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三常常上山砍柴打猎,指着东边道:“这里下去有一个山,快走。”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透了,要是再淋雨,一定会染上风寒,这种时候染病,无异于死路一条。 十几人跟着杨老三往山的方向走,他们走得很快,不一会儿,到了一处口前。 还没进去,他们就听到了说话的声音。 黄娘子大喜:“在这里,他们都在这里!” 程弯弯迅速走到山口,因为光线原因,看不清里头,她大声道:“这里可都是槐花村的村民?” 她话音一落,就见一个身影冲了出来:“小的见过恭人,这里共一百二十人,都是槐花村的人。” 她定睛一看,是周勇,也就是跟在赵大山身边的小厮,看到周勇平安无事,程弯弯那颗老母亲的心才终于落回肚子里。 而山里的许多人也都走到了山口,一个个涕零。 “是穗恭人来了!” “赵大人的亲娘穗恭人来救我们了!” “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太好了太好了,咱们槐花村有救了。” “……” 村民们喜极而泣,纷纷跪在地上给程弯弯磕头。 黄娘子看到了自家男人,大哭着扑进了男人怀中…… 而程弯弯的视线在人群中扫了一圈,忙道:“大山呢,他在哪里?” 周勇的眼泪顿时就出来了:“大人、大人他……” “穗恭人,都是老婆子的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大哭起来,“上山的时候,突然有块大石头滚下来,赵大人为了救老婆子,自己却……我老婆子年纪大了该死,可赵大人还这么年轻……我该死,真该死啊,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程弯弯的腿突然一软。 程甲和程乙一左一右扶着她,不敢松手。 她深一口气,稳住身形,大步走进山,周勇带着她走到了山最深处,的地上垫着一些干草,赵大山就这样躺在地上,身上盖着周勇的外衫。 他的头上胡着布条,布条早就被血水染了,脸苍白,嘴干枯,身上似乎还在发热。 “大山,你要住……” 程弯弯席地坐下来,紧紧握住了赵大山的手。 周勇跪在地上,自责的抹眼泪,仔仔细细说了赵大山几处受伤的地方。 一是后脑勺,被大石头砸破了,二是右手,被大石头骨折了,三是右腿,被擦破血了…… 最严重的就是头部的伤。 若不是她找来,或许,大山不过今天晚上…… 和赵大山一同前来南的两位户部大人低声道:“穗恭人,还有其他人一同前来吗?” 他们以为是朝廷派了人手前来救援,可是刚刚,他只看到了零星八个衙差,而且没有带任何食物药材前来……这山里的人,两天两夜没有吃任何东西,且有一大半都生病了,最关键的是,赵大人伤的极重,若是不及时治疗,恐有命之忧。 “接近百个村庄受灾,知府大人那边的人手已经安排不过来了。”程弯弯垂着眼眸道,“山里光线太暗,辛苦两位大人帮忙去找找干柴。” 周勇颓然道:“山里有柴,可是没有火折子……” 正因为如此,这两天好多人都病了,他也试过钻木取火之类的,可哪怕是干柴也有些,生不出火来。 还不等程弯弯说话,程甲就开口:“恭人带了火折子,赶紧把干柴搬过来。” 程弯弯沉默的从袖子里拿出火折子递过去。 等围在边上的人都去搬干柴之后,她立即买了退烧药和消炎药进赵大山的嘴里,然后用矿泉水给灌下去。 第633章 只有老弱妇孺幸存 有了火,山里的光线就亮起来。 一堆火在赵大山身边烧起来,紧接着,其他人纷纷过来借火,点了不少火堆起来。 程弯弯坐在地上,借着火光仔细看着赵大山后脑勺上的伤,布条撕开后,出触目惊心的伤口,一大块皮往外翻着,也不知道有没有染。 这样的伤,放在现代必须得起来,可是她不会,应该说,她连普通的针线活都不太会。 她回头,缓声开口:“哪位嫂子的针线活比较好,能过来一下吗?” 黄娘子立即起身走来:“恭人,我会补绣花,针线活不说多好,但在槐花村能排上号。” “那你过来帮我的忙。”程弯弯从身边拿出一瓶消毒水,换成了竹筒装着,递到黄娘子手上,“先把他后脑勺上的血水之类的洗干净。” 她的手在抖,心绪也有些沉不下来,她怕自己中出错,只能给其他人来干这件事。 黄娘子得知自己男人没死之后,整个人就沉稳多了,她接过竹筒,拿起一块不知从哪儿来的干净的细棉布,仔仔细细给赵大山清洗伤口,过程中,赵大山没有任何知觉。 过了好一会,伤口变得干净,程弯弯看到了血里的头骨,她的心顿时一阵颤抖。 黄娘子的脸也有点白:“恭人,我帮赵大人把伤口包起来吧……” 程弯弯摇头,又拿出手术专用的针线递到黄娘子手中:“把这道伤口起来。” “什、什么……”黄娘子以为自己听错了,“伤口?啥意思?恭人,民妇听不懂……” 程弯弯捏着拳头。 