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情总是有备无患的更好。 这也是二叔一向做事的风格。 去年冬天,辽国南征终于拉开了序幕,耶律珍为帅,集结了现在辽国几乎全部能机动的军队,再加上伪赵、伪齐几乎所有的军队,拢总算下来近五十万军队,几乎于一倍于此的民夫,在南往荆襄方向,江淮方向,向宋朝发起了全面进攻。 但整整一个冬天,大辽军队的进展极其有限。 在南方向上,耶律隆绪与王柱在南平原之上斗,三个月的时间,也只不过是让王柱放弃了南盆地,退回到了襄樊地区。 而在江淮方向上,耶律珍亲自指挥,同样也收效甚微,江淮地区打成了一锅粥,可是徐州仍然牢牢地被宋军控制在手中。 被承天皇太后寄于极大希望的由刘整指挥的辽国水师,在江淮与宋军江雄指挥的内河水师的斗之中,不但没有占到半分便宜,反而因为在数量与质量的双重劣势之下,一个冬天,已经丢掉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如今只能集结所有兵力,在部分区域内抵抗宋军水师。 而宋军水师在占据了上风之后,也使得宋军能够更加游刃有余地在江淮战区之内抵挡住辽军的大举进攻。 这场耶律珍希望的闪电战,到目前为止,已经变成了一场有来有往的攻防大战。 在荆襄战区,江淮战区,辽人的确都占着上风,但也就仅仅是上风而已,想对宋军战而胜之,却是有心无力。 反而是宋军,开始了反击。 第一个吹响反攻号角的,是大宋的远洋水师。 由郑之虎统率的远洋水备,不但对伪齐沿海地区展开了袭扰,甚至开始直接攻击辽国本土。 在海上,辽国完全无法与宋人相抗衡。 辽国承天皇太后不是没有努力营建过海上水师,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远洋船队仅仅只出过几次海,便被宋人几乎给吃干抹净了。 没有陆上力量的支持,辽人在海上,完全没有任何的竞争之力。 辽国最终放弃了这个努力。 而现在,没有海上力量的他们,正在遭受着反噬。 卢本安在高丽,彻底放弃了海疆的防守,更是将沿海百姓后撤数十里,便是为了防备宋人远洋水师的袭扰。 现在齐国也不得不效仿卢本安了。 但这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齐国沿海诸地,也是齐国经济较为富裕的地区,要彻底放弃,可足够刘豫心疼一阵子。眼下齐国进攻的势头,在这些事情的牵扯之下,已经远远不像去年冬天那样凌厉了。 当然,这里头,也有刘豫借势一歪,找到了借口保存实力的原因所在。 可即便是辽人亲自赤膊上阵了,江淮战区也仍然稳如磐石。 今儿个这里被辽人夺去了,明儿个那里却又被宋军给抢了回去,来来回回,你争我抢,可战线却仍然稳在那里没有动弹。 这符合宋国的预期,但却不是辽人的希望。 而这一次,萧靖到京兆府,便是要联合张诚,在河东方向之上给予伪晋沉重的打击,从另一个方向上牵扯辽人的力,减轻宋国在襄樊以及江淮方向上的力。 萧靖心里其实没有底儿。 张诚与他们萧家,确切地说是与他父亲,有着深仇大恨。 张超便是死在自家父亲的长之下。 这一次之所以是自己亲自过来,便是为了展现西军的诚意。 京兆府周边已经在慢慢地恢复生气了。 在城市的周围,曾经被废弃的村庄,如今又袅袅升起了阵阵炊烟,鸣狗吠之声再次证明这地仍然是烟火人间。 道路的两边,有已经完成了耕的土地,而稍远一些的地方,更多的土地刚刚被焚烧过,原本那上面的比人还要高的野草,如今已经化成了黑乎乎的灰烬铺在地面之上。 萧靖看到一个年轻的妇人卷着脚,挽着袖子,掌着铁犁,驱赶着一头大水牛,正在那里翻地。大水牛埋首往前,铁犁行过,土壤便如同浪花向着两边翻开,将那些黑的草灰也一并埋在了地下。 拉犁的可不止是这头大水牛,大水牛的后方,还有两个七八岁的娃娃,竟然肩膀之上也套着绳索,躬着身子帮着大水牛在拉犁。 萧靖不由驻足。 “少将军,陕西路上屡受蹂躏,青壮损失极大,妇人犁田耕种,本是常事,其实在我们西北,当初这样的事情也很多,当年我们在外征战的时候,兴庆府外的那些田地,也都是妇人耕作的。只是这些年在王爷,哦,不不,是太师的带领之下,大家的子越过越好了,这样的情况才少了一些!”身边,一名护卫低声道。“这家人,要么就是家里男人死光了,要么就是去当兵或者服徭役,不在家。女人只能出来自己做这些事情!” “那两个孩子?” “对于穷人家来说,大牲口可是家里最为宝贵的财富。看这妇人宝贝的样子,这头大水牛,应当是她自家家里的,不是官府租借给她的,所以才这般惜!” “怎么能人比牲口呢?” 护卫苦笑起来:“少将军,穷人家,就是这个样子的。” “等我们收拾了柳全义,击败了辽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萧靖看向田里,那边耕田的妇人此时也停了下来,正直起转头看着他们,而那两个孩子也在看向萧靖,便连那大水牛也看了过来。“这样大的孩子,应当在学堂里读书,而不是在这里帮着大水牛犁地!”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