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终于开口,他头也没回道:“首先,你看的懂经书吗?” 看不懂。 他问的随意,可这话又戳到了桑窈痛处,她憋了口气,打算给谢韫一个机会听他把话说完,忍住怒火,继续问:“其次是什么?” 两人已经走出枝叶混杂的小径,来到了一处相对宽敞的庭院,石灯里燃着跳跃的灯火。 他们一路没碰见什么人,只有偶尔经过的忙碌小沙弥,并不在意他们。 谢韫踏上台阶,道:“其次,请你别跟我撒娇。” 桑窈:“……” 谢韫推开房门,带桑窈走进去。 桑窈挣开谢韫的手,她实在是无语极了,道:“谁跟你撒娇了?” 房门被阖上,谢韫高大的身形笼罩住桑窈的身体。 密闭的房间让桑窈有几分害怕,她仰着脑袋看谢韫的脸,他神如常,看着有点冷淡。 他惯来如此。 桑窈扫了眼房间,连窗户也没开,她心想,这人该不会是想把她关起来然后为所为吧,不然大半夜把她带这来干什么? 谢韫又道:“想吃什么?” 她的害怕瞬间被饥饿覆盖,桑窈不确定的询问道:“……我还能点菜吗?” 谢韫点了点头,道:“当然。” 桑窈心想,像谢韫这种有特权的人就是不一样,都来庙里了,居然还能点菜? 她咽了咽口水,怀期待道:“都有什么?” 谢韫:“什么都有。” 桑窈道:“那我想吃腿有吗?” 想必是没有的,寺庙不沾荤腥。 谢韫却嗯了一声。 桑窈惊喜的睁大双眸,但她想了想,觉得就算有,在寺庙里吃腿也多少有些不太好,她朝谢韫道:“我想吃八宝豆腐,还有糯米糕。” 顿了顿,她软下目光,试探道:“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谢韫温和道:“不过分。” 桑窈开心极了,她的看向谢韫,道:“谢韫,你真好。” 但是就算这样,她待会也不会允许他为所为的,她严肃的想。 谢韫颔首,坐在了太师椅上。 没过一会儿,送饭的小沙弥便走了进来。 他低头,将手中的瓷碗放下,然后退了出去。 桑窈喜喜的走过去,只见桌面上并不是她想要的八宝豆腐和糯米糕,而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清汤见底,旁边浮着几翠绿的青菜。 虽然素,但很香,桑窈第一回 闻这么香的素面。 这对于饿了半天的桑窈来说,十分有引力。 但她刚才要的本不是这个。 她看了看谢韫,又看了看眼前的素面,终于后知后觉出方才谢韫是在戏她。 虽然她也很想吃这碗面,可是这个男人他怎么那么讨厌,明明只有面还偏偏要问问她。 她恼羞成怒指着谢韫,道:“你刚才是不是在骗我?” 谢韫否认道:“圣上带了御厨,他那儿确实什么都有。” 他看了眼桑窈面前的面,又继续道:“你不喜吗?” 桑窈憋住气愤,慢慢的坐了下来,捧着面碗低声道:“……喜。” 她低头吃着面,谢韫一言不发的坐在她的对面。 桑窈一开始因为饿吃了有点快,后来突然间意识到谢韫好像在看她,便放缓了速度。 她一边小口的吃着,一边想,她的吃相应该还可以吧。 吃了一小半,桑窈终于没忍住偷偷瞥了眼谢韫。 结果正好对上男人的目光。 桑窈心脏停了一瞬。 现在避开总显得她像是偷看似的,她强行控制住自己跟他对视,然后放下筷子,由衷道谢:“谢谢你。” 其实她还想说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她的地方,他尽管说,但是因为说过太多次,于是她又把话憋了回去。 谢韫看起来不像是会有什么找她帮忙的样子。 谢韫嗯了一声,坦然接受了她的道谢。 桑窈觉得自己应该再说点什么。 她想起了自己曾经托陆荔问他的事,直到现在,陆荔都没给她答复,桑窈怀疑陆荔可能是忘了。 其实答案也不重要,她一点也不关心。 而且这事听起来太假了,真的不值得去问。 可万一呢? 万一是真的,她现在就得考虑端着饭碗出去吃了。 要不还是问问吧,又不会掉块。 她试图引入话题,但她实在是不会聊天,一点也不懂得说话的艺术,开口突兀的问了一句:“你最近……怎么样啊?” 问的什么鬼东西? 怎么那么奇怪。 谢韫道:“好。” 桑窈哦了一声,又捏起了筷子,她垂下目光,道:“那……你跟太子殿下最近说话了吗?” 谢韫道:“说了。” 桑窈又哦了一声,继续道:“那殿下可有问你什么?” 谢韫沉默了会,然后明知故问道:“你指的是哪方面?” 桑窈又开始心虚了,她挑起一面条,声音很低道:“就比如问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打算啊,就比如……定亲之类的。” 顿了顿,她又开始给自己找补道:“你不要多想,其实我也就是随口问问,因为那天我堂姐提起了这件事,她特别好奇。” 谢韫双腿叠,目光静静的落在她身上。 “你堂姐为什么好奇?”他道 桑窈被问住了,她夹面条的手轻轻一顿。 片刻后,她灵机一动,慢声道:“大概是因为……她喜你?” 偷偷喜谢韫的人那么多,多她堂姐一个也没什么。这样说简直合理的不能再合理了。 谢韫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只是她扯谎的迹象太过明显,心虚简直写在脸上,这样还不如对他说实话。 是她就是她,非要扯出一个堂姐来。 谢韫望向面前这个小口吃面的少女,隔了一会才道:“那请你转告你堂姐,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她就知道这件事不可能是真的! 桑窈咽下口中的面条,道:“哦。” 沉默间,房门被敲响,陈坷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叙白,你睡下了吗?” “我这边有些事想要同你商讨一番。” 桑窈一惊,瞪大双眸,她倏然放下手里的筷子,急声道:“怎么办?” 谢韫站起身来,瞥她一眼,浑不在意道:“不怎么办。” 他只是让桑窈进来吃个饭,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见人的。 但桑窈不这么认为,他俩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这要是传出去她还嫁不嫁人了。 谢韫走上前去开门,全然没有要让桑窈藏起来的意思。 桑窈都要急坏了,她匆忙站起身来,甚至带落了瓷碗上的筷子。 可这禅房不比皇,房内简直一览无遗。 想钻个桌底都没桌帔给她挡着。 而此时,谢韫已经走到了门前。 他打开门,陈坷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邸报。 桌前的瓷碗以及掉落的木筷率先映入眼帘,陈坷诧异道:“叙白,你还没用晚膳吗?” 谢韫回头,原本应该坐在桌前的少女已经不见了,房内空空,唯一的异常,是他的榻。 原本叠放整齐的被褥被堆在一起,中间轻轻隆起一块。 真的很难不注意到。 亏那个苹果想的出来。 谢韫面复杂,多少有几分无语,他并未解释,直接道:“怎么了。” 陈坷行至桌前,将邸报按在桌上,叹息道:“还能是什么!上回你跟我说要注意李之书那个人,碰巧我有个得意门生不久前外派到那,我便让他顺手查了查,结果你猜怎么?” “李之书一开始入仕本就不是因为才德出众被地方官举荐,而是花钱跟人买的官。职位不大,油水不少,这些年不断升迁,暗中竟也开始卖官了,虽都是些小地方小职位,但你说他这若是成了风气,这不是霍朝堂吗!” 他一口气说了一堆,等着谢韫跟他一起商量怎么对付这人呢,结果就发现谢韫好像没怎么听他说话。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