋了。 秦鱼看到了养蜂人,停下吹笛,南孙上去询问:“何故拦车?” 南孙冰冷着脸,身上的煞气将养蜂人煞了一下,养蜂人将头又低下些许,双手颤巍巍的将蜂罐子高举头顶,尽量字句清晰道:“回禀大人,庶人乃是从 频迁徙而来的养蜂人,近酿造了许多好,想要...献给贵人品尝。” 南孙上下打量了养蜂人一回,没看到可疑之处,便道:“抬起头来。你是频哪个乡的人?” 养蜂人抬起头,仍旧不敢直视南孙,听到南孙的问话,回道:“庶人是频丰乡北九里人。” 南孙:“丰乡的乡啬夫还是秋莲吗?” 养蜂人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南孙,回道:“是秋莲的高徒,原篓女君。”秦国栎周边县乡女子做官已经成为一种风气,为了区别男女官吏,一般将女官称作女君,男官称作公。 秋莲公年纪大了,不再管理乡里政务,便去了频学室里去教导弟子,秋莲公的弟子中,因为原篓女君学的最好,最得秋莲公看中,所以,他们这些频乡里人就都知道她。 南孙脸缓和了一些,继续问道:“何故迁到河内?” 频现在可是秦国排名前十的富庶县,这养蜂人不待在频,迁徙到河内做什么? 养蜂人明显的紧张了起来,额头开始冒虚汗,但还是尽量镇静道:“小人因为没管好蜂子,蜇伤了县尉岳家的少子,少子才三岁,差点没救回来,庶人一家便被判刑,需要服苦役。去年听说,迁徙到河内便可得爵,可以以爵换刑。因为庶人是无心之罪,频县令怜惜庶人一家老小,便允许以一级爵位换取庶人一家老小的苦役,迁徙到河内,可重做良人。” 养蜂人将前因后果说的很详细,南孙没有听出不妥之处,便接过罐。 罐上面的盖子是一个倒扣的三足浅碗,罐口细窄,用木住。 拧开子,子上竟然嵌着一个只有半个小指细的玻璃条,玻璃条上挂着浓郁淡黄的蜂,因为被提起,整缓慢的向下动滴落。 养蜂人见南孙盯着这玻璃条看,便多解释了一句:“因为庶人蜂酿的好,这是汤君赏赐给小人的。小人自从得了它,专门供贵人用,庶人自己从未用过。” 南孙点点头,将子重新回罐口,对养蜂人道:“稍等。” 南孙将蜂罐子拿给秦鱼看,南孙和这养蜂人的对话,秦鱼都听在耳中,此时就对南孙笑道:“这里是河内,你也太小心了些。” 南孙:“在下是怕主君再遇到什么不可预料的意外。” 秦鱼被噎了一下,自从他被请去赵王做客之后,南孙自觉保护自己有失,便一改之前淡定作风,变的草木皆兵了起来。 秦鱼:“咳,这不平安出来了吗?赵国君臣可不敢留我们,他们巴不得将咱们赶出来的呢呵呵。”! 第152章 回到安 秦鱼买下了养蜂人所有的蜂,喜的养蜂人连连恩道谢,目送着马车徐徐而去,心道:真是个好心的贵人呐! 沿着道路越往南、往西,人烟渐渐多了起来,阡陌有度,沟渠纵横,房屋鳞次栉比,道路不甚宽阔,但也足够平整。 一看就是新修起来的里居。 秦鱼前头马车后头灾民的奇怪队形,引了农人来观看,里典得到了消息赶来,匆匆走到人群前面,向车队张望。 这个里典,自然是从老秦人中选出来的,他一看这悉的旗帜,一看这悉的赶车人,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还用说吗? 里典从人群中越出,站在路中间,九十度弯大礼深拜:“河内郡望县三里乡下从里典石勇拜见安平君!” 秦鱼从车辕上跳下来,走到石勇面前,将他扶起,笑道:“你认识孤?” 石勇动道:“小人乃是栎学室的一名弟子,您不认得小人,小人却是看着您..呃..因为您小人才能有机会在学室学习秦律,你是小人的恩人,是以小人认识您。” 好险,他差点就说他是看着安平君长大的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了。 秦鱼笑道:“原来如此。” 秦鱼细问了他所治的乡里的民生情况,又勉力了几句,便坐上车,继续驱车离开了。 但安平君回到河内的消息,却已经如长了翅膀一般,飞回了安。 安是河内的最东边,自从秦鱼滞留在邯郸的消息传到河内之后,白起就慢慢在安增兵,是以,安虽然城不大,但却已经是一个非常紧要的军事重镇了。 秦鱼在去安城的半路上,遇到了赶来接他的汤榆。 秦鱼看着汤榆身后一百骑兵,问道:“安不甚安全吗?” 汤榆一脸后怕道:“安非常安全,不安全的是您啊,安平君。” 秦鱼不皱眉:“我说,你们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你看没有你们援救,我自己不也顺利平安出来了?” 汤榆皱巴了脸:“多亏您家资巨富,能把自己救出来。” 从主君还在邯郸的时候,他就接到命令了,主君从齐国购买十万石粮食,出的都是自己私库的钱,可把他给 疼的,到现在都还觉着疼呢。 秦鱼让开身体,指着身后褴褛衣衫的赵人道:“我这钱可不是白花的,你看,这不是回了些本?” 汤榆看着后面的离人,非常想回怼,才三千来人,够做什么的?但对他来说,只要主君回来,就是白扔十万石粮食,那也值得,所以,他就展开笑颜,故意道:“这下油菜地有人打理了,主君您当真有先见之明,知道咱们河内缺人耕种,便带了这些人回来。” 