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尝过肠,放下心来,道:“那就给我来两套卷肠的。” 猪肠都是提前煮的,煎一下就行,至于做蛋灌饼的一套程,林稚已然悉到不能再悉,不过片刻,两套升级版蛋灌饼就已经递了过去,“一共二十文——小心烫。” 见自己的早点有了着落,那人喜滋滋地正要接过,听到林稚这句提醒,连忙用袖子垫着手掌接了过来,心道:“这卖饼的小郎君真是细心,要不是有他提醒,此番可能真要烫到手了,到时又要被夫人念叨……这小郎君真是细心!” 他忙道:“谢谢你啊小郎君,你这饼做得这么好吃,到时我一定替你好生宣传一番,放心吧!” 闻言,林稚的心里暖洋洋的,舒颜一笑:“多谢,那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 旁边的胡大郎已经炸完第一轮饼,正在中场休息,终于有时间和林稚说话了:“林小郎君,你这肠里面……装的是猪啊?” 他刚刚忙着炸油饼,并未看到客人试吃的那一幕,所以才有此一问。 林稚也不着恼,手上煎饼的动作不停,很有耐心地解释:“对,是猪肠。胡大哥要不要尝一尝?香得很。” 听到这话,胡大郎出了和刚刚那客人一模一样的复杂表情,但架不住林稚的撺掇,还是决定尝一尝:“一就算了,我吃一块你切出来的这个就行。” 吃过之后,胡大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是好吃的!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 林稚道:“我这里还有很多,胡大哥要是吃的话,可以从这里拿。”这话倒是没错,今他至少准备了五十多猪肠,富裕得很。 胡大郎连连摆手:“那怎么好意思!我都吃了你那么多东西了……对了,今的油饼炸得火候正好,你快来尝一尝!” 朋友嘛,就是你吃吃我的东西,我吃吃你的东西,林稚也没推辞:“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油饼泽金黄,咸味适中,外酥里软,蓬松柔软不浸油,吃起来一点都不腻,入口还有股淡淡的甜味,很是好吃。若是配上一碗豆浆,就是一顿可口的早点。 林稚边吃边客观评价道:“好吃!不愧是‘胡大油饼’。” 胡大郎嘿嘿一笑。 有了他二人做打底,来买升级版蛋灌饼的人越来越多,一开始还有客人试吃,后来担心买不到,连试也顾不得试,直接开买。 不到两个时辰,几十套饼子销售一空,单营业额也有了新纪录——今竟足足赚了四百文! 林稚美滋滋地收了摊。 距离他租间店铺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加肠版蛋灌饼一经推出,瞬间得到了人们的广泛好评,大街小巷,人们的客套问话都从“您吃了吗”变成“您吃蛋灌饼卷猪肠了吗”,可谓是临安新一景。 几天的加肠蛋饼卖下来,算是打开了销路,见人们对于加料版蛋灌饼接受良好,林稚准备再置一批新的小食,挑了个闲适的下午,出门上街。 参考现代煎饼的小料,虾饼、排、骨相连、卤蛋……就照这个买。现成的作业摆在面前,不抄白不抄! 虾子价贵,骨相连做起来麻烦,经过一番烈的思想斗争,林稚决定先买卤蛋和排。 蛋易买,卤料自己做就是,卤蛋好说,铺里却是没看到排的身影。 林稚这才反应过来,本朝本还没出现排……无法,只好买些自制。 蛋煮扒皮,扔进锅里,放花椒、八角、香叶、糖、酱油慢慢卤着。片开,用刀背轻轻捶打,加黄酒和五香粉略作腌渍。 没有面包糠,只能用馒头糠代替。馒头片放锅里煎至酥脆,捣碎成小颗粒,排两面拍上生粉,裹上蛋和馒头糠,炸到两面金黄出锅。 一口咬下直酥得掉渣,外脆里,鲜多汁。 这时卤蛋也差不多好了,蛋白染上浓郁的酱,切开一个,咸香扑鼻,香浓入味,林稚觉得自己一口气能吃三个。 不出意料,排和卤蛋一经上市,又是掀起了一阵购买热。 这林稚起起得晚了,匆匆忙忙推着炉车赶到早市,将工具仔细点数一番,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带擦拭手帕。 顾不得这些,他叹了口气,投入到繁忙的煎饼工作之中。 快要收摊的时候,穿锦袍圆领的少年一蹦一跳地闯入他的视线,孟淮安来了。与往不同,今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 林稚不由得多看了对方几眼。 那男人身量颀长,快比自己高出半个头来,深衣墨靴,一头黑发用白玉冠半挽着,皮肤白皙,眉淡黑,长眉细目,端的是一派俊美至极,就是表情冷淡肃清得有些吓人,几乎能把人冻住。 年纪不大,想来应该是孟淮安的某个同窗。 待二人走近,林稚抬起头来,还没开口,孟淮安扑哧一声乐了出来:“林小郎君今这副打扮,很是新奇啊。” 对方新雪似的脸上沾了不少炭灰,黑一块灰一块,活像只小花猫。 林稚眨了眨眼,反应过来,想到此刻脸上一定不太能看,抬手蹭了蹭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忘记带帕子了。”又问孟淮安:“今还是老样子?” 孟淮安点头:“对,还是老样子。” 