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黯然半晌,才道:“子玉大才,就不能让官家打消这个念头吗?我宁可死去,也不愿官家去当这个劳什子的宋王,这是对我们最大的侮辱。” 赵援默然不语,好半晌,这才拱手转身,缓缓离去。 身后,皇后两行清泪长。 赵敬没有等待多长时间,来自中京的使者,便已经然抵达了五国城。 与罗绎上一次轻车简从而来不同,这一次,却是浩浩十几辆车子,数百人,属珊军更是将这座小小的城池紧紧地围了起来。 过去,这里可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虽然驻扎着数千属珊军,但这些属珊军看守赵敬只不过是一个名义,主要还是把目光盯着周边的女真部族身上。 至于宋国的这些俘虏,没有人在乎他们,是死是活,更没有人理会。 这两年来,冻饿病殁的金枝玉叶王子王孙又岂在少数? 照样是往大坑里一丢,几锹土下去便尘归尘,土归土,来年上,万物复苏,莹莹青草长出,便连最后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孙淳笑咪咪地走下了马车。 作为承天皇太后的心腹嫡系,如今的孙淳身为政改之后的中京朝廷的吏部左侍郎,权倾天下,真可谓是跺跺脚,这天下便要震三震。 与萧二郎萧诚在江宁的政改稍有不同的是,承天皇太后并没有完全废除过去的国族归国族,汉人归汉人的两轨统治办法。 在上京,南院和北院仍然存在。 只不过与过去大宋的六部九卿一般无二的成为了摆设,只有位置,没有权力。 而在中京的这一套由政事堂统辖六部的办事体系,才是真正的权力中枢。 在中京办公的,是当权的权贵。 在上京坐腊的,是失势的家伙去那里养老。 罗颂替承天皇太后仿照大宋过去的两轨制设计的这一套政体,很好地解决了皇太后又想集对,又不想引起国内老一辈的太大反弹的问题。 不差你们钱和待遇,但其它的事情,你们就不要搅和了。 过去这套体制对于大宋来说,是沉重的财政负担,冗官冗吏,成为了朝廷甩不了的包袱,但现在的辽国,可不存在这个问题,没钱了,就找什么赵王晋王齐五搜刮便是。 而现在的承天皇太后,也是生财有术。 过去基本上绝大部分的物资都要仰仗大宋的局面正在迅速地得到改观,从大宋掳掠而去的那些工匠,正在成为辽国的生产中坚。 大量的技术工人,正在深刻地改变着辽国的现状。 赵敬兴奋地不顾体面地了出去,但那些打头军队长长的矛刃之上着的一个个头颅又要让他震恐不已。 “都是些想对君上不利的家伙!”孙淳只是微微欠了欠身便算是见过礼了,倒是赵敬,叉手齐眉,行了一个大礼。“都是南边派来的刺客,想要谋刺君上,不过呢,我们也是早有防范,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本来前两天就该到了,但是为了多引一些这样的家伙飞蛾扑火,便多等了两天,果然收获颇丰!” 赵敬悚然而惊。 “多谢孙侍郎相救之恩!”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孙淳笑着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敬。“宋王,还请接大辽皇帝陛下的旨意!” 赵敬楞怔了半晌,这才恍然明白过来。 一袍子,他居然就这样直地跪在了雪地里。 曾经的大宋皇帝,与辽国先皇耶律俊称兄道弟的一国之尊,就这样跪倒在了孙淳的面前。 眼中掠过轻蔑之的孙淳很快地便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声情并茂地朗读了大辽皇帝敕封赵敬为宋王,并赐归东京的旨意。 宋王为南方诸王之首,统赵王曲珍、晋王柳全义、齐王刘豫,甚至连河北路都划归到了宋王的统领之下。 “臣谢恩!”趴地叩首,高呼谢恩。 孙淳笑着上前扶起赵敬。 仆从们将车上装载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往屋里搬,上好的衣物被褥,美的食品,琳琅目的饰品很快便将屋子里填。 皇后死了。 在赵敬与孙淳在前面笑语晏晏地把酒言的时候,她把孙淳送来的绫罗搭在了房梁之上,然后悄无声息的就这样把自己吊死了。 当喝得醉熏熏的赵敬送走了孙淳,回到后屋准备跟皇后继续分享自己的喜悦的时候,这才发现皇后已经上吊了。 赵敬没有悲伤,相反,只有愤怒。 几十年的夫情份,这个女人到了最后,不是帮他而是想着坑他一把啊! 闻听消息的赵援赶来之后,这才将皇后从房梁之上放了下来。 这位曾经的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硬梆梆地躺在那些刚刚送来的柔软的被褥之中,身上穿得却是这两年来她一直穿着的破麻衣服,补丁摞着补丁,头上,也只着一支木头叉子。 孙淳送来了很多华裳,头面,都是按着王后仪制订做的,但这个女人哪怕是死,也没有把这些东西穿戴到自己的身上。 “妾本清白来,亦当清白去!” 这是皇后最后留给赵敬的一句话。 孙淳得到消息之后,过来看了一眼这个女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之后,便拖着怒火万丈咒骂不休的赵敬去了另一幢房子里,然后把丧事给了赵援来办。thongaday.n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