秦鱼纳闷:“我看那油菜地长的好的,连杂草都不多。” 汤榆叹道:“那是因为前些天的时候,我已经雇佣人手去除过一次草了,那里基本上就是一片荒地,没有人耕种打理,野草尤其多,那一片差不多百多顷地,我都打算,接下来不再去除草,任由那些油菜花自生自灭了。现在好了,有了这三千来人,他们可以在夏收之前,先将那片油菜地打理好,等油菜地丰收之后,再安排耕田给他们耕种吧。” 秦鱼道:“你安排就是了。不过,现在赵国上下,差不多都已经知道,我这里有给他们的粮食,我估计,接下来的子,将会有更多的离人越过赵长城,往咱们河内而来。” 汤榆笑道:“好事啊,就是再来百万百姓,河内也收的下。” 秦鱼笑道:“这可不行,要是再来百万百姓,眼下河内是装的下,但等五年,等十年之后呢?子生孙,孙生子,十多年后,河内人口暴涨,土地可就不够分的了。” 汤榆笑道:“若真能人口暴涨,那可就天下太平了。” 秦鱼叹息:“是啊,诸国年年征战,人口怎么会暴涨呢?” 汤榆忙道:“安置离人的事,主君无需担心,咱们河内对此,已经很有经验了,臣会安排人手驻扎在赵长城外接应这些离人,也会定时让赵军俘虏去认领亲人,主君放心就是。” 秦鱼打起神来,笑道:“我自是相信你的。” 汤榆看着秦鱼,有些踟蹰道:“主君,您这次出行这样不顺畅,武安君,不大高兴。” 秦鱼一顿,不由将心提了起来,道:“武安君,很生气吗?” 汤榆有些不安的手道:“武安君喜怒不形于,也看不出来是不是生气,就是吧,我每次见他,都心慌的厉害。” 秦鱼也不再慢悠悠赶路了,他骑上马,让汤榆安置这些离人,自己带着南孙和艾茅快速朝安城奔去。 离人们见秦鱼翻身上马丢下他们走了,一开始还有些躁动的,等汤榆面带微笑,跟他们解释,自己是河内的郡丞,安平君将他们给他安置之后,人群便慢慢的平息下来,听从汤榆的安排了。 就是不听,安平君已经走了,他们也是没办法的。 秦鱼去见白起,结果在白起居住的宅子里,见到一个让他万分意外的人。 秦鱼惊讶道:“荀子,您怎么来河内了?” 荀子看着出去跑了一圈回来没有半点受到伤害的少年笑道:“老夫听闻安平君收服了四十万赵军,要大建河内的消息后,深觉奇异,便禀告秦王,来此游历了。” 秦鱼对荀子用‘惊异’二字来评价用赵军俘建设河内的举措有些赧然,他问询荀子:“您是什么时候到河内的?” 荀子笑道:“在正月的时候。” 秦鱼突然想起,正月里白起给他书信一封要他回河内,结果他在给河内的亲友挑选礼物的时候,被李牧发现身份,从而进入赵王。 白起当时没在信里说具体原因,现在来看,定时荀子来河内,白起才给他去信让他回来的。 秦鱼抱歉道:“武安君曾经给我送信,要我尽快回来,应该就是让我回来见荀子的,直到现在才回来见到荀子,鱼惭愧。” 荀子捋着胡须笑道:“老夫听说你被赵王请到王做客的时候,还曾向武安君请辞,打算去邯郸说服赵王,请他放你归秦呢,结果......” 荀子但笑不语。 荀子不继续说了,秦鱼非常想知道这个结果之后是什么,不催促道:“结果什么?” 荀子:“结果,武安君说:让他自己回来,他不需要人去救。” 秦鱼:...... 秦鱼心道,白起这是,气的不轻啊。 荀子见秦鱼面现忐忑,笑着安道:“武安君一直在安屯兵,并没有真的不管你的。” 秦鱼皱巴着脸:“我知道,唉,武安君估计这回气大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他消气?” 荀子摇头叹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安平君,这回你可是将大家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啊。” 秦鱼也叹道:“谁能想到,李牧竟神异至此,他居然能将一个八九岁的小童和一个大变模样的少年连想到一起,他平里都在雁门,多少年不回一次邯郸,结果我一去邯郸,他就也去了,人若是走背运,在哪里都要应下这一遭的,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咸,哪里也不去吧?” “你又不是将军,需要四处征战,就待在咸也并无不可。” 秦鱼抬眼寻着声音而去,见是白起,就打叠起乖巧的笑容来,跟白起行礼道:“见过武安君,武安君一向可好?” 白起冷哼道:“巧言令!”! 第153章 开战(霸王票 19) 荀子的儒家学说浓缩成两个字,即是“礼治”。 荀子的政治思想是“义立而王”,即主张用“仁义”和“王道”来完成天下一统。 如果孔子的儒是通过遵循“礼制”来规范君王士大夫等统治阶级的行为,从而使社会有秩序,从而达到国家治理的目的话,荀子的儒就是用礼义来制定王者之法,然后选择王者之人,来执行王者之法。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