孟淮安每次来点的东西都一样,都是加肠加蛋,一来二去,林稚便记了下来。 他边煎肠边问孟淮安身边的那个男人:“客人要吃什么?” 闻言,孟淮安同样扭头问道:“阿兄,你要吃什么?” 林稚刚要给猪肠翻个面,听到这话,拿铲子的手顿住了。 “……” 林稚:“啊?” 作者有话要说: 稚稚:老公收到了,很意,五星好评。 第7章 香炸藕夹 这人居然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大理寺少卿孟琼舟…… 谁能想到,慈幼局那群经常嘴里跑火车的小豆丁,这次说得居然是真的!这位孟少卿,当真是气度不凡、俊美无双。 说好的面黄肌瘦呢?说好的形容憔悴呢?林稚上下扫了一眼身材健美的男人,甚至觉得他有腹肌。 和对方相比,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得了厌食症的人。 简直一点都不科学! 他恨恨地把猪肠翻了个面。 说来奇怪,孟琼舟不是厌食吗,为何会来他这里买吃食? 正思索着,突然觉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林稚抬起头,正好撞进孟琼舟那双深眼眸。 他尴尬地想:“他肯定觉得我现在这副尊容很有伤市容,要不然怎么盯着我看了那么久。” 见他望过来,孟琼舟开口道:“和你一样。”声音又低又沉,直叫人听得心头一颤。 “哦,行。”孟淮安转头传话:“林小郎君,麻烦你再做一份卷肠卷蛋的。” 林稚点点头,动作练地在平底铛上又了肠。 切卤蛋,卷生菜,把做好的蛋灌饼递过去,他照例说一句“小心烫”,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 这只手白皙修长、骨匀称,掌心里赫然躺着一方素帕,孟琼舟低磁的声音在林稚头上响起:“擦擦脸。” 林稚一愣,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他伸手接过:“谢谢。” 不光是他,就连孟淮安都惊了:他哥什么时候会做这种怜香惜玉的事了?不对,怜香惜玉这个词语好像有点奇怪……他忍住没出声,把头扭到一边假装看风景。 手里的素帕子绣着绿竹,剪边的花纹繁复古朴,巧美观,一看就是出自能人巧匠之手。 用这样的帕子擦自己脸上的炭灰,未免太过暴殄天物。 林稚罕见地有些不知所措,正犹豫该如何是好,孟琼舟已经转身离开了。 见状,四处看风景的孟淮安马上把头转过来,“林小郎君你先忙着!”喊完这一句便去追他哥了。 鬼鬼祟祟跟在孟琼舟身后走了几百米,孟淮安终于忍不住了:“阿兄,你刚才……为什么要给那小郎君帕子啊?” 顿了片刻,孟琼舟道:“他脸花了。” 那意思是:他脸花了,我让他擦擦,很正常。 孟淮安:“……” 他哥可从来不是这般知疼着热的人。 自及冠以来,不知有多少女郎明里暗里向孟琼舟送过秋波,全都无一例外被他拒绝,甚至有一次还将一个小娘子哭了。 秦柔为此很是伤了一番脑筋,连夜审问孟琼舟,结果被他一句“我既对人无意,就不该吊着对方”给堵了回来,从此任凭媒人踏破门槛,也再不心他的婚娶一事。 孟淮安瞅着他哥拔的背影小声嘀咕:“莫非阿兄看上那小郎君的某个亲眷了?不然的话怎么会如此殷勤,可疑,太可疑了!可是好像也没听说过林小郎君家里有什么姊妹啊……” 林稚最后到底也没用那张素帕擦脸。他将帕子清洗干净,好生叠放起来,准备找个时间还给孟琼舟。 少卿大人体恤民情,对他这种市井小民都关怀有加,他怎么能不识好歹,真的用了人家的帕子擦脸?不合规矩。 不如想想今晚卖些什么。 蛋灌饼卖得再好也只能卖一个上午,与其白白浪费下午和夜晚的时光,不如利用起来,再赚些租店钱。 想来想去,林稚决定在夜市卖藕夹。 本朝的藕夹不叫藕夹,叫“夹子”或者“夹儿”,用料也不只用藕片,还有茄片、菌片或笋片。 临安夜市的夹儿有几十种:蛾眉夹儿、笋夹儿、油炸夹儿、金梃夹儿、江鱼夹儿、肝脏夹儿……还有各种各样的素夹子,统称为“诸油炸素夹儿”。1 这么多种类的夹子,独独没有“猪夹儿”。于是,林稚准备重振兴本朝猪大业,卖猪藕夹。 正好前买来的莲藕还有剩余,便拿来试手。挑细均匀的藕段,削皮切成厚薄一致的藕片,带点肥的猪剁成糜,加葱姜末、酱油和盐调味,夹在两片藕片中间。 取面粉和水,打一颗蛋,调成面糊。藕夹在面糊里打个滚,封住口,放油锅里慢煎,颜变成金黄后夹出。 林稚从前也吃过蒸的藕夹,酥软绵糯,味道也很不错,但总觉得不如炸过的好吃。 沥过油的藕夹撒上孜然和椒盐,黄澄澄、油润润的。咬一口,面糊口松脆,香甜脆口的藕片夹着鲜多汁的馅,口丰富,香酥可口。 为了平衡荤素,有了馅的藕夹,自然也少不了素馅的。 素馅藕夹和馅的做法大差不差,只不过里面的馅料从糜换成了葱段。大葱切好,用酱油、盐等调料腌制,在藕片中夹好,炸过以后味道酥脆可口,不比馅的味道差。 然而事实证明,还是馅的藕夹卖得更好。 林稚推着炉车来到夜市,刚把东西摆出来,便有客认出了他。 “呀,卖蛋煎饼的小郎君来夜市了!” “这下好了,不愁晚上没嚼头了。”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