她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作,可不能放任不管,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轻声道:“你就当这是一块破了的布,需要用针线起来,别耽误时间了,开始吧。” “我、我……” 黄娘子本就不敢应声。 程弯弯闭上眼睛:“这是命令,所有后果我来承受。” 黄伟走来,握住子的手:“你听穗恭人的就是了。” 黄娘子只好哆哆嗦嗦将针线拿手上,她男人无声的看着她,她才终于有了些许勇气,渐渐地冷静下来。 针线都已经穿好,她只需要作就行,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就是一块布,她把这块布好就行…… 她开始作起来,当沉进去之后,她就忘了刚刚的惶恐,低着头,一针一线极其细密,不一会儿,就将赵大山后脑勺上那个巨大的伤口给起来了…… “多谢。” 程弯弯轻声开口,然后拿出干净的纱布,帮赵大山将伤口仔细的包起来。 紧接着,她用身体挡住众人的视线,给赵大山喂了一些针手术后必须服用的药物。 最后,再处理右臂和右腿的伤……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被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虚的坐在地上。 山里的众人看着她,谁都不敢说话。 赵大人在他们村里出事,这可是穗恭人的亲儿子,他们这些人怕是…… 程弯弯休息了好一会,这才有力关注槐花村的事,她缓声开口道:“不是有两百多人一同上山了么,怎么只剩下你们这些?” 在场的村民仅有七八个中年男人,其余全都是老人、妇女和孩子。 一听她这么问,许多人小声哭起来。 槐花村里正走出来,哑着嗓子讲了事情的经过。 他们两百多人跟着赵大山往山上走,选了一处水不太猛的河道逆而上,那些临时的船一下河道,就被给冲翻了,好几个孩子当场就被水冲走……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村里的男人们手牵手连起来,形成了一道脆弱的人墙,他们站在水中,努力挡着,保护村里的老弱妇孺先走…… 最后活下来的男人,只有在前面开路的四个汉子,以及殿后的另外四个,黄娘子的男人就在其中,所以他才活了下来。 程弯弯腹中千言万语,张了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多了为了利益争夺的人,总是有些不愿意相信会真的有人愿意为了救别人而付出生命,可这件事,确实是真实的发生了,不然,这么多老弱妇孺,又怎么会安全渡过那条湍急的河呢? 里正惶然问道:“穗恭人来了,朝廷的人一定也会来,我们会有救的吧?” 程弯弯点头:“当然会有救,不过现在外头雨大,朝廷的人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来,大家先好好休息,保存好体力。” 槐花村一百多号村民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在这里躲了两天,眼看着水势一点点涨上来,眼看着整个县城被淹没,他们真的怕……怕被遗忘,怕被放弃,怕死在这山里…… 但有穗恭人这句话,他们相信,朝廷一定会来。 “穗恭人,这里有些野果子。”一老妇颤颤巍巍走过来,手里拿着四五个枣子,“山上的动物都跑光了,就剩这些野果,还请穗恭人不要嫌弃。” 这老妇,就是赵大山豁出命救下来的人,夫家姓杨,村里人都叫她杨三婆。 杨三婆一直坐在角落里哭,无比的自责因为自己而害得赵大山至今昏不醒,她两只眼睛都哭肿了。 程弯弯心想,若是她不接这野果子,杨三婆怕是会躲起来继续哭。 她只好将野果接过来,弯出一个浅笑:“谢谢。” 杨三婆的神情轻松了一些,好像完成了一件神圣的大事。 程弯弯拿着野果,轻轻咬了一口,很酸涩,不是很好吃,但她却听到了周边咽口水的声音。 抬起头,看到许多孩子盯着她,不,是眼馋的盯着她手里的果子。 那些妇人赶紧将自家嘴馋的孩子拉走了,不许在这里丢人现眼。 程弯弯开口询问:“附近找不到任何吃食吗?” 里正叹了一口气:“这附近只有一棵野果树,逃上山的第一天就被我们全部摘下来了,一人分了二十多个,幸好杨婆子还留着四五个,穗恭人赶紧吃吧,虽然有点酸,但好歹能填填肚子。” 程弯弯点头表示了解。 她看了一眼山外,天已经完全黑了,夜晚的山林很多看不见的危险,这时候出去“找食物”显然不行,只能再等明天了。 她其实没有那么饿,她将剩下的三个野果递给最近的三个小孩子:“我不饿,你们吃吧。” 那几个孩子的娘亲立即开口:“穗恭人,他们吃过了,一点都不饿……” 说着,忙将自家的孩子给拖走了,丝毫不给程弯弯任何机会。 他们这些人的命不值钱,死了没什么,穗恭人绝不能死,必须得活着等来朝廷的救援……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