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被狠狠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揍一顿之外,不会有第二个结果。 偶尔有勇力之辈赢得一次,但下一次,一定会有一个更厉害的家伙出现,将赢了的人打得更惨。 不是没有人逃亡。 第一次抓回来的,鞭三十。 第二次再逃,鞭三十加枷一。 第三次还逃,哦豁,脑袋没了。 没了脑袋的家伙,二个月的时间一共出了三个人。 三个人家里都是五品往上走的官宦世家。 于是乎,逃亡的风气,便不再有了。 张任不敢逃,因为临走之前,娘亲哭唧唧地告诉他,他要是出了事,必然会连累家里的。 再苦,他也得过来。 原本张任脑子的诗书都已经退缩到了角落里,占据更多位置的,则是一条条冷冰冰的军纪。 因为表现很好,在新兵营,他还成为了一名什长。 他手下的十个人,除了三个家里是自耕农以外,剩下的六个,家里要么是官吏,要么便是富商。 过去当兵这种职业,本来是与他们不相干的,但现在,他们却因为一条法令而聚集到了一起。 二个月之后,他们终于离开了恶磨之渊,被分配到了军队。 悉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 五十名新兵,同是萧县训练营出来的,只有五个人,而且五个人都来自不同的营,彼此最多是有点脸,而至此,张任才晓得,同样的训练营,每个省都有一个。 在新兵营,张任是什长,但到了部队,他就什么也不是了,只是普通一兵。 张任现在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因为他在训练营中表现优秀,所以他被分到了一线部队,而且是最锐的部队。到位第一天,那位营将便口沫横飞地讲着本营的优秀战绩,什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之类的。 下头那头大头兵听得血脉贲张,大呼小叫,而像张任这类的,却是听得脸惨白。 因为他很清楚,这样的战绩,便代表着极高的死亡率。 所谓最锐的部队,自然便是啃最硬的骨头,打最惨烈的仗。 虽然他们的待遇,听说比其它部队也要好上不止一筹。 伙食好张任已经体会到了! 在新兵训练营,十天有一顿食。 但到了这里,三天一顿食。 张任现在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在训练营里不必如此卖命,混个中庸,指不定分配的时候,没人看得到,就丢到后勤部队去了,那活下来的机率就很高一些。 但过了不久,他的这个观念又被改了过来。 因为他现在的什长,给他讲了一个战例。 那是一个围剿赵军的战例,宋军先是派出了一支饵去钓鱼,然后呢,再把上了钩的赵军给围起来一口了。 了赵军的,自然是他们这样的锐,而充作饵的嘛,自然就是那些不大行的杂牌子军队。 听到这个,张任又觉得他的辛苦还是值得的,因为充当饵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差使,这个死亡率,只怕比锐部队还要更高一些。 脚下越来越沉了,身上扛着的东西便如同一座山,得张任有些直不起。 他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不知道还有多远。 呼哧呼哧的,他像一头老牛,艰难地往前。 背上突然一轻,他回头一看,是什长。 他伸手将张任背上的被褥干粮啥的全都取了下来扛到了自己身上。 什长比张任矮了一个头,但却比张任宽了三分之一,整个人,就像是一块矮门板。 “快了,只需要半个时辰,我们就到了!”什长笑着,出一口糟糟的一点儿也不整齐的黑黄黑黄的大牙,还带着嘴的不可名状的气息。 在军营里,所有人穿上军服都被整得乌黑麻漆的时候,看外表你是看不出这人家世怎么样的,但只要一张嘴,大体上就能看出来了。 像张任这样的,一般都有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当然,这几个月下来之后,张任的牙齿也在往黄黑发展,但还是整整齐齐的,像他的什长还有另外八个战友,基本上都不咋的了。 看着什长扛上了自己的东西还健步如飞,张任就知道,自己任重而道远。 这个什长是广西人,以前是个猎户,大字不识一个。所以对读书人特别的尊重。张任到了这个什之后,与先前在新兵营里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 大家都很照顾他。 因为这个什,就他一个识字的。 除了军事任务之外,平素在什里其它一些工作,什长都不会安排他干。 一个月以来,他唯一干的一件事,便是替什里另外九个人,一个人写了一封家书。 这个营属于白羽军,全员来自于广西。 当然现在不是了。 已经有三分之一被替换了。 替换的原因多种多样。 最多的一个原因,是战死了。 第二个原因,是受伤残了。 最小的一个因素,是年四十不得不退役了。 “谢谢什长!” “谢啥子哟!你一个书生能做到这样,很了不起了哦!”什长念叼着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怎么让你们这些文曲星来当兵呢?这是我们这些人们该干得活啊!”ThOngaDay.nET |