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诚接过水囊喝了一口,笑道:“吕文焕没有你想得这么复杂。而且他说的,从军事角度上来讲,都是正理。荆襄与江淮如果能联成一个大的战区,能够以长江为锁链,资源共用,统一调配,的确能更大地发挥出作用。” “但从政治上来看呢?”罗纲道:“是不是可以看作是某些人向你发起的一次绝妙的进攻呢?这件事情,你可以不应的。吕文焕在军事之上本身就具备一定的号召力,如果再让他担任了两个战区的统帅,那你在军中的声望,必然会被大大降低,这是某些人最想看到的。” “但是这样一来,对于整个辽国南征的抗击,却是最有利的!”萧诚道。“雨亭,辽国这一次的攻击,不发则已,一发必然如暴风骤雨,第一波,是最难捱的。所以这个时候,我们必须要把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抛开,先竭力全力扛过了这一波再说。” “真让吕文焕指挥军队抗过了这一波,则他的声望必然如中天!”罗纲冷哼道:“普罗大众看到的只是谁在指挥这场战事,却是永远也看不到,为了支援前线这场战事后边还有人不眠不休地做了无数的工作。” 萧诚大笑起来:“这话,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怎么啦,让你在云贵搞好大后方,不乐意了?”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我说得是什么!”罗纲哼哼道。 “你呀,就别替我这个心了!”萧诚微笑道:“专心做好你的事就好了,云贵,两广,这可是我们以防万一的退路所在,到时候真有个什么不妥,我们还有这么一大块地盘退守,可以东山在起。” “这么说来,你已经决定让吕文焕以兵部尚书的身份兼任两个战区的统帅了?” “是!” “哪只怕接下来吕文焕就会在淮东、淮西以及荆襄等地,都会提出一些人事上的要求了!”罗纲道:“除开吕端和石从明之外,还有谁被他重用,就可以看出这一次在背后推动这件事情的人是谁了。” “不得不说,这些人还是有相当的战略眼光的。”萧诚微笑道:“能够看出将荆襄与江淮两大战区连接起来的好处,所以说啊,咱们大宋从来不缺人才,缺得啊,就是能够放下所有私心杂念一心为公的神。” “你倒是有,但别人却在心心念念的谋算你!”罗纲没好气地道。 “没什么的!”萧诚道:“从一开始,我们不就是在努力建设一个由大家说了算,大家商量着办的朝廷的吗?从最开始的商业联合会到现在的廷前决议,国家大事放到了明面之上来商讨,来投票,这不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吗?我们从来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啊!” “这是你在台上,要是有朝一,你下了台,你觉得眼下的这种议事方事,还能继续下去吗?” “为什么不能继续下去呢?”萧诚一摊手道:“权力的下放是一个过程,当很多过去没有权力的人,突然发觉自己能够有力量影响到某一件事情的时候,你觉得他会轻易地放弃这种力量吗?不会的,谁要让他放弃,那就是他的敌人,他必然会想法设法将他击倒。” “可是现在具有投票权的侍制以上高官超过三十人,要把这三十余人中的绝大部分都拢在身边,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你没有发现你都有白头发了吗?”罗纲道。 “也没有那么难!”萧诚微笑道:“其实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真没有什么太蠢的人,大家也都能看到一件事的利或者弊,虽然有时候因为个人的立场问题而对某些事情持反对态度,但求同存异嘛,我们总是能让更多的人看到好的一面不是吗?” “其实我还是更喜一言堂!”罗纲哼哼道:“有什么事你一言而决,那来这许多吱吱歪歪!” “那样的确很。但是以后呢?”萧诚道:“我们这代人,觉得自己一直能够保持英明神武,但我们的接班人还能做到这些吗?我们能一心为公,我们的后来者能做到一心为公吗?” “这个有些难!” “不是有些难,是很难。绝对的权力,带来的是绝对的腐败!”萧诚冷然道:“所以我们从一开始,就要想方设法从制度之上来把这件事情锁死。” “很难一劳永逸的!” “但只要让普通大众看到这里头的好处,形成了习惯,以后谁想改变这个习惯,至少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萧诚道:“我们还很年轻,还有的是时间来慢慢地做这件事情。” “先扛过三娘子这顿暴风骤雨再说吧!”罗纲没好气地道:“过去还以为三娘子当了家,咱们有什么事都好说了呢,结果,她成了承天皇太后,我们的子越发地不好过了。” “她是辽国的承天皇太后。”萧诚淡淡地道:“而且我觉得她现在最想的,就是击败了我们,把我们两个捉到中京去。” “想得美!到时候你反攻打到中京的时候,我一定要跟着一起去,一定要把她给捉回来好好地问一问她,到底想做什么!”罗纲一提竿子,又一条死光皮在礁石之上努力地弹动着,看得萧诚哈哈大笑。 而江面之上,此时却也隐约传来了笑声以及丝竹音乐之声。 两人抬头,便见到一只巨大的画舫正从江中心驶过。 画舫宽阔的顶楼平台之上,衣着亮丽鲜的一群人正或坐或站,有的手持酒杯,有的手持笔墨,更有手持各乐器的人倚栏演奏,最中央,一群女子载歌载舞,身段妖娆,歌声曼妙!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